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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呢?】 他数了数,起码有七八条,但对话框全是自己这边的,他的絮语痴言石沉大海,这片海未免也太深沉、太遥远了,给一丝丝反应都不行吗? 于是他开始失眠,手机一震马上就清醒,一看,是垃圾短信。寒风钻进他的破窗子里,冻得他辗转难眠,他起身去母亲房里给其掖被子。出来后坐在客厅里像一具僵尸似的,他在凌晨三点哆嗦着,用毫无知觉的手指打字:“简铭,你这个骗子。” 他发完,手机哐啷砸在了桌面上,发出巨响,可他毫无反应,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蜷伏着像一只冻死在街角的流浪猫,他渴望的家,在这个寒冬碎了。 年廿四,江南人家都开始“掸尘”,打扫房屋,扫去一屋子的晦气以便迎接新年。再穷的人家也得过年,林向黎开始里里外外忙活起来,往年他家就随意清扫一下,母子二人过年颇为寒酸,也不想搞这么隆重。但今年,林向黎觉得就当是祈祷母亲病愈吧,好好打扫一番,是一种虔诚的仪式。 林母的身体愈发的差,她现在基本上都是卧床不起,江南的冬天是极其湿冷的,她抵抗力不行,不敢吹风受冻。林向黎要把家里一些早就用不着的旧物扔了,她想到了一样,道:“我床底下还有,咳咳,还有一个大木箱,里头都是杂七杂八的,你看看不要的就扔掉吧。” 林向黎费了一番劲儿终于把那个装得下一个成年人的大箱子拖了出来,打开一看,全是自己小时候的作业本和玩具,大多数都发霉发黑,还有一包自己大学的课本。他拎到桌面上,一本一本地翻看,他是留恋大学时光的,可好巧不巧,他忘却了自己最爱的那段光阴,还谎称其无足轻重。 翻到最后,袋子里还剩最后一本,他拿出来,封皮是薄薄的A4纸,两枚硬币的厚度,怎么看也不像自己的作业本。封面上写着一堆鬼画符,他仔细看了看,应该不是自己的字迹。 Je t'aime,Je t'adore!Ich liebe Dich!S'agapo!Ani ohev otach!Szeretlek!Minarakastan sinua!ti amo!Kocham Cie!K hou van jou!…… 他看不出封面的端倪,便翻开第一页,他发现上面是一首诗,叫做,又随手多翻几页,全是诗歌,而且每首诗都有标题,字迹漂亮端正。 撑着黑伞,独自 彷徨在宽阔,宽阔 又寂寥的篮球场, 我希望逢着 我的饭卡。 它是有 两千块钱的 崭新的 我的第一张 饭卡, 丢失又无助。 他也彷徨在寂寥的篮球场, 没有撑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四处寻望着, 冷漠,凄清,又无助。 他慢慢地走近 走近,又伸手 清澈的眼神, 他举起 湿漉漉的 这是崭新的我的饭卡。 是个稍有文学素养的人便知晓,作诗者几乎是拷贝了戴望舒的,这是最低级的创作手法。林向黎实在忍不住,噗哧笑了。他看到底下还有一行【感想】,写着:“你在雨里等我的样子,真好看。” 林向黎翻到下一页,这一首叫做。 轻轻的我来了, 正如我轻轻的坐下; 我轻轻的在你身后, 作别曾经的困倦睡虫。 那听课的你的背影, 是春风中的傲柳; 微微翘起的发丝, 在我的心头荡漾。 “不要脸。”林向黎轻声念完,评论道,“抄袭狂魔吗你?”他怕是永远也想不到,简铭的情诗大全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又看了这首诗下面的【感谢】,写着:“因为有你,我的马哲毛概邓论,再也没有睡过觉。” 又多看了几首诗,拙劣得令人不忍直视,但创作者怕是自我感觉良好,每首都有感言,林向黎每看一首,就仿佛在偷窥简铭曾经的大学生活,他的世界里全是一个叫做“你”的人,他费尽心思靠近“你”,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来示好,每一次进步,他都喜悦地写一首诗表达爱意。他的诗从古至今,从中到西,仿遍了名家名句,狗屁不通,贻笑大方。 翻到最后一页,还有一首诗,叫做。 我爱你, 林向黎。 标题五个字,正文六个字,林向黎捧起诗集,反反复复地看,仿佛这首诗难度极高,极晦涩,他看不穿似的,他看到最后,干脆扔在一旁,用双手盖住面孔,久久不动,像被施了定身咒。 林母倚在房门口,她本想出来倒杯水。 她早该知道的,有些事情,你不说就以为它不在,完全是在自欺欺人,当她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多个深夜时分坐在漆黑冰冷的客厅里发呆时,她就知道某些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她在他身上,看见了年轻时奋不顾身的自己,纵使与世界为敌,也要执着自己所认定的爱。她的爱走了眼,但你问她后悔吗,其实不,因为曾经的快乐也是真的,是独一无二的。 指缝里溢出来的液体顺势灌进了袖口,林母从未看见林向黎这样波澜情动过,她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她认了。 除夕夜的饭菜并无特别,林向黎和母亲互道新年快乐,随即安静地吃完了这顿年夜饭。他把母亲搀扶回床上,喂她吃了药,替她盖好被子。林母伸手拉住他,有气无力道:“向黎,妈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林向黎蹙眉,刚想反驳,就听她继续道:“妈舍不得你一个人,更不想看你再过苦日子了。总想你找个对象,清清苦苦也是过日子,可这天终究是太冷啊,你都三十了,好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妈……” “你真这么喜欢他吗?”林母凄然道,“他可是个男人。” 林向黎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清明:“我喜欢他,不是图他能给我好日子,妈,你知道吗,是他推着我去成考,也是他让我相信,只要向前看,就会有好日子。我是受了他的钱,可我不是白拿,我承诺他要还他的。我实在是幸运,有这样一双手,愿意来牵我。这跟他是男是女没有关系,妈。” “好、好。”林母合上眼,“你是个大人了,妈知道……去找他吧,向黎,妈真的、真的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呐……” 这夜注定无眠,顺心养猪场的猪仔们被四面八方炸开的烟花礼炮声惊得缩成一团。可异常的是,竟无一人进棚来倒泔水安抚它们,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