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果
禁果
張開眼睛時，溫暖的陽光正從我們身後那圓大的窗里斜射進來，床單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潔白無穢， 風兒帶著微微的暖意吹著我們的身體。 這時，我看看睡在旁邊的這個人，他還沒醒過來。 「是夢嗎?昨晚那個」我問著自己，感覺一點也不真實。 我現在竟然光著身體，睡在鍚菲羅第一導師的床上而且還 回想昨晚的情景、每一幕也讓自己臉紅羞窘。 我坐起身來，看著床頭几子上那個金色、俱有印度風味、貌似地球小香薰爐的物體， 裡頭的小洋爉現已燃燒完畢，昨晚瀰漫著整個房間的花香氣此時已消散無終。 可是，為甚麼他的房間會有這種東西?他喜歡這種東西嗎? 我再將視線移到他臉上。 睡得很酣的樣子呢太好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張完全放鬆了的臉龐。 我側著身子，仔細觀察著這張近乎陌生、平靜沉睡著的臉。這個人居然在一夜間從小孩成長為大人的樣子， 真的很不可思議雖然我知道他的內在一直也是個大人來的。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在錫菲羅這也不算是很 罕見的情況吧?我在很早前也見過類似的案例了 可是今次變了樣子的人竟然是他，還真是有點詫異 「真的是同一個人來嗎?」看著他，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在房間的光線相當充裕，已可清楚看到他，不像昨夜那般的光線昏暗、只能看到他大致的輪廓。 可惜的是，現在他的前髮實在太長，把他的五官容顏都遮蓋著了。 「是身體成長了，所以頭髮也一起變長了嗎?」我腦中閃過想把它們剪掉的念頭，那些左右長度不平衡的淡紫色劉海完全是阻礙視野啊!不過他知道我有這個想法一定不會繞我吧?我不禁偷偷窺笑著。 對了! 說起來，他的燒已退了嗎?昨晚好像燒得蠻厲害的 於是，我伸手輕輕撥開他薰依草色的前髮，打算量他的額頭，順道窺看一下魔導師大人的睡相。 撥過了髮絲，看到了一張精緻得不得了、不像男生會擁有的臉龐，我的心頓時撲通撲通地跳動起來，還紅了一臉。 這裡果然是意志大於一切的世界，聽說內心愈強大的人就長愈漂亮，他的五官完全找不到一點可挑剔之處， 明明是男性，肌膚卻比女生更雪白無瑕的，長長又濃又密的睫毛像娃娃一樣，加上他耳珠上還扣著垂吊的 藍寶石耳環，就更加顯得他中性化了 相同的臉容、散發著出同一樣的氣質，沒錯，是同一個人來的，我可以再確定。只是比我一向認識的他成長了一大截而已。 「真的很漂亮」 「漂亮」用來形容男性明顯不太適當，但眼前這個人的樣貌確實長得比不少女生還美麗 剛才看得入了迷的我這時擦擦眼睛，回過神來。我將手掌輕貼上他的前額，很怕會弄醒他， 難得他現在得到真正的休息。 「太好了，已退熱了。」心中高興的嚷著。 「唔」他在睡夢中含糊地發出了低吟。 我嚇著了，心裡暗驚:「糟了!我是不是弄醒他了?」 幸好，最後發現還沒有被吵醒的跡象，床被中正酣眠的他翻了個身，突然，閉著雙眼的臉向我迎得很近。 他俊俏的臉龐跟我的臉非常貼近，還感受到他呼出來的熱氣，這時我的心跳又亂了節奏這麼近的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想著這麼神經質的人會睡得這麼沉嗎?而且老人家不是習慣清晨就起床嗎? 莫非這是因為體質的轉變，所以消弭了大量的能量而變得很疲倦? 我開始有點憂慮的注意著眼前這個人，他的臉上好像永遠也貼著「煩惱」兩個字，即使錫菲羅現在已經回復 太平也好，今次回來見他還是一點也沒改變的，還是老樣子經常愁眉深鎖 聽他們說，兩年前錫菲羅的制度轉變以後，一切也得從零起步。因為初登皇位的國王缺乏處理國事的經驗， 所以身為導師的他每天也要從旁指導、協助，同時，鍚菲羅上下的人遇到問題時也喜歡走來尋求他的指導。 另外，他還要處理外交事務、培訓新人、傳承魔法、批閱文件等等講之不完的工作，現在他好像變為了新 任的柱似的，成為人民心中的精神支柱和寄託。 「很累吧?」我用帶點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我有時會想，他一個人怎麼可以背負這麼多擔子?雖說有其他人會協助他，可是大概仍有很多事情是其他人 沒有能力和經驗幫到他處理的吧?況且交給他人他也不會放心，這麼著緊錫菲羅的一切又喜歡親力親為的性格他平日看上去就像一個被重擔壓得快要倒下去的可憐小孩這樣，所以，當這張眼簾一會張開過後， 又會回復滿是思慮和寂寞的神色罷...冰藍色的雙眸所盛載的還是只有國家大事縱然我跟他發生了那個事情 還會是完全一樣不會有所轉變...? 「不知道他醒來後第一句會跟我說甚麼呢?」 不知怎的，我心中漸漸產生了忐忑不安的感覺，他醒來後可能立即跟我道歉，然後跟我說聲「對不起」或是「一時衝動」之類的說話但我很清楚他絕不是個會一時衝動的人到底，這個人的真實內心是怎麼樣?錫菲羅以外的東西有機會潛進他的內心嗎?如果我說那個人有機會是自己的話聽起來確實令人匪夷所思、毋法相信呢 「他真的會喜歡我?」 昨夜那個擁抱雖然是我自己說出口的，還說過擁有昨晚的美夢便心足了怎知 原來心中還是有著依稀的期盼，渴望這是永久的關係 「唉」我輕輕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沒法完全欺騙自己的感情 錫菲羅最強大的魔導師大人、全國百姓也敬仰的人就是現在跟我睡在一起、外表看起來頂多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跟自己差不多的歲數的少年，不說的話誰也猜不到他原來已經生存了七百幾十年了，真身是名如假包換的老爺爺。 不過，我臉前的這個他也確實是名如假包換的少年啊 他的身體時大時小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還是他的真身根本就是個老伯? 到底這人身上還有多少秘密隱藏著的?我有點疑惑想著。 「但是現在這個大的也不錯」我細心的欣賞著眼前美得不可思議的這個人，同時察覺到自己原來也會被長得帥的男生吸引，心中微微嘲諷著自己的膚淺。 活了七百四十幾年是會是怎麼樣的滋味？他有家人嗎?有戀愛過嗎?是怎麼達到這個位置的?為甚麼一直裝扮成小孩子模樣?在這麼悠長的生命裡，一定經歷過數之不盡的大小事情吧?為甚麼好像從來沒有人關心過這個問題?而他本人亦沒有提供過任何資料.再想想自己的世界，莫說是七百年，一個人能夠活超過一百年已算是奇蹟了 他就像一個擬人化了的巨大歷史寶庫一樣到底是怎樣的人生我很想知道他有可能告訴別人嗎? 然後我發現，自從我醒來後眼睛就一直無法離開他的臉，而現在身體每一部份還殘留著昨夜甜蜜的餘溫 他留在我身上的吻痕還沒有完全退去，誰也沒預計到總是給人嚴肅冷靜印象的導師會有這麼捨棄理性一面吧?這就是正常男性的天性?連他也不例外?當刻，卸下衣服的他同時亦卸下了高不可攀的身份、頭上沒有戴冠、手中沒把持魔杖，昨夜，他在我眼裡只是名普通的少年，整個夜裡我忘記了他跟自己是存在於不同空間的人、忘記了他比我年長幾百歲的事實，只記著一個身分他是我一直沒法放下忘記、一直追逐著背影、一直喜歡著的人而已 但是短暫甜蜜的夢境醒來後，天一亮，始終還是要回到現實。 我心中清楚明白:「跟他的距離太遙遠了即使他視我為獨特的存在，言而，屬於兩個世界的事實這點是 毌法改變改來的」 這時，游盪在眼框的淚水竟不知不覺滑落下來，一顆顆的掉在床單和被子上，我想這些應該是快樂跟悲傷 混雜在一起的眼淚吧 快樂是，自己多年來的鬱結好像得到了一點回應雖然還未完全很明確至於悲傷的是 我轉過身來，背對著他，一想到這點就沒有勇氣看著他，也怕被他發現我在啜泣。 其實我不知道如果真的一起了，會不會是痛苦的開端或者，跟本不應該發生肉體的關係啊... 有了這種關係就變得很複雜了 沒有人知道我們甚麼時候要分開的，可能是明天又或是下個小時、甚至是下一秒也說不定我終究要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生活，今次只是不知道何種原因又回來錫菲羅然後，當我們完成了不知甚麼任務後，就要立即回家、回去東京 所有事情也不在控制範圍內何時回來，何時回去，也可能今次是最後一次來到這裡最後大戰結束後的兩年間，我跟光和風曾經內心祈求了很多篇:希望回到錫菲羅，可是都不曾成功過這次是不知名的力量帶動我們 回來的。 「到底有甚麼方法呢?」我們返回地球後，曾多次幻想地球與錫菲羅之間可以自由往來會有多好。而從中，我大至上了解到光與風的想法，同是與思念之人分隔兩個世界的她們跟我不一樣，她們內心永遠充滿期頒和希望。 我記得風曾經在一個聚會中這麼說過 最後大戰結束後的一年，謀天 「如果菲力奧真希望這樣的話，我應該可以配合的。」說完，風慢慢把手中的茶杯和碟子放回桌子上。 「那麼風不就是錫菲羅的皇后了嗎？好厲害啊！」光從椅子上彈起來，瞪大了火紅色的眼睛，她表現得很雀躍，餐廳的人都盯住她看。 然後，風再補充：「嗯，因為我希望在他身邊協助他，一起處理管理錫菲羅的職務，我想他現在有機會當上 國王了。他從小在雜技團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若霎時要他安安定定留在皇宮內工作應該會很不習慣的，要 我搬到錫菲羅跟隨他我是很樂意的。」 聽到風這樣說，我沒有說甚麼，繼續小口的吮著手中的紅茶。 接下來，光說「我也沒有問題!我最喜歡大自然，錫菲羅又有許多動物，就算沒有電子遊戲沒有地球的東西也沒關係的，而且家裡有三個哥哥，家裡少了我我想也不會太寂寞吧?雖然他們常常說不想我有出嫁的一天這樣」 「也是，幸好有空姐姐在，否則我也會放不下家人自己走到另一個國家生活。」風對光微笑說著。 我看著光和風正在快樂地討論著不知會不會實現的夢想，她們的情況相同，在異世界也擁有跟自己心意 相通的戀人，或許如此，她們臉上總是卦滿了信心和幸福，並一直等待再次相聚的一日來臨。 「有兄弟姊妹真好我也想有一個弟弟或妹妹」我心裡嚷著。 這個時候，我除了繼續渴著好像渴不完的茶外，也不知說甚麼才好這個話題我無法涉足 大戰回來過後，我從沒有把心中的秘密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光和風在內。 夢想紅茶的味道，為何突然變得苦澀 「海小姐」 當我嵌入迷思不久，風溫柔的聲音就傳到我耳中，把我整個人喚回來，這時我發現風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有點悲傷和同情還是歉意這樣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她為何這麼看著我？ 「海，妳沒事嗎？我們叫了妳好幾聲，但妳好像聽不到。」光皺著眉頭看我。 我趕緊回復正常的狀態，不能讓她們擔心我! 「哈哈，會有甚麼事?只是想睡罷了，近來劍擊部比賽很多，我都累得快死掉了。」 「那麼我們現在回去吧?」光說。 「不不不，難得聚在一起沒久，時間還早就坐多會吧，你們不用理會我的。」 完全像平日一樣，愉快地笑著。 「海小姐」 風怎麼了，那雙碧綠色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所有心事似的不過絕對沒可能，我明明已收得很好，從沒有 任何破綻!我可以肯定沒有！ 回想起來，當日我可以看出光和風臉上的笑容裡，其實是隱藏著點點寂寞和無奈的，始終當時我們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回來 這個兩年前的聚會畫面我還記憶猶新，而從那次以後我就再沒聽過風在我面前提起過菲力奧了，我有時以為 她是不是認識了新的男友呢?所以把他忘掉了?不過，最後發現我真的不夠了解她，從今次回來見到她的表現 就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人由始至於還是菲力奧一人。光也是差不多的狀態，她一看見蘭迪斯時，完全不理 眾人目光衝上前飛樸過去。原來這兩年來，她們也沒有放棄過心中的夢想和希望，而更幸運地，對方也是值得她們等待的人，沒有辜負她們。 看見四人久別重逢的一刻，說真的，我有點羨慕她們，當然也真心為她們高興。 我撫著他滑落在床單上的柔軟髮絲，用毫不騷擾到他的力度。 他的睡相真像個孩子 我明白我跟光、風很不一樣，若有一天我們真的如願意償，兩個世界可以接通起來，不再受制地來往， 想何時見面就何時見面也好，但對於我跟他的情況來說，彼此還是相隔著巨大得可怕的牆 如果我們生在同一個世界就好了不過這樣的話可能就不會愛上吧? 我曾經發過誓，要永遠待在爸爸媽媽身邊，就算將來有自己的家庭也要時刻見面，他們就只有我一個女兒， 我愛他們，他們是我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沒有人能取代他們的位置，要我遺下他們然後走去遙遠的地方生活 我辦不到，不可以讓他們年老時感到寂寞，獨生女兒的我有責任照顧他們，爸爸媽媽一直以來也這麼疼愛我 不知道，要錫菲羅的人來地球行不行?但可以肯定一點的是，即使整個錫菲羅的人都離開了，最後留下來的人也必定是他，這個國家最高的決策人，就連國王也要聽從他的指引的導師，我想他寧死一萬次也不會放棄他的國家，這個就是他，如果他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被他感動、續而戀上他吧? 無論怎麼想，也是場沒有出路的戀愛 他要永遠守護心愛的鍚菲羅，而我也不會捨棄在東京的雙親...我們彼此也不是對方心中的唯一和第一 可能，對我們最好、最理智的方案真的是繼續當朋友，能達到知己的關係已經是極限了 我現在開始後悔幹麼昨晚如此不理性?我為甚麼要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他又真的答應? 我真的天真以為擁有一晚的美好回憶便於願足矣了麼?結果，發生過後卻令到自己更加心亂如麻 來到一個不能回頭的境況 的確，昨晚經歷的是我夢寐以求的感覺使我解放了這些年來的鬱結但是快樂過後我的夢想會實現嗎? 當新娘的夢想 為甚麼實現我夢想的人不可以是他?如果那個人是他的話那我非得要離開東京、放下家人不可，有誰可以教我兩全其美的辦法?起碼這刻，我沒法想像自己能跟他以外的人在一起 或許，是我自己想得太重了吧?當我變成老太婆時，我在他生命中出現的時間只是如流星閃過般短暫而已，在他看來可能跟本不算是甚麼 真的愈想愈累，還是控制自己盡快停止想這些沒有結果的東西吧 這時，在我背後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叫喚著我的名字。 「海」 他終於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