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末流
86.末流
搪塞沈炼的话即刻变成了事实,佳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好像一切都在别人手里,都在上帝手里,让每个人出演着荒唐而啼笑皆非的笑话,只为使上帝发笑。龚彻是知道的,知道她跟沈炼的不清不楚。不需要额外的证据,她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知道,成人之前的游戏总会越玩越大?看谁更赌得起?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成这样了? 过后陈玉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沈炼也回去吗? 你希望他回来还是不回来,你不是说不管他了吗? 我没管他,不是妈一直在管吗? 陈玉听着很得意:别废话了,叫你回来就回来。 回去自然不是为了吃饭,陈玉把沈长明的私生子叫了出来,这孩子已经上初中,念的贵族学校。一般女人没法容忍丈夫婚内出轨生的种,更别谈养育他。陈玉恰恰相反,她要把这个孩子抓在手里,跟抓沈炼一样。沈炼帮她赚取金钱名誉地位,这孩子是拴住辖制丈夫的筹码。比起放在外面兴风作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调教,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显然更有价值。 你看他的校服漂亮吧? 陈玉在显摆,在家还让他穿校服,就是穿给佳明看的。 她给两个儿子,一个真儿子一个假儿子提供丰沛的资源,却选择忽略长女的需求,无非是在暗示佳明她在这个家,永远都是不受待见的,是末流,是一个服务者。 男孩子默默地不说话,低头进食,小鸡啄米一口要嚼是几十下,毫无生气。 就是不如小炼,差太多了,学习成绩也不好。不晓得我花了多少钱走多少关系才把他塞进去。其实花费多少倒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他要争气。不争气?呵,外面女人的种就是不行.... 这些话不知道她说过多少,男孩子始终不动弹,跟一边海绵似的坐在那里,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 佳明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把家里的人全部打压一遍,陈玉终于把话头转到龚彻身上:你们什么时候订婚?我这边也要准备准备。 佳明抽了餐巾纸,细细地按压唇角:他开玩笑的,他们家什么情况,我们家什么情况?这您也当真? 陈玉啪地一声拍下筷子:混账!我们家哪里差了?人家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服气! 她说我不管,不管是不是龚彻现在恋爱脑上头说胡话,既然他说了,肯定是多少有这个心思,你一定要把他给笼络好,抓在手里。又拿余光审视,勾着锋利的眼尾:作为女人,你还是太呆板了,我有个朋友是开美容会所的,她拿捏男人很有一套,你去.... 佳明站了起来:谢谢,我不用,不会联系她。 陈玉呵呵冷笑,冲过来打她,耳光甩得响亮: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月拿着万把块钱的工资跟乞丐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佳明捱了一下,倒是心里痛快不少,她看陈玉像疯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助长她气焰嚣张到这份上。 没事,您继续动手,再动一下,我就打报警电话。 说这话时佳明很平静,平静到陈玉都愣住,气氛僵持着,男孩子忽然发出蚊蚋之声:妈...我爸来电话了,说他待会儿就到。 佳明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提包往外走,大门外停着一辆过时的奔驰,停了好一会儿。沈长明从里面出来,苍老萎靡的模样,想看她又不大敢看:你...你妈就是那样,多忍忍。 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这个男人,他老了,面上的皮肉都松弛了,肩膀下坠着。 他叫她等一等,有话跟她说。 沈长明过来想带孩子出去逛逛,陈玉不放,两人在里头吵架,不知达成什么条件,他还是把男孩子带了出来。 父子惺惺相惜般在门边搭着肩膀,跟丧家之犬似的往这边来。 汽车开到滨江路的露天咖啡馆,沈长明絮语着问孩子想吃什么,孩子说随便,他就照着菜单点了一大堆的儿童餐。 孩子说去上厕所,佳明搁下勺子问,这孩子你自己带不行么?沈长明尴尬地笑,在那头搓手:我现在...给不了他好条件,他跟着你妈什么都不缺。其他的么,忍忍就过去了,再几年考上大学就能走了。 他走?走到哪里去?妈总会有办法把他拴好,爸你看不清么? 沈长明连连叹气,说你不懂,就算被你妈拽着,他在外面也会有面子。真靠他自己,以后就只能活成一条贱命。 听你妈说你要跟龚家的订婚了?那赶紧定下来吧,等你们真结婚了,你在你妈这也能说上话了。 父亲带着他的私生子走了,说去新开的游乐场,佳明独坐江边,抽了半包烟,终于给俞大律师打去电话。 俞少君赶来时天已经黑了,砖红色的大伞边挂着一圈星星碎灯,脚步慢了下来,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到她的肩膀上。 佳明一回头,少君心里涌着波澜,拍拍她的肩:天冷了,怎么连外套都不穿? 佳明温温地笑,怅然若失地:忘了,还没吃饭吧? 两人没有旧情可叙,相处起来却相当舒服,她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用饭时云淡风轻地提起音乐公司财务问题,俞少君道:你放心,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关注。 证据够不够起诉? 俞少君反问她:原告是谁呢?你有说服沈炼么? 佳明眨了下眼:越过他呢?能不能把他摘出去? ....会有办法,你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