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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万丈,从云间射出直入天地,一瞬间,千里山河尽披朝霞。 晴朗。 尤桓看着窗外,喃喃道:“天亮了。” 天明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 胡樾已经近乎麻木。灵魂仿若从□□中抽离开来,他早已感受不到疲倦、劳累和痛苦,有的只是脱离□□的麻木。 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直到此时此刻,胡樾还紧握着手中的剑,连一丝多余的颤动都没有。他的背依旧是那么直,嘴角的弧度也没有更改半分。 即使身边已经没了同伴。 对面还剩下最后一人。身后的门没关紧,胡樾偏头,余光瞥了一眼,而后又转向最后的敌人。那人身材高大,看向胡樾的眼中既有警惕,亦带着丝敬佩惋惜。 半晌,胡樾听那人说:“你是个英雄。” 胡樾目光沉沉,不言。 “但你已经撑不住了。”那人道,“我敬佩你。” “你既然这么说……”胡樾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死在我手里吧。” “你其实不必拿命来挡我。”那人道,“我不杀女人,不会进去杀了她们。” “若是你能杀了我,这东宫随你进出。”胡樾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想让我放你过去?别做梦了。” 他说完,也不等对面那人反应,提剑点步拔身向前,毫无防守之意,竟是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杀了他! 那人未料到胡樾如此决断,宁可鱼死网破也要杀了他,当即大骇,想也不想便后退抽身,同时横刀侧削,刀刃带着寒意,下一刻便要贴上胡樾的脖颈! 他并未想能直接斩杀胡樾,只求这一刀能将对面逼退。谁知胡樾竟真的毫不顾自己性命,不仅不退,反而迎刃而上! “你!”塞外胡人多用厚背刀,刀重且大。这一招已老,那人来不及收势,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瞧着胡樾的剑如附骨之蛆,想要摆脱却无可奈何。 不过一瞬,生死已见分晓。 轰的一声,甲胄碰地,躺在地上的人睁大眼睛,面上尤有难以置信,手中武器却已脱手,孤零零的落在自己身边,刃上还有鲜血滴下。 胡樾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人,喘息声沉重,忽的有些茫然,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舒了口气,转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子才拾阶而上,站在门口,正要推门,却见大门渐开,花晚浓站在面前,复杂的看着他。 她紧皱着眉头,“你……你的伤!” 从右肩直到胸口,皮肉绽开,鲜血淋漓。 胡樾勉强笑了笑,想向前走,却忽的腿一软,不受控制的跪倒在花晚浓面前。 她这下是真慌了神,出口的话都没了调:“你怎么了?!” “我没事,别担心。”胡樾呼吸细微,起伏间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却还想着分心去安慰旁人。 皇城中锦衣玉食的女儿家何时见过这等生死喋血的场面?何况面前这伤重之人身份特殊,纵使稳重如花晚浓,也难免手足无措起来。 娴妃与太后早已醒来坐于殿中。方才胡樾在外头说的,她们都听的真切。无论如何,这孩子是在拿命护她们。 半晌,娴妃无声叹了口气,对花晚浓道:“……把人扶过来吧。” 天色渐渐表现出些似明非明的模糊暧昧,又偏偏还是展开着阴沉晦涩的幕帘。明与暗于是在万丈之上做着最后的厮杀,可对于地上的人来说,不过还是被静默的夜色笼着,一分一秒的嗟磨。 屋里的光不算亮。方才远远的望着看不真切,待花晚浓将人半搀着带到眼前,端坐于上的两人呼吸一滞,怔忡难言。 一道伤口,从左肩到胸口处,皮肉翻裂,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花晚浓已是不忍看,侧过脸忍住鼻尖酸楚。娴妃站起身走到胡樾面前,低声问:“……疼吗?” 这些年,胡樾与秋杪秋瑶那样要好,也算是在她面前长大。这孩子性子洒脱,大事却沉稳。京城里所有的子侄后辈,包括花樊在内,她私心里其实最偏爱看重他。 倘若不是…… 针对他并非娴妃本意,现在胡樾为了保全她们,伤的这样重,娴妃便是再怨怼愤恨,也不至冷漠到无动于衷。 胡樾白着一张脸,却勾着嘴角笑道:“不疼。” 外头殿上的灯灭了。 花晚浓想要站起身:“后头侍女们住的地方应该备着伤药,我去找找……” 胡樾道:“不用去,无妨。” 花晚浓坚持要去,刚要转身走,被胡樾拉住袖子:“别去了。” “这……” “殿外乱的很。太子妃这样的身份,别让那些脏了眼。” 花晚浓一时愣在当场,半晌涩声道:“你做的已够多了,也再不必如此思量……” “那怎么行。既然我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受风险。”胡樾敛下眸子,似是想到什么,神色浮现几分不自觉的温柔,“太子妃……你是他的长姐啊。” 花樊在乎的人,胡樾便是不记代价也要替他守护。 “晚儿,去将里头的茶水拿来。”娴妃闭上眼长叹一口气,而后看向胡樾,低声说,“把外袍脱了,我替你把伤口包扎上。” 花晚浓连忙去拿水过来。胡樾勉强抬起右手,将粘在一起的衣料慢慢掀开。 血迹粘腻,已经有些和伤口黏在一处。此时一被揭开,火热的血便又从伤口涌出来。 花晚浓匆匆忙忙的将茶壶递给娴妃:“昨日下人们刚把内殿的莲缸清理干净,里头只放了清水,还是干净的。我把茶壶里的水倒了,接了壶清水。” 娴妃点头,帮着胡樾将外袍脱下。她与太后皆是长辈自然无妨。此时情况特殊,也顾不得花晚浓在场,娴妃拿着手帕用水沾湿,慢慢替胡樾清理。 他身上满是血汗与灰尘凝结的污渍,被娴妃一点一点擦去,终于露出了苍白的皮肤。 血还在渗出,娴妃毫不犹豫,拿刀割开自己的衣角,扯下掌宽的衣料,足有一臂长,压住胡樾的伤口,一圈一圈仔仔细细的缠上去。 娴妃的手法缓慢细致,胡樾嘴唇抿紧,一丝声音都不露出,只是是时不时突然顿住呼吸,显然是强忍着痛苦。 布带从肩缠到腋下,绑的很紧。娴妃耐心的将最后一节系好,眉头微皱:“你这身衣服不能穿了。” 胡樾还没说话,花晚浓先开了口:“我去拿件殿下的外袍来。” 娴妃看了眼太后,太后沉着脸,视线在胡樾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点头。 花晚浓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连忙去里头拿衣服。太子的衣物皆有形制,旁人是断断不得使用的。她翻了一圈,终于从里头翻出一件能用的。 这件白袍是太子几年前的衣裳,微服出宫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