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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酒色天lt;寻旧友景笙愧帮护gt;

    

第二回 酒色天(下)



    睡到差不多傍晚,天还亮着,肚子已空了。她这才懒懒起身,走到窗户边上,自然而然取下封死窗户的两块木板,打开窗扇,左右看了看外面有无动静,抬起一条腿,爬上去,再抬上另一条腿,扶着窗棂,小心挪动身体,至于背对屋外,适才拿左脚尖往下探底顺利翻出了窗外。

    古来,这柴房从来不是单纯的柴房。有一回,那个丫头说她被欺负了,好不容易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她心存感激,只得帮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想是无心插柳,帮了自己。

    这厢便偷偷摸摸去丫头那里讨了些吃食与衣物,扮作下人溜出府去。

    那个丫头说,传闻她好赌好色,眼下赌坊是绝不能去的,铁定欠了钱,去了,人就没了。

    因此,她决定寻个青楼碰碰运气。

    她一个女扮男装的落魄少爷,总不能真是去青楼寻欢作乐的,里面要不是有红颜要不是有知己,无论如何能接济接济自己。

    然而京城那么大,青楼妓院那么多,有些酒楼还有附带有卖艺的服务。等找到人的时候,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已经在京城的上空回荡了许久。

    哟,大少爷,你来找我该不是又没钱了吧。女人手扶着门框,一面系衣服一面从屋里退出来,压低声音揶揄道。

    此时她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铺在尚留红晕的脸颊上、削肩上,想起方才屋里的声音,所有信息都在告诉林景年:尴尬吧,少年!

    嘿嘿,你有听到关于我的消息吧。她抓耳挠腮笑了笑。

    女人将她领到一处无人的空房,给她倒了一杯茶,推过来,关于你的消息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就我坠湖失忆那个

    有。她好不闲适地品茗,期间如若无事看来一眼,呷罢,一个挑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林景年知道了她的意思,忙接道:是真的。

    那你怎么

    我才路过你们门口,楼下的姑娘就给我拉上来了。不过你问得也没错,我是来借钱的。将手掌理所当然往她眼下一摊,再作一个深颔首,麻烦了!

    从言语中问得,此人谓之孟湘容,清倌人出身,较她大上些岁,未及三十已当上小小一所莺花阵的老鸨,名唤春满楼。与林景年相识于微时,近些年因为银钱的事才逐渐走动起来。

    不过现在做了老板反而身不由己更多,以前顾得自己周全罢了,现在还要顾及底下的姑娘。有些官老爷可能是好我风韵犹存,啧,也不嫌塞牙的,我也没办法,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当湘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民国电影在夜里吞云吐雾的歌妓,那种无奈,让林景年想临阵脱逃。

    然最后分别的时候,她依然递过来一包银钱,没多少,你先拿着。

    他们都说我好赌好色,你不问我借钱干嘛?

    她笑了,你一个姑娘家的,说的什么胡话呢。

    那我以前都是因为什么跟你借钱的?

    没说,我也没问。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不过你一个大家的少爷,都沦落到跟我借钱了,想必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

    离开春满楼的时候,天蒙蒙亮。下楼,林景年左右找铺子买了几个馒头,在路上垫巴,又辗转了许多地方,最终满载而归,提着大大小小一堆物什回了林府的柴房。

    在现代,她是一个热爱雕刻的理工科女生,眼下反正她无所事事,就去搜罗了一堆便宜的木刻工具,用柴房现成的木料来打发时间,饿了就吃馒头,馒头没了就夜里出去觅食,没钱了就把雕刻的玩意儿拜托给湘容卖出去。终于在第十天开始内循环。

    而就在林景年自以为小日子过得挺自在的二十天后,门外终于来了动静。

    伴随一声开门的响动,林景年手里的锉刀一抖,割在了她的手指上。

    抬头,首先看见景笙从门外冲进来,然而在看到她的人后,愣在了原地。

    林景年眨巴眨巴眼,也看了看自己:灰头土脸坐在木屑里吮着手指,边上一圈也逐渐被她收拾成了一个样子,草席下垫了一些棉絮,上面铺了布,一件衣服当作枕头,枕头边上还有烛台,以及一些捕鼠工具和没来得及扔的老鼠的尸体。

    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流浪汉。

    或许林景轩那个臭小子和景笙等其他一众围观群众都觉得像这个字不是很准确,所以前者才会一副憋笑憋出内伤的样子,后者才会一下子就热泪盈眶,冲过来就抱住自己,一会儿工夫,肩膀都湿了。

    不吝多想,她身体被拉起来,搂着往外走,走!景年,你跟我走!

    而围观群众则挡在那里,冷言冷语讽刺道:我说景年啊,你能出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景轩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他知道你一直没出来还为了你担心难过,难不成你还跟他计较,非要埋怨是我们亏待了你?

    是啊小姐,景轩是你的亲弟弟,你也知道他心地是不坏的,就是顽皮了些。

    说话的人是赵姨娘与林景轩的奶娘。夫人身体欠佳,府里大小琐事基本都是她在料理,一个厉害女人的眼刀过来,令她心肝儿都抖了一下。

    本就她也不想招惹太多是非,便说:对的景笙,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我害怕你来了找不到我,才一直留在这里的。

    话音落罢,景笙哭得更凶了,心疼又可怜地看着她。

    或许是才当母亲不久的缘故,她总觉得景笙那么母爱泛滥,只得不住劝她,真的,景笙!不信你闻,我昨天洗了澡的,还有这些,都是我雕的,还拿去卖了钱,还有,还有这个,是我昨晚吃剩的鸡骨头,前几天我还拿我的第一桶金吃了一顿大餐,我很好,真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看他们都特别烦。但是她说不出口,因为景笙的拥抱几乎让她喘不上来气。

    没关系的,景年,不要害怕,我会照顾你的,不要害怕,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听着景笙的话,不知为何,她的眼泪也涌了上来,也觉得那么委屈。

    她用力地回抱景笙,像个委屈的孩子。

    于是,她就此开始了在景笙夫家蹭吃蹭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