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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走了。 客厅里传来大门合上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路知意无意探听他人家事,但那么几分钟的痛斥,足以她想明白很多事情。 男人出轨的原因不尽相同,夫妻间的纠葛也复杂难懂,甚至,家家那本难念的经,也没有一本如出一辙。 她握着那只信封,抬头看陈郡伟。 可到底也就是家庭纠葛,夫妻不和,丈夫出轨这样浅显易懂的一件事。 陈郡伟的叛逆,说到底,也不过是少年人幼稚的抵抗,看似冥顽不灵、无坚不摧,实际上千疮百孔、苍白无力。 这个家华丽又精致,他的生活锦衣玉食,应有尽有。 可到底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呢? 路知意低头看卷子,惊讶于在作文答题卡上,陈郡伟一改往日无字天书的作风,破天荒写了一句话。 这一次的作文题目是:My Family。 而陈郡伟工工整整在答题卡正中央写道:My family is pletely a piece of shit. 她忽然间笑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哪怕陈郡伟一直对她极其不礼貌,但她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欣赏。他的抵抗是悲壮愚蠢的,却也是异常英勇的。 她盯着那行英文出神片刻,片刻后,语气轻快地说:“小孩,今天我们学点不一样的。” 陈郡伟一顿,狐疑地看她:“什么不一样的?” “今天,我教你如何不使用一个dirty Word,表达my family is a piece of shit,一百二十词,一个词都不会少。” 她认真地奋笔疾书,开始为他写范文,偶尔沉思时,下巴抵在水笔上。 陈郡伟忽然笑出了声。 她侧头,“笑什么?” 陈郡伟耸肩,“笑一笑,十年少。” 他才不告诉她那支水笔漏墨,在她下巴上印出好长一条深蓝色墨渍呢。 可陈郡伟发现,这个下午,这样一篇“大逆不道”的作文,是路知意讲过最投入最尽兴的一堂课。当然,他也并不知道有新发现的人不止他一个,对路知意来说,这是她的问题学生头一次佯装漫不经心,却把耳朵却竖得尖尖的,一字不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临走前,路知意在那张卷子上方的空白处留下一句话。 她搁下笔,站在桌前,与她这古怪学生对视着,头一次用了些许感情,而不再是那样刀枪不入的金刚女家教形象。 她念了一遍,英语发音一如既往不太地道。 她的学生照例嗤笑一声,以示反抗。 但路知意不在意,她背起书包,挥挥手,“走了。” 桌前的少年顿了顿,目光落在卷子上方。 空白处,他的家教用娟秀的笔记写道:All over the pce was six pence, but he looked up at the moon. 很简短的一句话,高二学生没有任何障碍就看懂了它。 “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地方,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像是弹幕一样,飞快而凌乱。 她想说什么? 哪怕身处恶劣环境,也要积极向上? 虽然生在钱堆里,但要有理想有追求? 亦或是不要只看到眼前,而要着眼于将来? 陈郡伟不知道。 他由着那些纷繁芜杂的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只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一个。 “路知意!”他叫她的名字。 可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她走了。 他叫出她名字的同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跳得老高,却没能叫住她。他站在那,手握了握,空捞捞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握住,一颗心又慢慢落了下去。 他只是忽然想提醒她,下巴上有墨渍,别这么傻不拉几就走出门,平白无故叫人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 还有许多秘密,我们一一道来。 路知意的过去不管多酸涩,遇见陈声之后,终会得到圆满。 所以我依然坚信这是一只小甜饼=V=。 . 感谢小可爱的提醒,我知道飞行员的政审要求家世清白,不得有犯罪记录,这里是一个伏笔,后面会揭开。 以及,文中那句话出自,推荐我们家老爷子苏福忠先生的译本,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又爆字数了,真的不要亲亲我咩? 这章也100只小红包,晚安大家。 ☆、第十一颗心 第十一章 周末晚上也要跑操。 一群人唉声叹气出现在操场,看得出,人数比往常少了些。 陈声依然不点名,奉行“革命靠自觉”策略。 “先跑两千米,热热身。” 他就站在跑道旁,手插在裤兜里,直挺挺立着。 众人一个一个跑过他面前,很难不注意到,从前的两朵金花今天只剩下一朵。 于是苏洋跑过他跟前时,他忽然出声:“路知意哪去了?” 不管刮风下雨,天热天寒,那家伙雷打不动,永远跑在队伍最前方,今天却忽然不见了。要说她是因为天气冷,旷了晚操,他不信。 苏洋脚下一顿,有些吃惊地扭头看他,“……给学生补课去了,骑车回来的,说是路上有点堵,迟点到。” 陈声“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苏洋好奇地看他两眼,又跟着人群跑起来。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操场入口出现个人影,步伐极快朝这边走来。 陈声大老远就认出了她,高个,短发,像是笔直的白杨。 她走到他跟前,有点喘,“不好意思,迟到了。” “干什么去了?”他明知故问。 “离校了,回来的路上有点堵。”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闲闲地说了句:“大一课多,体能也要跟上,别光顾着补课赚钱,把正事落下。” 路知意倏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用下巴朝跑步的队伍努努,一脸“我什么不知道”的表情。 没想到换来一句:“既然知道,干什么多此一问?” “……” 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多看她两眼,才发现她下巴上有道黑糊糊的印记,正想说话,她却从包里掏出只信封,抽了五张纸币出来,递给他。 “那天钱没带够,多谢你出手帮忙。”她说话时没看他,就那么垂着头,盯着手里的钱。 陈声没接,视线落在她洗得泛白的帆布鞋上,心道都快入冬了,还穿这鞋子,不冷吗。 随口说了句:“用不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