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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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林怜第三次检查的日子,以往每一次检查对于他来说只是展视他不同于常人的尴尬,不过今天加一条。他和封随俩人性爱生活的尴尬。 林怜没想好怎么面对阮卿,一直在实验室门外徘徊。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毕竟17岁的少年人红着耳朵的样子实在是不多见。 “林先生?”阮卿不理解林怜为什么那么多情绪,站在门外不敲门,低着头在尴尬些什么?自己不是已经检查过他的身体几次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情绪。直到监控里的分钟前进一分,阮卿才开门提出问题。 他虽然不是很理解林怜的情绪,但他想努力靠近关于柳南的一切。包括柳南这两个字附带的任何事物。他想掌握更多的,关于柳南的具体事宜。阮卿想,或许他应该多和人接触,学习如何变成一个正常人。当然,接触的人只能是柳南身边的人。其他人的正常与否,和他并无一丁点关系。 “啊?阮医生,我,我来做、做检查。”林怜没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怎么会突然打开的门。他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小马甲,套在白色的宽松卫衣外面,白色阔腿裤下面是干净崭新的白色帆布鞋。是李伟给他买的新衣服。 阮卿看着面前一身学生气的林怜配上震惊的表情。如果不是他已经给林怜做过检查和研究,当他开门这一瞬间,他会以为这是位走错地方的高中生。不过高中生不知道为什么震惊后开始脸红,但看起来非常可口。阮卿突然想起昨天和柳南送自己回家时买给自己的草莓蛋糕,草莓放到晚上不是很新鲜了,但是他觉得很嫩。 “嗯。”阮卿让开路,有条不紊的着手准备新一轮研究。 林怜不好意思抬头看阮卿准备的针管和往日是不是一般大,他只知道封随和阮卿说过他们的秘密。这是他羞于口的禁忌,是他见不得光的痴妄,也是他唯一一次能出现在封随嘴里与人说道。林怜知道封随这是为了弄他才会和别人说起他,可他真的控制不住的开心,又隐隐害羞尴尬,毕竟这不是什么拿的出手可以和人沟通交流的事情。 林怜照常穿上防护服,躺在冰冷的仪器上,不同的是今天他的身体插上许多来自不同仪器的管子,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一条砧板上的死鱼,无法动弹任人宰割。封随说不喜欢他没用,林怜想自己今天不能一定再头晕,不能惹封随不开心。一直强撑着尽量忽略脑子逐渐昏沉的感受,尽量忽略无数管子带给他的不适。 阮卿照例秉持严谨的科学态度,冷静客观的记录分析着自己的研究结论。 阮卿以前为封随工作,现在他在为自己工作。他想他在封随那儿得到了柳南,这是他欠下的人情债,得还。既然封随只在意林怜肚子里的孩子,那他就应该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还封随一个世界之巅。而林怜,是他毕生所学的实验载体。 —————— “哥,你现在有空吗?我不太明白…”封尤并不想学金融专业,他想学艺术,他爱摇滚,他想告知世界自己心中的摇滚,可他的父母亲不允许,他们要他来向他17年只见过几年的大哥学习如何管理公司,他不明白,一家有一个人管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让他回国。 最初的不愿意、抵触、反感等情绪在见到20岁的封随后烟消云散,他想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忘记,高傲睥睨和春风拂面怎么会融合,又怎么会毫无违和感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禁欲和纵欲揉碎重生集于一身;张扬其事和沉着稳重公然和平共处,明亮的小少爷在权利的滋养下蜕变为掌权人。 封尤看红了眼,滚他妈的摇滚,能让世界知道自己,知道自己内心,知道自己内心另一个世界的,只有权利。他的病并不是药石无医,权利养人,他不想再做一个混吃沉欲的小少爷,他要成为封家掌权人。他要封随落到尘埃里,再也不是万众瞩目的大少爷,他要封尤这两个字取代封随。 他顺从母亲的安排,乖乖的回国,在金飞楼摆足纨绔子弟的低沉样子,让封随对他失去防范,他要一步一步的,坐到此时面前巨大黑梣木后方,黑色的老板椅上。 “没空。”封随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一个人,从封尤告诉自己,他甚至有打过林怜主意的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为了封尤针对林怜让他去地下室的那七年真可笑。 “可是哥,妈说不会的就问你。你老是没空那我跟谁学啊?” 妈?可笑此刻是讽刺。 封尤说完话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尴尬的刮了刮鼻梁,又不甘示弱的回视封随。封尤觉得莫名其妙,封随干嘛用阴黑的眼珠盯自己?他又没有说错话。 “本来就是啊,妈妈说让我过来跟你学啊。你有义务教我。” “我没义务。”封随收回目光,懒得再搭理封尤,“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出现在办公室。滚。” “封随!你这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啊?不教就不教呗!真搞笑,真当全世界围着你转?你不让我来我还不想来呢。切,烂旮旯,谁稀罕!”封尤这两天受的气比他17年来的不顺心加起来还多。明明是自己家的公司,谁不是少东家?气性这么大给谁看?封尤留下巨大的摔门声离开。 封随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骨无节奏敲着桌面,看着被门框震落的灰尘落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弄脏了他的地板。“垃圾。” 封随并不是一个心宽的人,他的所有不顺心不如意,落在个体身上像一座高不可攀、无法逾越的大山。 比如这个周来的封尤,第一次体会到生不如死。老爹给他的30%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掌控,一堆人什么事都要过问他,大事小事都要他拿主意。17岁的少年抓耳挠腮,看着面前10页的合同,不盯出个洞不罢休的势头,却还是落不下笔。这可是过自己手的第一笔生意。封尤没底气,也不想弄砸,更不想让人看轻。愁苦的少年落败的看着窗外琳琅满目的各式风景。 商场上没有人指导的后生,总是四处碰壁。 封随初入职场时也四处碰壁,没有人信服于他,没有人是他的四膀六臂,没有人在无数个难缠的夜晚问过他累不累。封随猛然想起林怜,对了,是林怜在他脾性最恶劣的十年里,陪他度过一个一个崩溃的夜晚。突然间他想抽根烟。 封尤败下阵来,他想放下脸皮去求封随帮他看看他的“第一次”,可他一想起封随一个周前两次让他滚出办公室的事情,怒火中烧!“不去了不去了!操他妈的,老子就不信老子搞不定!办法总比困难多!”封尤想起封随的秘书长,一位腰细腿长的大美女。 只是大美女的头脑过于清醒,无比清晰的明确她的老板是哪一位。“封少爷,您真是太客气了,合同我们一般都是直接给老板的,我们没有资格修改和意见,您这,叫我们看,我们也看不懂啊。” 封尤第一次破壁,可他并不气馁,因为他想起,他还有另一张牌,他老爹的好友! “小尤啊,叔叔你不是不知道,很多年没管过公司生意了,况且现在我家那小子去教书育人了,我也这把岁数,你让我看合同,看不懂咯,老咯老咯,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小随啊,那孩子不是现在是董事长了吗?不过你哥哥是真不错啊,那么年轻就坐稳这个位子,想当年你爸可是…” “谢谢刘叔,刘叔我还有事,您忙您忙。”封尤现在觉得喉咙里卡了一只刚吃过屎的苍蝇,无比恶心!“操他妈,不帮忙就算了,还他妈间接说老子不行!日!”封尤想砸烂装着合同的蓝色文件壳子,又想起这已经不是在家里的时候了,他安慰自己,要沉住气,先冷静冷静,不能生气,不要冲动,以后让封随下台了,他们都会知道今天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对,别急,没关系,我可以问老爹。” 封尤没多犹豫,扫描过文件一次性全发给封老爷子。或许是对他的父亲太过自信,或许是并不重视这份合同本身,他并没有仔细按照文件顺序排序。封尤想,用不上封随,他也可以做事,他可是有父母亲的人。他有靠山,他有底气。 封尤放心大胆的离开办公室,他想,这可是抄了万无一失的参考答案。 —————— 林怜吃过饭,乖巧的坐在独凳上摆弄着魔方,他最近颇有心得,已经能很快的翻转出完整的一面。林怜手里转着魔方,耳边是李伟嘲笑张国庆小时候做的憨事,张国庆脸红耳赤的举例说明李伟光屁股时期的个人战绩。俩人谁也不让谁,边说边回忆的愉悦氛围令人无意识的放松。林怜有意无意的听一两句,不自觉的笑容挂在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在无人之境的地狱种下郁金香。 “笑死人了,某些人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带着我去偷人家的玉米棒,我能被狗追吗?” “你小时候跑得快啊,抱着两根玉米跑得比兔子都快,我一转眼你都干到马路边了!” “那还不是你给那狗加油助威,让它来咬我!说起这事我到现在还生气呢!你他…你给狗加油助威,你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张国庆一掌拍在沙发靠背上,侧过身瞪着李伟,是一副要理论的架势。 “干什么干什么?那么多年了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我那时候不给狗助威,你后来能体魄强壮当管家婆吗?!你这人不懂得知恩图报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你!” “你自己听你自己说这些话,你觉得还有理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啧啧啧,瞧瞧现在这小嘴儿,讲话一套一套的啊,哎呀~这么多年管家婆没白干哪~” “李伟!……” 两位老人一见面就吵,好像分隔的这几十年,并不能影响两位老人之间的感情,反倒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尽的趣事,有无穷无尽的回忆联通着俩人。似乎从未分离,一直在一起长大般。 封随依然保持着以前林怜在地下室里的生活方式,每晚都会来。不同的是现在他必须和林怜挤一张床,而且每次都是半夜三更来。林怜如果没有给予反应,他一定会摇醒人,逼着林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清楚他,再结结巴巴的说两句话,他才会安静下来陷入睡眠。第二天依旧是按照惯例,气一次张国庆,不带云彩的离开。 林怜放下魔方,轻轻抚上小腹,他想他最近的瞌睡似乎越来越多,晚上封随摇醒他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头晕的症状似乎在好一些,只要做完检查脚落地的时候会眩晕一点,往后的两天都能慢慢的越来越好。只是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他感觉封随好像越来越不开心,晚上的语气越来越冷了。林怜在想,他是不是最近吃太好了,所以瞌睡开始多了,惹封随不开心了。 他心里没底,听着两位老人之间的拌嘴日常,又切换听电视里胖小熊憨厚的声音,没由的,他心脏开始突然间加快跳动,像一匹快马,在疯狂的踩踏他的心尖,耳边的吵闹的声音逐渐被尖锐的刺鸣声。林怜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好像有人捏紧了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呼吸道,林怜想喊旁边的张国庆,可他没有声音了,他快要没有意识了! 林怜害怕极了,他想他的小朋友还没出生,他还没和封随好好的说上一句话,他还没来得及和封随解释他真的没有害过他的弟弟,他还没见过他的宝宝,他还没有…他好想封随。 林怜坐不住身子,开始往沙发上倾斜。手里的魔方掉在地上,惊动了侧睡的张国庆。 “小怜!小怜!怎么了怎么了!去叫医生叫医生!楼下楼下!最后一间办公室!”张国庆搂过林怜,瘦小的人皮肤原本就白,在封随的好料子衣服衬托下,皮肤似珍珠光泽。但现在的皮肤湿冷、苍白、发绀,伴有紫色条纹的出现。张国庆心慌意急,赶紧让李伟去找阮卿。 阮卿进门扫过房间,没有柳南。再看见林怜的症状,他知道,林怜开始急性心衰了。他让林怜呈半卧位,并让其保持双下肢下垂,减少回心血流量。再用鼻管等给予高流量吸氧。终于让林怜醒了,“还好吗林先生?” “阮,阮医生” “您这是急性心衰症状,需要注意以后一定要少动,多休息,不过要提醒您的是,您前期的头晕加上这次的急性心衰,后期可能还会引起恶心、心慌、头晕失眠的症状,您需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你这狗屁医生说的是些什么话!什么会引起症状!先治啊!注意什么啊注意!”李伟拽过阮卿手臂,他不理解,不治病光注意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您别激动,这些症状出现在林先生身上是正常现象。”阮卿想,老板已经同意继续研究,他也强调过这些并发症之间的联系,他并不是狗屁医生。 “正常现象???急性心衰是正常现象?我他妈读过书!你他妈当我是傻子?!你别拉我,你他妈是哪边的你…”张国庆急忙拉着李伟出病房,李伟没说完的话他敢肯定,一定是会得罪医生的言词。 “你少说两句吧你,人医生说是正常的就是正常的,阮医生是全国最顶尖的医生,你骂人家狗屁医生你还想不想人给小怜看病。”张国庆缓口气,努力平复刚刚走太急导致的快速心跳,他感觉再来两次,他离心衰也不远了,“再说了,小怜是双性人,本来就和我们身体素质不一样,你不求着人医生好好给小怜调理身体,还骂人家,你说你,这不是害小怜吗你?!” “哼!” “行了行了,我也知道你是心急说话不过脑,不过你一会儿回去可得好好给人家医生倒杯水,对不起我想你可能是说不出口了,倒杯水递给人家,总是拉的下这个面子的吧?” “得得得,回去了回去了,把小怜一个人丢在那儿!你这个恶毒的管家婆!” “你他妈说谁管家婆呢!昂…” —————— 等林怜缓过气,阮卿扶着人躺在床上,用面罩提供氧气,“不用担心林先生,孩子健康。” “谢谢阮医生!”对于阮卿这样不用他说出口就能得到答案的人,林怜心里充满感激,在阮卿的形象上不停加分。 “不用谢,您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没有了,谢谢您!” “不客气,有事你就按红键,我在实验室可以听到。”阮卿递给林怜一个专属他的遥控铃,原本是给柳南的,但他这几天没见到柳南,现在只能留给林怜了。 “谢谢、谢谢阮医生!” “好的,我回去了。” 林怜看着手里小巧的遥控器,红键和绿键对称着,不相交,但放在一起意外的好看。红色的按键字他认得,是柳,绿色他不认识,有点复杂。但他莫名觉得应该和阮医生有关。 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小秘密吧。林怜想,就像阮医生知道他和封随之间的小秘密,那这个小遥控器,应该算是阮医生给他的回礼。 是两个人交换的小秘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