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梦-4(亲伦欲海、父子共溺)
他应该继续视若无睹,旁观、甚至是纵容这只淫魔彻底占去父亲的皮囊,还是应该替这一切失序做个了断? 骤风挟着暴雨冲开窗帘,打湿了厚重的幕布,让其惊惶狂舞。 电光灼亮时刻,照映一瞬“无间地狱”,雷鸣掀起光影潮汐,铺天盖地的流光涌动,似“阵界”上镌刻的神符铭文,窗框上残碎的玻璃尖片,闪动着森冷寒光,明晃晃得对着姜珩龇起獠牙。 沐血的“魔物”桎梏加身,却比那远古魔神还要狂妄,一双眼睛辉亮如旭,神情恣意,慢条斯理得舔舐起溅了一身的红血肉末,孕育“魔胎”的腰胯仍扭摆不停,碾磨着血泊地砖,蹭动含咬在穴内已经失了温度的茎柱。 封印下的旧日光阴,潮涌般无端外溢,魔神早已溃弥散尽,晏京也该正如其名,安和明静。 所见情景,入目眼底,却是惊心提警,魔神从未真正消弭…… 在他八岁时,就发现了蹊跷,或许根本没有线索可循,但姜珩就是知道,父王变得不一样了,这种异样并非仅因伤痛而起,而是一种更细微的,由内向外流露的糜败气息。 那亦是一夜雷雨,王府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没有欢声笑语,更没有喜色祝彩,府内上至王妃,下至侍卒,都像傀偶一般面无生色,耳边是撕心悲鸣的雷声和压抑到令人窒息的诡氛。 母妃牵着他和妹妹,快步走在死寂无人的游廊上,看着母亲通红的双眼,和不自觉握紧的掌心,姜珩心跳如鼓。 父王总是很忙,长则半年,少则数月,总是不见人影,也给母妃提供了可以搪塞孩子们的借口,此时此刻却被她自己拙劣的演技敲得粉碎。 虽然姜珩从来就不会信父王只是身在边陲,误了归家的日期。 寝室暗沉无光,缭绕着一种从未闻过的熏香,烟雾升腾好像虚幻蜃境,姜珩将红唇咬得青白,室内温度竟比雷雨侵袭下的室外还要冰冷,刺骨的寒意包裹了他的身躯,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非嫡非长,自然无法像兄长一样,侍立在父王床边,他只能和弟弟妹妹们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看着自己的父亲。 看着他病容憔悴,陷进了泥障般的软锦里。 看着他大汗淋漓,血肉似乎都蒸发成了汗水不停从身躯凝结滚落。 看着他艰难呼吸,湿透的发像一条条黑色长虫,紧紧贴附着苍白的脸侧,绕着他修长的脖颈勒紧,行将溺毙。 看久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起,姜珩甚觉惊诧又深感痛苦,这还是他们的父王吗?为何如此陌生。 梁柱摧折,家中骤遭变故,作为女主人,王妃必须保持绝对的平静,隐去最残忍的受俘部分,言简意赅得概括事实,她蹙起秀眉,玉手轻挥,像是拂开一室恼人的虫子:“哭什么!殿下只是受了伤,休养几日总会好的。” 她说的一点不错,总有一日,父王会好起来,那一日并没有让姜珩等太久,和以前一样他被父王拥进怀里,即使他表现得和从前并无不同,即使他拼尽全力装作和蔼可亲,可绷紧的肌肉,闪躲的眼神出卖了他,他在努力伪装,努力不让孩子们看出端倪,可骨子里却是抗拒,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逃避,甚至是厌烦他们的靠近。 这棵顶天立地的巨松,似乎被不知名的害虫蛀损,再也无法为他遮蔽风雨,被竭力克制的躁动越发难以压制,若有似无得震颤着枝叶。 每当父王的身躯开始颤抖,手指都开始痉挛乱跳时,姜珩心中就有一只无形的械钟响起,甚至不劳父王开口驱逐,他立刻明白自己应该马上离开。 孩子的嗅觉总是十分敏锐,即便细微,他抽动的鼻尖还是闻到了一股膻腥的体液味道,这让他心中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直到现在,姜珩都一厢情愿得以为这会是他们父子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毕竟他也有一个永远无法曝光的讳莫悸动。 却不想这个秘密从来就不是秘密,任是谁都能层层窥视肆意玩弄。 初见时的惊诧与荒谬,行到此处却已释怀许多,多年来的疑问似乎就能得到解释,那一阵阵,遥遥不及却又无时不刻缭绕与鼻的淫腥味到底从何而来,为何他总是爱用厚重醇郁的龙涎香,原是龙涎也有一股子同样膻腥的味道。 踏在地砖上的脚步越发凝滞,似千斤压顶般不堪重负。 感受到主人心绪由盛怒转至灰败,定光悬立在身侧,震颤着发出呜呜哀鸣,他的剑尚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可他的父亲呢? 姜珩垂眼与那“魔物”四目相对,这一双再美妙神幻不过的双眼,神光流转,姜氏百代传承,血脉稀释下,已经许久不曾出过这么一双纯粹到毫无杂质的金眼。 明如东旭,璨若黄金,可惜这双眼睛缺乏活力,永远保持着居中,或是轻微得朝下,眼珠每一下小幅度的游转,都像是齿轮在机械轴动,保持着刻板的规律,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阴郁,好像背负着某种罪恶艰难运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眼神越发庄严肃穆却也越发的阴晦森冷,全然不似活物。 然而此刻,他的瞳孔扫尽阴霾,闪烁着灿烂的癫欲,生灵活现,亦如曾经那一场父子对局,不同的是他这一身的血污狼狈,完全没有那晚端坐御座时的冠冕堂皇,光芒万丈,一桩桩无从言说的皇室密辛,随着他的质问逐步揭开,音犹在耳,振聋发聩! 东境内千万平民之中,为什么没有一个天姿拔群的修士?上玄境悬于众生之巅,传继万年,为什么就没有一位姜姓仙君? 是我们东境背靠魔域水土贫劣,百姓愚钝痴惘、朽拙不堪?还是我们姜氏族人先天不足,后天不良? 世人不知岐都晏京,本质就是个封魔阵界! 是东境倾宗室紫运,举国民生息,堪堪维持大阵历久弥新!是我们东境不配!还是我们姜氏不配!?只是天道不容罢了!我们是被断绝仙路的可悲弃子!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什么神龙旭睛,你以为这是血脉荣光? 这是天道不仁!这是镌刻在身上的烙印,无时不刻提醒着守阵人不忘死誓! 承百世孤寂,镇妄域魔神,这就是姜氏存世之根本,这就是我们写进祖训里,可笑的基业。 谢氏、聂氏、还有你的母家萧氏!哪一个不曾风光一时?可百代千代乃至万代,东境永远名岐!皇帝永远都是姜家人来当,为什么??难道他们一个个都是没有私心的圣人?难道他们就不想翻身做天? 因为天外有天,他们都知道真相,没有人会愿意自断手脚永隔天门,将一生都压在东境一隅,以凡胎气运守阵!这镇魔印……难道不也镇在了我们身上!?! 五境内一应规则律法,对东境、对姜氏不公,对东境千万年的欺压奴役,它们自己也该尝尝其中滋味!朕只是将身上束缚千年的封印撕开!朕只是制定了一个更公平的天理规则。 而你,就算不愿做朕的儿子,你生在东境,你是岐国人!朕为你规划的储君之路你不走,竟与境外人同心同德?! 他从来就不明白,所谓与境外人同心同德,只是姜珩做出的最后一丝努力,试图挽回他身陷囹圄无法自救的父亲,然而……他还是失败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让眼前“魔物”越发猖狂,越发不知满足。 是压面而来的澎湃杀意,他却还无知无觉得牵起唇角,没心没肺得展露笑容:“你回来了。” “你曾期盼我回来吗?”姜珩近前几步单膝触地,于一片血泊中与他平视而对:“妄州之行,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是一片炼狱沙海,是魂兽爆冲离体,我想,穷尽此生怕是无法寻到你要的东西。亦或是这五境天下根本没有这个东西,你只是想诱我入死地。”姜珩自己都不敢相信,出口的语气竟会如此平静,无悲无喜、无怨无憎:“事实究竟如何,已经不再重要。”甚至不愿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我只信亲眼所见,我为你出生入死,亲涉险地,你在这里与人苟且,暗结孽胎,这就是事实。” 定光剑再次闪烁出灼目的光芒,沉重呜鸣下剑势压迫而来,荡开了被鲜血染湿的长发,与他而言,他的子嗣儿女是他永恒的苦痛折磨。他们出落的越是夺目闪耀,便越是歇斯底里得提醒着他,作为父亲的不堪无能,尤其是姜珩,这个流有他血脉的生命, 在其成长的岁月里,时时跟他较量,激烈程度与日俱增,并最终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力量压过他去,干涉甚至是遏制他的一切行动,极具威胁,难以理解,直至此时,直至此刻。 “你早已不是我的君王,今日过后亦不再是我的父亲。” 他果然狼子野心,甚至不再承认自己、不再需要自己…… 眼前世界忽然模糊起来,脖颈骤然被扼紧,是暴起的“猛兽”将他压在了身底。 “有一个秘密,今夜过后也不再是秘密。”姜珩在深不可测的滚油中挣扎,始终踩不到底。他突然想到自己这大半辈子从未踩到过底,一次也没有。这电光石火间的恍然大悟让他感到释然:“你不是喜欢做彘奴?我自信比你任何一个主人都来的尽职!”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撕咬,姜珩失控得将心峰上高悬的明月亲手砸的粉碎,他狰狞了面目,用最难听的污言秽语辱骂着曾经掩藏在最深处的神明,一次又一次穿透身下“腐坏的残躯”,将他浑身上下所有能肏的洞都肏了个透,血红烂肉从穴口外翻,淋漓得飞溅着肉汁,若不是他的胞宫里孕着孩子,他甚至能把他的子宫都一并掏出来。 臆想里发生过很多次与他缠绵时的场景,都是旖旎的、温柔的,却不想他们之间“袒呈相待”的第一次竟会是如此不堪,混着别人的血和精。 他欢快得摇晃身躯,迎合着撞击,满是血污精液的脸上漏出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快意,竟是如此欢愉生动的表情。 秉持了数十年的信念松动了,原来这么多年,是自己用错了方式。 清晨,厚重繁复的垂幕将天光遮掩得一丝不漏,寝殿内熏香仍未燃尽,四下皆寂。 睡袍领口有气无力地松散着,姜珩全身是汗。胸口似有重物压迫,冒着丝丝缕缕的彻骨寒气,就像一块坚冰…… 他一直坚信梦自有其能量,能够解释不可捉摸的内心境界,梦中发生的曾是切身经历的真实,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切,肉体相击的闷响声,交合散溢的腥烈味道,翊卫所漫天遍地的血臭味,那个漆黑无光暴雨倾盆的癫狂欲夜。 他甚至还鲜明清楚地记得,那双金眼中闪耀着从未有过的鲜活欲色。最难忘的是他们抵死缠绵,至死方休的决绝快意,这一切都曾是真实,并非毫无意义的一场空梦。 他的意识逐渐从一片混沌中凝聚清晰,身上重物扭蹭着,下身忽然就被裹进了一腔柔热湿漉里,激得姜珩睁开了眼,室内昏暗,床幔内亦是一片昏昧,他尚未完全清醒,唇就被柔软相贴。 一瞬间,现实与梦境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编织交融在一起,令他一时昏怔无法回神。 他的彘奴正跨坐在身上,眼前的金瞳,正与梦中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