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

    洛特没想到自己也有走进这个地方的一天。

    以南魔法学院的花体金字在高大的拱形门上闪闪发光，门后是显眼的喷泉和大片大片的草坪，许多学生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坪上聊天写字。

    以南魔法学院是全维拉弗朵纳最大的魔法学校，据说与皇都梅尔克里西同日诞生，在这个知识几乎被贵族与富豪垄断的时代，知识渊博的魔法师承担着重要的国家职能，以南在过去的几百年间不断地向大议院输出了无数人才，甚至有传言说“踏进以南等于踏进大议院”。但他们也是巨大的变数，各地的魔法学院应运而生，如果有一个孩子能被证实具有魔法天赋，可能整个家庭的命运都能因此改变。可是贫穷的孩子能读到书的都是少数，又怎么能正确地激发天赋呢？

    海伦是一个奇迹。他是贫民窟长大的孩子，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贱种”，从他操纵出第一捧魔法火焰到战胜还在世的所有大魔导师荣登大议长之位只用了十几年。洛特作为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本无法理解这有多么强大，直到他走在学院里发现所有的人都手持或怀揣自己的法杖，他问海伦为什么没有，得到的回答是一个响指带一串冰晶雪花——海伦根本不需要法杖，他无需任何元素的触媒，简单的小戏法更是连念咒都不用。魔法对他来说不是需要研究背诵的知识，而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动作。

    “别害怕。只要不出声就不会有人发现的。”

    以南里奇装异服的人很多，遮掩自己面容的也有不少，他这一身打扮就显得没那么奇怪了。他今天被海伦丢了一件尺码极大的长裙和遮住脸的斗篷，必须要换上才能出门，他在别人眼里顶多就是个身材高大的女性。长裙摆下面是蓬蓬的裙纱，海伦当然没给他灯笼裤，洛特悄悄地把腿张开一点，下身实在太过闷热，完全空荡的下体似乎沾了一点湿湿的汗液，他又不能撩起裙子去擦，一走路似乎都能摩擦到湿滑的阴唇。

    海伦并不是真正的魔法教授，历任大魔导师都会在以南有一个荣誉教职，只是他平时不用上课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带着洛特来学院里，硬是按着他淋晨浴换衣服，看来因为是女装比较容易跟着他蒙混进来，不知道以前带他多少个情人来过。

    调皮这种词一般是形容孩子的，用来形容海伦似乎也成立。洛特跟着海伦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来到一个宽阔的室内，简直像个广场，覆盖着白石穹顶——国立以南图书馆。

    洛特完全被这里的图书总量震惊，一本书就已经极为昂贵，而这里摆放的书有成千上万本，海伦为什么突然带他来这里？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海伦只是心不在焉地反问：“你不想看吗？”

    洛特当然想，哪怕很多词汇都看不懂他也想，如此一来女装的不适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海伦走到图书管理的格子前开始翻找着什么，魔法人偶的双眼正随着他的手指动作不断地闪动。洛特自己走向高大的书柜，一排一排像树林层层的叶浪。他确实有很多事想知道，关于魔卵，关于枯玫瑰，关于一直以来水火不容的魔法师与教廷。这个角落里没什么人，读写区在大厅的另一侧，所有的学生在这里平等地享受着知识，可是这种平等仅仅建立在他们的魔法天赋与家庭财富上，有另一些人穷其一生连这样的平等是什么都不明白。他想起阿比斯，如果他降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会不会也坐在这里，过着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过的生活，而不是要么跟着一个潦倒的雇佣兵，要么就只能呆在孤儿院……说到教廷，他还真的觉得阿比斯那天的状态不正常，会不会真的在教廷受欺负了……

    洛特的兜帽突然被扯掉，后颈被什么湿湿的东西碰了一下，他从思绪里惊醒，果然是海伦正垂着眼看他，对上他的视线，舌头又在他后颈上舔了一下。

    洛特放下手里的书后退了两步，可是这里本来就是角落，已经退无可退，反而被海伦的双臂夹在书架与墙壁之间。海伦刻意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洛特不想猜，总不过是大鸡巴、肉棍子这种东西，他微微站直了身子，想尽量让自己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显得正经一些，然而这身衣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滑稽。

    “那个还是等回去吧……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海伦眉毛一挑：“哦，还有额外要求。说来听听。”

    “刚刚那个，会发光的人偶，你可以用那个查找书本？”

    “可以。”海伦往刚才的魔法人偶方向看了一眼，洛特在某些地方比他想象的要聪明。

    “那你能不能用那个找人？”

    海伦愣了一下，他很想嘲笑洛特，但是看他认真的神色，像只可怜的大狗，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忍开口说那些刺人的话，反正只是找人而已，以他的能力也办得到的，不如就满足他吧。

    “唉，说吧，找什么样的人？太麻烦的我可不帮。”

    “他叫阿比斯，黑发黑眼睛的男孩子，大概这么高，十几岁左右，我上一次见到他……他还是教廷的诗班成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用找到他，我只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行了……”洛特的声音越来越轻，他似乎意识到让大魔导师去找一个隶属于教廷麾下的男孩似乎不太妥当，这该算进“很麻烦”那一类里了吧？他以为海伦会拒绝，但是海伦却出人意料地笑了出来。

    “那是谁啊，你弟弟吗？”没想到是找教廷的人啊，不找亚珀里安帮忙而是来问自己吗？要么是那个伪君子靠不住要么就是洛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看来已经对自己产生依赖心理了，能让亚珀里安心心念念的人如此轻易就倒戈，海伦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他这么想着嘴角止不住地扬了一下又很快收好，换回平时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洛特犹豫了一下，他想起在驿站窄小的床铺上那些绮丽的梦，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方向：“算是，朋友吧……”

    海伦看他这副神情刚刚高涨的心情又略有些降了下来，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许他走神，嘴里说着：“找我帮忙办事的价钱可是很贵的，我要先收点甜头才会行动。”

    洛特已经想到他要干什么了，可是他真没想到居然就直接在这个地方开始。手里的书啪嗒掉在地上，在洛特听来简直是安静的图书馆里一颗炸雷，实际上根本没有人注意这个隐秘的书架夹角。海伦亲着亲着，叼住他一块皮肤抬起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也是黑头发。”

    洛特一愣，说：“嗯？怎么了？”换来的是更用力的一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