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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了申时,路大儒也不曾归来。任丰年有些饿了,便拿翡翠镇纸压了大字儿,又蹬蹬蹬跑去正院里头。果真是开饭了,路家几个女主子皆围着檀木桌坐着,纤手执著,垂头用着膳食。 任丰年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大表姐。路齐婷瞧着比往日还要轻减些,肩胛都更瘦削了,垂着头用膳也不晓得精神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好想吃!!!没别的理由!!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任丰年与路齐婷在用完晚膳之后,便一道去院子里头携手纳凉。路齐婷年纪不小了, 过了今年便要满十八。幸而因着家里人并无在朝为官的了, 她便用不着进宫选秀。 任丰年拉着大表姐的手,感叹一句:“真好啊, 姐姐就要嫁人了,我又多一个姐夫了。” 路齐婷瞧着有些勉强, 还是笑笑道:“是呢, 我与齐媛都嫁了,你也快快找个夫家才好。” 任丰年笑笑, 低头不答。 不知为何,这趟与路齐婷倒是有些无话可说起来, 倒不是任丰年不曾看出来路齐婷的郁郁,只是路齐婷自家也不肯说, 她便更不好问了, 明显人家是不肯与她说的,她又何苦上前问询。 夜里回了蓬莱院,任丰年与路氏一处说话。蓬莱院是最近正院的地方, 常年无人居住, 只因着这地儿实则是路氏未出阁时居住的地头, 路家外祖母只她一个宝贝女儿,故而一直留着待路氏偶尔能带着儿女夫君来住会子, 不成想,这个“偶尔”竟是十多年之久。 当年路氏带着任丰年两个一道在长安居住,却是住在他们自家的小宅子里头。路氏虽自小柔弱着长大, 实则性子倔强,即便丈夫在平遥不肯回家,婆家又厌弃他们一房,路氏却从没想着回娘家住,只怕落人口实,于人于己皆是无益。 不过她倒是经常叫丫鬟把任丰年送回娘家住着,只因她身子弱些,小宅子里事体还不算少,她没有体力和空闲陪女儿一道玩,故而不得不把任丰年送回娘家,只盼着女儿性子能开朗活泼些。 路氏的忧虑没错,不过任丰年当年来路家,也未必过的多顺畅。虽则路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喜爱她,路齐修虽爱同男孩一道滚泥浆子,捉麻雀,玩弹弓,却也晓得照顾年幼的表妹。但任丰年身为姑娘家,最多的还是同路家两位表姐一道玩,而路舅母身为主母,也常热情把她揽去照顾。 路舅母此人,任丰年实在不好说。因着虽任丰年吃穿许多趟,皆是在她院里,平日也会同表姐们一道起居,却到底没见着她几回。说白了,路舅母只是待任丰年不算关心,故而任丰年对她的感情也只是淡淡。 任丰年小时候最可怕的记忆,莫过于被两个表姐关在黑屋子里头。那时老太太虽精力欠佳,却到底心里头念着任丰年,她把许多精力都花在逗弄小外孙女身上,手里做的针线活不是给任丰年缝小衣,便是给她纳鞋底,其余人皆要靠边站。 而孩子们最怕的路家老爷子,也时常牵着任丰年的小手,带着她一道去习字画画,面容和蔼的不像是那个时常板着面孔的老学究。 时间久了,路家表哥倒也罢了,两个表姐心里头便很不适意,趁着年节里忙乱,大人皆忙着拜年的当口,把人哄到西面院子,愣是在破旧的下人房里关了一晚上。 任丰年那时年纪小,给关上一两个时辰还当表姐们在同她闹着玩,后头怎么等两个表姐都不来找她,她拿小拳头敲门房,却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这才给唬的呜呜哭出来,心里头怕的紧。 她不晓得蜷在冰冷黑暗的地方多久,就连房梁上老鼠爬过的声音,都叫她吓得流泪,撇着嘴却叫不出来,只怕她一叫,便有吃人的怪物来抓她。她不明白表姐们为什么要把她扔在这里啊。 这个院子偏僻到,就连满长安的炮竹声都不那么清晰,也许是她太害怕了,只觉四周死寂。过了漫长的黑夜,任丰年才给面容忧虑的外祖母,抖着手抱出来。外祖母年纪大了,平时都是从容和蔼的样子,这趟头一次抱着她,红了眼睛。 她的小棉袄已经在墙壁和凹凸不平的地上蹭的脏破,她看上去就像只被残忍伤害的小绒兔,只敢扁着嘴蜷缩着。老太太抱着昏睡过去没几两重的小姑娘,轻叹道:“淑儿,是为娘……又对不住你一趟啊……” 任丰年后头便与两个表姐疏远许多,尽管她们并非恶毒之人,只是很不懂事的小女孩,却很长时间令她惧怕黑夜,以及一切同龄的姑娘。路外祖母并未隐瞒这件事,故而后头母亲便把她接走了。 她不晓得母亲是如何对外祖父母说的,只记着母亲苍白着脸从房里出来,把她小小的身子稳稳抱在怀里,轻轻给她拍背。她从母亲肩上探出头,隐约看见屋内的外祖母笔直的坐着,却仿佛是个呆滞没精神的泥胎。 任丰年与路氏说了会子话,便回房歇下了。她已经长大了,也并没有太多惧怕的事情,只忽而想起很久之前,也有个人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哄,那人身上的松木香疏朗而浅淡,叫她仍不住想哭鼻子。 那时她受了刺激,撞了脑袋,记忆仿佛回到表姐们把她关在黑屋子里的冬日,只有绝望和恐惧长随。 也是那个时常寡淡板着脸的男人,拉着她的手,用平稳低沉的声线一次次哄着她入睡。她那时很胆小,脾气又阴晴不定的,只他把她当个小仙子来纵容。 那段时间,她头一次抓起笔杆子,也是在他的哄诱之下。她本想下笔,却忽然觉得乏味得紧,伸了笔在一旁他写了小半的折子上闭眼乱搅一气,滴滴答答的落了满桌的墨汁,洁白的手掌上也染上墨色。任丰年心里有些微的害怕,看了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却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他捏着她的下巴,用常年握剑柄和笔杆的粗糙手指,给她擦去下巴上的墨汁子,也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声线淡淡的教育她:“几岁了?嗯?在家里头这般也罢,横竖我也管不得你。给外人瞧了,只当我太过纵溺于你。夫淑女者,应喜怒不行于色,待人周全,知书达理,大方有度……” 任丰年哦一声打断他,抬头看他扁扁嘴道:“我才不管这起子事儿,我娘都不管我!” 他嗯一声,仿佛没听到她的反抗,只冷硬的同磐石一般,继续问说:“你自觉占了几样?嗯?” 任丰年即便只记着小时候的事体了,也最不爱给人拉了说教,故而鼓了雪白的腮帮子不肯与他讲话。他们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块儿,而男人冷淡的面容上也没有丝毫不妥,任丰年却下意识的撇开脸。他捏捏她柔嫩的面颊,轻拍两下她细瘦的腰肢,示意她起开。 天生的气度使他显得雍容有度,高大修长的身影笔直立于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