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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是废话?”青衣人猛地犀利打断,“莫非姬大将军今时今日高坐朝堂已然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当年斧头帮灭你亲族,你投靠千机台,借助千机台力量方移平斧头帮。当初背叛一次,今日罔顾恩情与敌为友二次,姬大将军可真有气性。如此人物若当将军,如何服众?” 出乎意料地,大曜将士木然看着、听着。 姬无双虚虚掠一眼军马,冷笑,道:“若妄想以言语动摇我军,好心告诉你,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 “动摇你军?可笑,我沈青涟所说不过是忆起你我过往,觉得有趣说与大家听听罢了。姬大将军,你欠千机台的何时还?你欠我的又何时还?” “私事私下还,你我若还有命的话。” “呵呵,还需还么?一剑便了结之事。”一道突兀的嗓音挂在半空。 众人闻声,循声过去。只见大曜军队前幽幽走出个人来,此人白衣墨发,一只袖管在风中飘荡。 沈青涟一见那人,双眸便流出惊愕,随即如天边愈加堆积的乌云般黑彻。“神荼,你来此做甚?” 神荼笑着,似是在游戏般自在无畏地笑着。只是这抹笑意,未免过于残忍。“来看看你。” 沈青涟闻言心下咯噔一声,随即手脚凉彻,黯然看着那抹深藏意味的笑意。 “看他?”姬无双扫他一眼,见他饱含深意的笑容对着沈青涟,他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射过去定在沈青涟僵住的脸上。 他看见,他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了。 “是吗?”沈青涟整了整衣裳,还之笑看风云的姿态,“一剑之事,确实容易呢。神山主,是来让沈某还你人情么?” 神荼勾唇。“沈大夫医术如此高明,本该造福万民,可惜了。” “是呢,不知神山主可能予沈某一点时间?” “抱歉,做不到。” “沈某只需几句话的时间。” 神荼望着他,默许。 天边的云越堆越厚,似是马上便要堕下来一般。只是这云竟比沈青涟的脸色清亮许多。 沈青涟衣袖一展,飞身立在风口处。他睥睨着底下的姬无双,痴痴笑了。“我到如今仍不明白,当年大隅湖相遇是否是一场阴谋。然而,我一直不愿去想究竟是否是你事先谋划好,我只想记住与你的点点滴滴。姬大将军,你有你的大义,我有我的使命,两不相退,方成此结局。我不怨。”他从袖中滑出一支横笛。横笛表面泛着青绿的光,看得出沈青涟将它保存得很好,好得近乎格外爱惜,使其与当年一个模样不曾旧去。“只是我……可还有机会与你坐在舟中、躺在麦田里闲谈?” 姬无双摇摇头,凄然看着同样凄然看着他的沈青涟,开口说道:“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逝去的无法重踏,今日我二人为敌,更不可妄言。我是将军,若是我战死沙场,你便年年清明携一壶清酒在我墓旁陪我说几句,我便满足了。今日,便不说了罢,沈大夫,请离开吧。” “离开?置身囹圄如何能抽身?千不该我不该恳求少主收留你,万不该我不该对你……” “沈大夫,趁早离开吧。” “不该对你投以木瓜,不该收下你报以的琼琚,不该……” 姬无双朝他大喝:“沈青涟,离开阵前。” “你若不愿我在战场中失却性命,你为何偏偏要踏足沙场,为何偏偏要……” “青涟,走。”他手上青筋暴起,愤怒又焦急地盯着他。 “无……”他顿了顿,“姬将军,我还想再对你说几句话,你可否……” “不,你若恨我,请随意。此时此刻,我只愿不再见到你,哪怕只是个影子。”他□□高举,用言语驱赶着他。心中默默焦急祈求着,祈求沈青涟转身离开,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只是,他终究要失望。 沈青涟伫立在原地,带着莫名残忍又凄凉的笑意看着底下裹挟在西风中的千军万马。 一群蓝紫幻眼蝶不知从何处轻飘飘出现在众人眼前。它们扇着薄透的翅膀,在沈青涟周遭环绕,上上下下,轻盈翩翩。蝶翅上或圆或长睁着的眼睛,在蝴蝶旋转翻动间便似是活着的般朝人眨眼,令人不寒而栗。 姬无双无奈摇头,禁不住嘲笑他。“沈大夫,还是这般不经心么?你拿传信蝶来做甚,表演么?” 沈青涟不语,只是莫名笑着。 姬无双瞧着他的举止神态,愈发觉得不对劲。从沈青涟身上收回目光,四顾,脸色顿变——惊骇、无措——只见大曜士兵一个接一个迅速倒下,有时竟是成片的。姬无双下马,冲过去。随意寻了个倒下的士兵,将手指放在他口鼻处,却未感受到任何气息。他踉跄几步到了另一个士兵前,颤抖着手又去探气息。他骇然抬头、直起身,当场入定。 神荼满脸惧色,捂住口鼻,瑟缩的目光愣愣投到站在高处的沈青涟身上。 不管是太昊还是大曜,生人皆愣住,如熟睡一般,连凉得有些许冷的西风亦吹不醒。他们若会做梦,定然会做那些幻灭令人奔溃的噩梦。 人羡见血封喉的绝世武功,却不知世上有那无声无息凝固血液将人拖入黄泉的秘术。只是从今日起,这秘术大约又要绝世不再现。 九万人马之气,瞬间灰飞烟灭。谈笑间,他是可怕的。“呵呵呵,这横七竖八倒下一大片,大约有十万了吧。”他低头从胸前衣裳里拿出一包圆鼓鼓的东西来,垂眼看向廖起,“廖将军,剩余残军,外加方甸十余万驻军,便交由你了。” 廖起似是还不曾从可怖中完全回神,生硬地点头,手脚却不动。 沈青涟从身上拿出个火折子,背风将那包东西点燃。他看着跃动的微小火苗自言自语:“从今往后千百辈子大约是不能为人了。”他抬头迎上姬无双欲杀之而后快的悲愤又矛盾的眼神,笑得狂妄亦悲凉。“若非你曾喝下那一盅紫蒹葭熬得的药汤,你今日,必死无疑。无双,我沈青涟仍旧不愿你死,仍旧不愿,纵然我今日恨你入骨。雨纷纷时节,我沈青涟并不希望你守在坟茔旁。你便去当你的大将军,做你的姬无双,只因……”他抽出佩剑,一剑没入心口,口中顿时咯出涌动着的鲜血,胸前青衣须臾便润湿一大片,如九万兵马轰然倒下的场面一般,高唱着壮烈的歌谣。“神荼,我无法背叛少主,只能……以命相抵。”他颓然跪下,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对着匍匐的兵马,似是祈求原谅一般,跪得深切而痛苦。半合的眼帘中只剩得的一丝余光定格在姬无双身上,绵绵。 惊骇的帷幕一落下,廖起便指挥大军踏上殊死搏斗的征程,似是有意般,他将跌撞着飞奔上山坡的姬无双忽视在脑后,而只去追击别的将领。或许只因廖起明白沈青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