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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这里?我听见他问她。 等你来找我呀。 我摸着跳到仿佛快要吐出的胸口,把身子缩回到下一层。 回去吧。 你跟爸爸也是一伙儿的,我不回去。 那好,我回去了。 我听见一串动静。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我不值得你哄我吗? 他没说话。 祐 我悄悄去看。 她踮起脚尖环住他,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我的听觉因为这个拥抱变钝,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 安全门被推开,两人消失,一切归于安静,只有地上的烟灰能证明,刚才的所有并不是出自我的臆想。 不知道是不是尼古丁过敏,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头晕脑胀。我抚着隐隐作痛的头,一个个找过去,最后还是问了工作人员,才在角落找到深泽说的房间。 门上贴着A4白纸,纸上印着临时企划会谈 非请勿进的字样。 我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进去才不算突兀。 小金丝!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慢? 深泽大步跑过来,一脸焦急:我打完电话上来,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迷路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没有,我下错楼层,爬上来了。我低头看手机,确实有未接电话,抱歉,我没听到。 好了,都在等我们,快进去吧。他替我打开门,揽过我的肩膀。 房间不算大,好像是个小型会议室,一条长桌,围着一圈坐了些人,都是女性。最前面的白板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随意看了一眼,瞄到两组关键词:前戏的动作高潮时的拍摄角度。 看见我和深泽进来,好奇的眼光立马扫过来,深泽,这是他们说的今天参加活动的超级粉丝吗? 深泽帮我拉开椅子,让我坐下,对啊。刚好我就把她带来了,不介意吧? 坐在最前面,像是负责人似的人立马摆手,高兴还来不及,刚好可以给我们提点意见。一会儿不要拘束,可以随便说感想。 我看看一旁的深泽,点了点头。 企划会谈很快开始,主题是探讨深泽下部作品的一些事项,还有针对近期市场的反馈,和深泽进行讨论。 他的下一部作品好像已经定好了,但是还在抠一些细节,讨论剧本的可行性。可能是有我这个外人在,有保密方面的考量,说得飞快。其实我听得迷糊,全程神游,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具体都说了什么。 深泽和平常不太一样,很耐心听每一位工作人员的发言,时不时地还拿出手机记一下。 深泽,有反馈说希望你温柔地说台词的时候,可以再稍微强硬一点。 深泽挑眉:温柔中又强硬?那不是我的套路吧?里贵可能比较适合一点。 你也可以试试,下次再演比较温柔的人设的时候,记得稍微不要那么软。我指的是语气哈。 大家哈哈笑起来。 旁边的人问我:是不是没想到我们会这样开会? 深泽被叫到前面去,几个人正在对他脱衣服的方式进行点评。 他挽袖子的动作,脱衣服露出赤裸上半身的动作,每一次都被一一指点。 确实没想到会抠这么细,你们每次都会这样吗? 对啊,因为这样才能给观众最好的体验。我们和男性向的不同就在这里,他们越是粗暴重口,我们就越是要贴合女性的幻想,所以观众的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参考。 在这里,性是商品,用来将它包装的爱是商品,深泽、祐、里贵他们固然也是商品。 制作公司将人类的最原始的欲望进行打包贩卖,绕过法律的缝隙,明码标价,直白毫无避讳。 我觉得头更疼了。 打扰了。门被推开,一双大眼睛闪在门边,你们在开会?我可以占用几分钟吗? 小郁?快进来吧。坐在门旁边的负责人,拉开门邀请她进来。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些时间。她从侧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沓精致的卡片,下周二是我的生日会,我会在家里开派对,想邀请你们来玩。 卡片被一张张发到在座每个人手里,她叮嘱大家:一定要来哦,当天会很热闹。 我认为是和我毫不相关的事情,漫不经心打量着她,及胸的微卷栗色头发,一双笔直的腿在短裙的衬托下更显修长。 嗯? 她像是也注意到我,大眼睛弯起来,略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钱包,双手打开给我看,是祐的签名照。 我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夏天那场握手会上交换出的签名照。 想起来了吗?她面露腼腆,那次真的太感谢你了,可能就是托你的福,之后我和小哉才能那么顺利。 哈是吗 这个给你,我的生日会也要来哦。她把精致卡片塞到我的手里,冲我娇笑。 尼古丁混合着甜香随着她的动作飘散过来。 我怔住。 甜蜜宝贝和楼梯间的女性,原来都是她。 我翻过有精致印花带着香味的卡片,向上的花枝图案中间是两个手写字体:程郁。 会议下半程,我心不在焉的程度更甚,想要提前离场,又觉得不太礼貌,何况深泽还在前面。会议不算长,但每多坐一分钟,就感觉自己像在被罚坐,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很无聊吧?人群终于散去,深泽走到我身边。 我点头,遂又摇头。 别骗人,你后面眼睛一直发直。不想听就玩手机就好了。 我觉得不太礼貌。 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人设? 我懒得和他插科打诨,事实上我现在疲乏得要命,不想再说一句话,只想回去躺倒床上好好睡一觉。 我可能真的是尼古丁过敏了。 你拿了程郁的生日邀请卡?深泽看着我手里的卡片,问。 我实话实说:她硬塞给我的,我根本没想拿。 哼。深泽鼻尖挤出一丝声音,应该不是对我。 她是谁啊?你们公司的人吗?过了半晌,我问。 我们老板的千金。再深一点的背景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她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不要和她走太近。应该说,今天你在这里见到的任何人,如果有人莫名其妙找上你,记得,都不要和他们扯上一点关系。他提醒着我。 听到他前面说的话,我想起之前在八卦网站看到的绯闻,一切都和现实对了起来。 你说的任何人里包括你吗? 当然包括。 那包括祐吗? 他愣了一下,不假思索:不包括。 我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杏初,这个答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末了,他认真地说。 我和深泽在一个路口分别。他在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自己今晚还有饭局,赶着去应酬,把我扔在路边,不住地抱歉,叫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笑着问:不是都TOP2了吗?还要出席什么饭局? 和男优的工作没关系。 哇,外快?副业? 他都摇头。 这么神秘?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的应酬跟我有什么关系,姑且当他又是在跑火车,撑着笑容点头:好好好,拜拜。 对了,我开下后备箱,你去拿下门口那个小箱子。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我狐疑地看他。 真的是礼物,感谢今天你来参加活动的谢礼。 我转到车屁股去找,在角落看到一个长方的盒子,抱着摇了摇,里面哗啦哗啦地响,还有点小沉。 宝蓝色的车一骑绝尘地离开,我僵直一天的背终于得以在厚重的夜色中放松一点。 深秋的风拂面吹过来,带起冷意。 这样的天气,要是还能像程郁一样穿着短裙,大概不是铁打的,就是浑身铺满了暖宝贴。或者一直身处温暖的室内环境,移动靠车。 我抱着箱子,在臂弯中搓了搓脸,小口呼气。 反正也没多远了,走回去吧。 我辨认着方向,打算徒步而回。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被强硬地推到另一个世界的门口,只是感受到了一点点,就已经有种魂肉分离的拉扯感。 那么除去那些真的是热爱和把这一行想得过分简单,误打误撞而来,或者单纯为了钱的人,剩下的那些,比如祐,他的内心有过像我这样的煎熬吗? 还是在一次次的肉体撞击中已经变得无所谓了?就像深泽,他已经把这些当成是工作,和普通去工作的白领一样。在我看来,他并不认为这份工作和朝九晚五坐在格子间的工作有什么不一样。 天气冷,大脑转得快,中午补充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我后知后觉感到肚子饿。 我四处张望,打算先去找个地方吃饭。 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停在我身边,一转头,吓了我一跳,以为它要右拐进入右手边的小区,下意识地停步要让出距离。 车窗降下,大团的呛鼻白色烟雾冒出。 我偏头咳嗽,今天怎么老是被尼古丁炸弹袭击? 上车。 随着烟雾飘出熟悉的声音,我以为是错觉,不敢上前。 这次声音带了些不耐烦:上车。 微微低头去看,真的是祐。 我还在犹豫,他已经替我打开车门。 屏息坐进车里,我僵硬地像被人卸掉关节螺丝的木偶。 他掐灭烟头,降下一点车窗,冷风进来,卷走车内令人窒息的烟味。 我从来不知道祐会抽烟,也不知道他在抽烟,起码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抽过。 不过转念一想,我熟识的只有高中生的百里祐,现在的他对于我来讲和陌生人并无两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