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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容若暗中斜眼瞧了一眼窗外,冷淡说道:“娘娘洪福,母仪天下,草民不过仰仗着有伤在身得到陛下关怀,有何可羡慕?而况,草民性情疏淡,宫中奢华,草民实在无福消受。” “常公子此般言语,竟是厌恶锦乐宫来了?” 李容若早见势头不对,不曾想这皇后当真如此小肚鸡肠且表露无遗,无奈只得做一番能屈能伸的好汉,毕竟他那一剑可不能白受。 二十三年来,遮天蔽日。要等到何时,他方能寻到刺穿乌云的一抹阳光? “锦乐宫乃陛下寝宫,陛下隆恩,草民岂有不知之理?并非厌恶锦乐宫,只是懒散潇洒惯了,对宫中行止规矩不太习惯罢了,请娘娘恕罪。” 他虽说着卑怯的言语,身板倒是依旧挺直,哪里有一份求人的姿态? 世人皆说,李容若似水却坚韧,萧煜如山却温柔。一个高傲,一个风流,春秋几度,相融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做作,少一分则浅薄。 “恕罪?常公子打算如何谢罪?” 迎着冰冷锋利的目光,李容若在白纱后浅浅笑了笑,道:“娘娘虽为皇后,却不曾诞下龙子,草民愿助娘娘诞下龙子,如何?” 皇后董流菲嘴角噙笑,似真似假,道:“如何助我?” “娘娘以为呢?” “啪”的一声脆响,李容若手腕上多了一道微微血红。 “大胆,竟敢顶撞本宫?” 看她咬牙切齿,李容若却不卑不亢,甚至有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娘娘要打草民,草民自卫有何不对?” 董流菲愤然,却在一阵朗笑声中全身一颤。 “好一句‘自卫有何不对’,常公子真是令朕惊讶,竟有此番胆子。” 萧商神情清朗,目光矍铄,正站在门口。可以想见,方才是静静站在门外偷听来着。 “陛……陛下,臣妾参见陛下。”董流菲惊俱之余努力维持镇静,福身施礼。 “皇后今日怎有此闲情来锦乐宫?难道淑妃与德妃之事忙完了?” 董流菲亦是聪明女子,自知萧商对她不传自来反感,便柔柔一笑,道:“臣妾来便是想要报告这一事,孰知臣妾来得欠巧,未得见陛下只见了常公子。陛下关心,臣妾自当竭尽全力,关于淑妃与……” 萧商摆摆手,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李容若,道:“朕相信皇后的处事能力,后宫交给你朕放心,皇后且先回,朕还有政事需要处理,得空了便去皇后那处。” 董流菲自是不乐,然萧商在此,她不得不暂时放过李容若。然而,正因怨尤不能及时解决,李容若在董流菲心中便再黑上一层。女子着实是招惹不得的。李容若万万没想到,这心中怨恶他的女子,日后会在他的阡陌纵横上生生错上一脚。 “臣妾告退。” 董流菲走后,萧商看着纱帽下的隐约,似痴似迷,随后抬手将纱帽摘下。 “常公子秀润风华绝世无双,朕一直猜想你为何要带着这纱帽?今日再看,料想公子出众,怕是被人看煞了罢。” “只是草民性喜孤淡罢了。” “常公子伤未大好,莫操劳,快些躺下罢。”说着,竟伸手去扶李容若。 李容若本便不是呆傻之人,相处几日便知帝王心思,何况堂堂帝王不责备他的失礼,倒是关心起他来。虽不知到底真几分假几分,然李容若皆打定主意装疯卖傻以保存自己。伴君如伴虎,且行一步算作一步。 然若真是行一步算一步而无所应对之策,他又岂是李容若? 李容若见萧商如此动作,也不甩开缠在他臂上的双手,任由他虚虚搀着躺回床上。 萧商拉过锦被盖在他身上,看他面容清冷如常,便自顾拉过一张紫檀木凳子,坐在床边。 “常公子,朕一直想问问常公子,朕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替朕挡那一剑?” 李容若看了萧商一眼,望着帐顶,道:“陛下乃万民之主,陛下万福则万民有福,草民所为不过是万民。” 万民?的确是万民,只是到底是谁的万民?李容若啊李容若,你若要说为了万民,先不问此情此景,只是稍微觑一眼内心,都可见这一谎言是如何的漫天。 他要的,无人能给,所以他亦如萧煜一般,唯有靠自己。 世间最动听的三个字是“靠自己”,然最艰难的亦是靠自己。在实现念想的孤独路上行走,谁又能肖想忘川河畔遇着一位带着浓烈彼岸气息的行者予人依靠?只有仍然在此岸流离的人,方能感同身受并倾力互助。 萧商黯然,道:“难道不为朕一丝一毫?” 李容若轻笑,连名姓都是假的,他又岂会为帝王留情一丝一毫?“陛下,草民乏了,可否先行休息?” “好,你好生休息,待朕处理好政事朕再过来。”他转了转身,随即又转回来,眯着眼,防备又怀疑,道:“常公子可知那群刺客是何人派来的?” 李容若摇摇头。 萧商半信半疑盯着他,良久方幽幽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李容若望着萧商落寞离开的背影,内心嗤笑不止。 不知那狼子野心的萧煜在何处又是在做何事?想来,应又是在烟花柳巷打着风流的旗号暗暗收纳贤才罢。 养的闲人千千百,贤人却仅你李容若一个。 你所谓的贤人,正在宫中被当做祸水不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萧煜,你便是风流无心,亦不该说出那“仅你李容若一个”,否则凭着宫中失足的常戚戚,你这天下存亡的司马昭之心如何抽芽成树? 谓我绝技者,所见之人皆如此;谓我贤人者,唯你一人。萧煜,你究竟看透我李容若到哪般地步? 婚讯 当今大曜的土地上,曾经如何铁血枯骨,而今都已变作不念过往的休养生息。只是,总有些蠢蠢欲动的前世遗人,永远放不下昔日气血,想着覆灭大曜,最终重启华唐。 世事从来便没有绝对是与非,既如此,究竟孰是孰非,有时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到不必锱铢追寻。华唐,陨落的前朝,留给大曜最为可怖的是流落荒野的遗臣,而最为令大曜坐立难安的却是一块关乎国之存亡的双鹭符。 人,依旧是遗臣。但遗臣若是没有筹码,不过是一群不仁不义的乱臣贼子,发兵便有绝对正当的理由镇压甚至斩草除根。而双鹭符,既是大曜萧氏政权的证明,同时又是华唐存在的唯一旁证。似乎华唐遗臣亦清楚此中关键,竟隐忍一百多年而不发。若究这双鹭符复杂的历史,亦令许多有志有识之士扼腕摇头悲叹几声。 也许,大曜与华唐,正如那绝世唯双的两人,于沉浮不定中纠缠。 萧商自是知晓大曜是如何建立的,亦知晓双鹭符的利害。因而自从先帝手中接下大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