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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学校门口等着我,走下来,然后毫无预兆地同我说他要离开。 “小满。”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很沉,醇厚如最昂贵的低音提琴。 我心头一凛。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你要离开回国之类的事啊,”我抢在他继续之前,“表情这么严肃,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我可提醒你啊,你今天下午可是还许诺说不离开我的,晚上就食言,哪怕我不是基督徒,上帝也会狠狠惩罚你的。你要是…你要是敢把上回的事情重演一遍,我……” 我略一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威胁他。但是他却抚上我的脸颊,眼睛漆黑如墨,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平静下来,只听他又叫了一回我的名字。 “小满。” “嗯?” 他微微一停,然后接道: “嫁给我吧。” 几乎就是下一个瞬间,身周的地灯亮了起来,我听到水声簌簌作响,然后像淘气的小孩子一样,喷泉水花跳跃着跑出来,越来越高,带着清凉的气息,将我们包围在中间。我的心跳怦怦,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望着他,只是愣住,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深深地凝视我,两根龙须眉毛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他的眼睛黑得发亮,有时复杂到如有千言万语蕴藏其中,可下一刻却又简单得像一汪清泉。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小满,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学一个定理需要很久,找到自己想干的专业用了很久,交到一个朋友也得花很长的时间。我不幽默。我不会讲笑话,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开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逗你笑。可是小满……” 他微微停了一停,低头,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指。 “我特别希望看到你笑,你只要一哭,我就慌张。如果你能开心,我甚至觉得,哪怕你的未来里没有我,我也可以接受。” 他的声音悠悠沉沉,交融在水花的混响里,敲打在我的心房之上。喷泉的地灯映射着他的脸庞,他神情那样认真,眉心微皱,眉毛是极浓重的颜色。 “我……我不是个有钱人,更没有权势,甚至……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有很多缺点,我……我不有趣,我不会做饭,有时候,有时候还很倔……”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略有哽咽,“但是,但是我想要你过得好,只要我有的,我都想跟你一起分享。” 他抬起眼帘来看我,我在光影斑驳中,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的坚定光芒。 “所以小满,如果……如果我们在一起能让你高兴,那么我承诺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哪怕要走十万八千里,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他穿着一套很正式的西装,胸膛微微起伏,漂亮的肌肉线条在白衬衫下若隐若现。我觉得世界好像都消失了,眼睛里只剩下一个人,再容不得其他。 四周只有喷泉缭绕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是水的气息和他身上的露水清香。他在西装口袋里摸索,我以为他要掏戒指,结果掏出来我一看—— 竟然是那只蓝帽子小鸟。 我泪流满面,却笑起来。 他很紧张,握住我的手心里都是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用了那么大的手劲。他低头去看那只蓝帽子小鸟,然后凝望我,缓缓地,再一次说道: “小满,嫁给我吧。” 喷泉的水声哗哗作响。我低头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然后看着那只蓝帽子小鸟。我有很久没有见到它了。它还是那么干干净净的,黄色的小嘴巴撅撅的,头上的那一撮毛也被梳理得好好的。它的小屁股还是那么翘,黑色的小眼睛溜溜的,精光闪烁,像黑葡萄。 他说,哪怕走过十万八千里,他也不会松手。 这是他给我的万里一诺。 这个男人,他给我带来极致的幸福,也曾给我带来过撕心裂肺的痛楚。认识他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世界都变得那样不同。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颜色都像是被浓墨重彩地勾画,印在心里,一点一滴地刻在我的骨髓之上。这样的缤纷太过深刻,令我惶恐,因为相对之下,他一旦离开,我眼中就只余下黑白。 他不是最帅的男人,更不是最有钱的男人。他不是霸道总裁,也不是高冷的教授学者。他不完美,他的缺点和优点一样多。 他和我少年时幻想过的丈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也做不了从天而降的神祗。他无法让我成为闻名世界的钢琴演奏家,也没有办法轻松地解决我遇到的每一个难题。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他是石越卿。 有无数思绪在我脑海之中飘去飘来,慢慢地,慢慢地,就只叠加成这一个名字。他的眉毛,他的脸颊轮廓,他的发梢,他的细小胡茬,他的手掌,他的肩膀和胸膛,还有他的眼睛。 他那一双漆黑如墨色,明亮如中秋之月的眼睛。 也许是我静默的时间太长了。他忐忑不安,忍了又忍,终于十分忧虑地问了我一句: “小满?你不愿意吗?” 我将那只蓝帽子小鸟接过来,摸一摸它脑袋上的一撮毛。然后我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有着满满的期待,专注,和渴望,像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喷泉的水花飞溅,打湿了我的衣角。地灯将水痕映得清晰,我低下头去,点一点那只蓝帽子鸟的小屁股,又点一点它的黄嘴巴。 “你真的想好了?”我吸一吸鼻子,目光落在小鸟滴溜溜的黑眼睛上,“我其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我挺固执的,认定了一件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有时候把我爹都气得直跳脚;我有时候……有时候脾气也挺暴躁的,曲子哪里练不好了,会生气到就差用脑袋撞墙……” 我断断续续地说,脑子里却越转越慢。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听我这样说,轻轻笑: “以后都用脑袋撞我吧,不能白白便宜了墙。” 听到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珠就像断了线一样滚落下来。他用双手将我的脸颊包裹住,很认真地拂去我那些泪珠。 “小满……”他低声地问,“流眼泪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破涕为笑。 “一般情况都是不愿意。” 他的眉毛微微皱一皱,两根长长的龙须颤了颤,试图引导我: “但是……?” 冬日的凉风吹过来,我瑟缩了一下,靠他近了些。他环住我的腰,低头看我,目光凝聚而专注,似乎一定要等到我的下一句话。 我望着他。 “但是我一向都不是一般情况。” 他听到我这样说,微微一怔。我抬起脸冲他笑,他抚摸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