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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出有身孕了,还抱怨段家再不许她再去茶园了,拘她在家养胎呢。”明兰拉着余四太太的手,边说边走。 “谁说不是。嫣然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如今儿女成双,使去的婆子回来都说,段家待她极好。”余四太太满脸欣慰,白净清秀的面盘满是笑意,“这孩子也是,明知她四叔是最爱走动的,还没口的夸大理好,说什么茶花遍地,云霞满天,处处可入景,民风淳朴和善。说的你四叔都动了游兴,直嚷着想去瞧瞧呢。” 余四叔其实行二,不过余家的堂房辈分是混一道的,这才叫他四叔,没想这些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明兰不禁好笑。 余四太太出身书香门第,十岁就能打上百套棋谱,能吹笛弹筝,擅画鱼虫鸟兽,后嫁了气味相投的余家老四,夫唱妇随,好不和睦。很长一段时间内,余四太太都是明兰对古代才女认知的指标。她虽才高爱文,但不会目下无尘,料理登州老宅的庶务,照顾公婆,教养侄女嫣然,基本能囫囵周全;她虽出身名门,却亲切和气,从不曾对位卑之人白眼。有时兴头来了,还会指点两下明兰那手狗刨毛笔字,随夫婿去乡野时,见着有趣的小玩意,也会多带明兰一份。明兰来到这个世界后得到的第一个小泥人,第一架小风车,甚至第一个草编蝈蝈笼子,还有第一只小长毛呆兔,都是她给的。 幼年时的余家,是明兰内心深处的乐土。余阁老威严明理,余老夫人慈爱和祥,嫣然待自己如亲姐妹一般,有时在余府花园里顽,还能远远看见湖中亭里,余四夫妇或对弈,或箫琴合奏,一家人言笑晏晏,让小明兰心里好不羡慕。 明兰许久未见余家人,还待寒暄几句,那头的太夫人已高声笑道:“明兰,还不快过来坐,你自己身子重不说,也不当冷落了客人。” 明兰听了这话,也不辩驳,只携着余四太太一道走过前去。 “这是余家大太太,快来见礼。” 太夫人一副热络状的拉着余大太太,明兰笑着福了福,一旁的丹橘牢牢扶着她,抬头间不着痕迹的打量对方,顿时一愣。那余大太太保养的极好,出乎意料的年轻貌美,吊梢眼,斜翅眉,颧骨偏高,皮肤白腻,竟有一番泼辣凌厉的成熟艳丽,看着不过三十上下的美妇人。 那余大太太也不住眼的打量明兰,从头上金闪的五凤朝阳赤金红宝钗,到明兰胸前的九节赤金璎珞葫芦项圈,下头缀着的水头极好的明玉,最后到明兰隆起的硕大肚皮,她的眼神瞬时一戾,然后大喇喇的坐下,受了明兰的福礼。 她也不与明兰说话,只转头与身旁的余四太太道:“你适才说的是,嫣然是个有福的,公爹亲自给她找婆家,能没福气么?!”余四太太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得罪了长嫂,只好笑着不说话,自己默默坐下。 “家里的姑娘个个都有福气,单只我的嫣红命相单薄了,唉,也不知她走后这么多年,还有没有人给她上炷香。这孤魂野鬼的可怜……”余大太太气势逼人,径自说着。 “嫣红姐姐这不埋在顾家的坟冢中嘛,”明兰忍不住插嘴道:“何来孤魂野鬼之说。” 余大太太被当中打断,十分不悦,眼神锐利,盯着明兰缓缓道:“……连个骨肉都没留下,离孤魂野鬼也不远了。” 明兰心头一沉,坚决不接这个话题,从丹橘手中接过暖盅,轻轻吹着里头的汤水。余阁老一生强悍能干,外能执掌朝阁,内能安家平事,老伴纯善,儿女基本听话,连几个儿媳都是老头自己出马挑的,家庭氛围单纯简单,这位填房余大太太泼辣厉害,估计是整个余家的例外,偏偏儿子还就吃儿媳这套,几乎言听计从,余阁老未免抑郁。 太夫人一见冷场,不慌不忙的笑道:“亲家母说的什么话,嫣红这孩子虽在顾家日子不长,我却是极喜欢的,说话爽利人又大方。哎哟哟,说句不中听的,我比自己闺女还喜欢呢,亲家母把闺女调教的这般好,却是顾家对不住她了……”说着,她忍不住声音哽咽了。 明兰冷眼看她,腹诽着这么好的材料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余大夫人听着心酸,也泣道:“早知道她跟顾家没缘分,我也不叫她嫁过来了,平白害了性命,这才几岁的年纪呀……”太夫人格外善解人意,一口一个亲家母,不住的自责,表示没照顾好余嫣红全是顾家的责任,她一边摁着帕子,一边哽咽着:“别说亲家母心里受不住,便是我,想起嫣红那孩子的好处,也是心里堵得慌。也是廷烨的不是,成亲没多久就往外跑,留着嫣红独个儿孤零零的,这才一病不起……” 啊呸!你个老妖婆,你干脆直说是顾廷烨害死余嫣红的好了!什么‘成亲没多久就往外跑’,那些武将家眷呢,人家男人一出去就是几月几年的,那还不得死个百八十回呀!什么‘独个儿孤零零的’,你上有公婆,下有妯娌,老公出门没两个月你就挂了,说好听了叫夫妻情深,难抑思念,说难听了是按捺不住寂寞,离不开男人! 根据顾廷烨第一次婚姻的火爆程度,前一条显然不适用余嫣红,丫个老妖婆,你到底是在替余嫣红说话呢,还是在埋汰她呀! ——明兰满心的腹诽,却只好打肚里官司,默默忍气听着。 “没法子,女婿当初求的是嫣然,由是不喜嫣红,冷落也是难免的。说句不孝的,既如此,公爹又何必硬要从中作梗……”余大太太越说越没遮拦,连素来好脾气的余四太太也忍不住皱眉,明兰总算逮着个机会,赶紧插嘴,半调侃道:“您这话就不妥了。怎么叫从中作梗呢,那是余阁老早年说好的呀。余阁老几十年前就‘有言在先’,怎么也比余大人几个月前的‘有言在先’再先上那么些罢。” 此话一出,余四太太忍不住莞尔,半嗔的瞪了明兰一眼。 余大太太无语,足足瞪了明兰半盏茶,才被太夫人的一声轻咳转回神来,她对着明兰,语气硬邦邦道:“我们今日前来,实有个不情之请。近年来,我公爹身子愈发不成了,特意来京城寻医,几日前起已不省人事……” 明兰大吃一惊:“余阁老病了?”她转头看着余四太太。 余四太太含泪点头:“自上个月起,便时不时晕过去,这次尤其凶险。那日爹爹刚吃了药,人瞧着略清醒些,他说…他说…”她为难的看着明兰,似是难以说下去。 余大太太嘴角含着讥诮:“你若说不出来,便由我来做这恶人了。那日老爷子人略有些清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