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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禄山给一口唾沫呛住,气急败坏的道:“你这个小马官说话能不能别抑扬顿挫。” 玉醐一愣,晓得他是误会了自己,赔笑道:“我的意思,孙大人对治下百姓如此了解。” 孙禄山扳回一局的长出口气:“那是。” 玉醐七绕八绕,终于绕到正题:“孙大人又是带兵又是破案还得忙着修整青龙河,可真不容易,说起整修青龙河,我听说朝廷发配来不少罪犯用来做河工的,是不是都关在大牢呢?” 孙禄山没察觉出她的目的,坦言道:“既然是河工当然不能关在大牢。” 玉醐追问:“军营?” 孙禄山摇头:“也不是军营,都在……” 忽然觉着哪里不对,回头望着玉醐道:“你一个小小的马官打听这么多干啥,你还是琢磨怎么使用美人计把那人胄勾搭出来吧。” 玉醐心里想,父亲不在蒙江大牢,也不在驻防军的军营,那么他会在哪里呢?无论怎样都该见父亲一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自己才知道从何下手救他老人家,听孙禄山说让她用美人计把人胄勾搭出来,玉醐提醒他:“孙大人,那个该叫引蛇出洞。” 孙禄山读书不多,说话经常信口开河,身边的人习以为常也就见怪不怪,给玉醐纠正脸上有些挂不住,气道:“甭跟我咬文嚼字,赶紧进去打扮打扮,今晚就看你的了。” 过了垂花门上了抄手游廊,孙禄山左右看看随从:“带到后面去,叫几个丫头婆子来,给她捯饬下。” 一随从应了,对玉醐道:“走吧。” 玉醐闷声不响的跟着那随从,心里研究着在蒙江,除了大牢、驻防军营地,父亲那些犯人一般会在何处,突然想起既然这些发配来的犯人是作为河工的,难道还有河工专门的住处? 到了后宅,随从让她等在一间房门口,然后那随从往别处去喊人了。 玉醐仰头看着廊上的纱灯出神,满脑子都是父亲的案子,等了有一阵子,听人喊她:“进来吧。” 循声看,见是个肥硕的婆子,那婆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 玉醐随着她们进了屋子,打眼看,这该是个仆人的住处,但也不是一般的仆人,看炕上的铺盖和屋里的家什,该是管事一流,差不多就是面前这位了。 那婆子指使两个小丫头把她按坐在梳妆台前,然后给她匀面,接着擦胭脂,然后往嘴唇上涂胭脂膏子,末尾是梳头发,等鼓捣好,那婆子拿来一面镜子放到玉醐面前洋洋得意道:“看看,多俊。” 玉醐一直是半闭着眼睛的,怕那些粉弄到眼睛里,等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跟戏台上的角儿似的,她道:“妆太浓了。” 那婆子把镜子挪开:“咱们孙大人说了,用你引那人胄出来,不打扮得花团锦簇怎么能勾引那人胄呢。” 可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孙禄山方才文不对题的说了个“勾搭”,这婆子就能离题万里的说了个“花团锦簇”,玉醐忍不住又道:“那个该叫花枝招展。” 婆子是孙府的管家婆,平素作威作福惯了,见玉醐百般违逆她的意思,把镜子往妆台上一丢:“在这个家,我说你花团锦簇你就花团锦簇。” 正文 008章 小荷初露 管家婆滥施淫威,玉醐想反正自己是在完成任务,无所谓丑俊。 开始换衣裳,大红的袄子,绯色的裙子,玉醐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想说一句,如此妖孽,那人胄会给吓跑的,吓跑更好,正中下怀,于是欣然接受了这一身奇装异服。 打扮好了,往中堂去见孙禄山。 孙禄山正燃着火媒儿呼噜呼噜的抽烟,见了她啧啧赞叹:“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么一捯饬就成美人了。” 玉醐只能感叹,原来当家老爷如此眼光,难怪那些婆子丫鬟都这样的审美了。 接着孙禄山按照巴毅的交代,告诉她今晚如何行动。 “那人胄专杀美貌女子,且都是晚上,且都是把人掐死在炕上,所以你今晚要住在一个特别的地方。” 玉醐心惊肉跳的问:“该不会是……” 孙禄山截住她的话:“对,就是客栈。” 玉醐松了口气,她其实是想问该不会是妓院,不成想孙禄山一厢情愿的会错意。 万事俱备,孙禄山道:“来人,送玉姑娘回蒙江客栈。” 蒙江客栈?不就是巴毅下榻的客栈!想着自己这样的装扮去见巴毅,玉醐突然有点别扭,道:“为何非得去蒙江客栈呢,蒙江镇的客栈多着呢,随便找一家得了。” 孙禄山冷哼一声,气鼓鼓的把火媒儿插进竹筒子:“这是将军交代的,快走吧,啰里啰嗦,当心将军一怒之下废了你这个小马官。” 玉醐无奈,只能由着孙禄山的随从赶车把她送回了蒙江客栈。 进了客栈的门,她鬼鬼祟祟的看了半天,发现楼下的饭堂除了刚刚那个看门迎客的伙计,并无其他人,松口气,抬腿往楼上走,刚好碰到从楼上下来的李伍,楼梯上悬着的纱灯那朦朦胧胧的光线里,李伍突然发现了她,喊了声:“鬼啊!” 玉醐知道他在笑话自己,瞪了他一眼继续上楼。 李伍跟在后面贼眉鼠眼的看着她:“你一定得罪孙大人了,不然怎么会把你打扮成这个样子。” 玉醐猛地回头,故意用手中的帕子朝他抖了抖卖弄风情。 登时,李伍僵在楼梯上,呆呆的目送她上了楼,拐了弯,看不见,突然感觉自己的尿快喷出来了,这才噔噔噔跑下楼去。 天字一号房门口。 此处灯光更亮于别处,两个戈什哈纹丝不动的分立于两厢,如此近的距离,彼此目不斜视,可见军纪严明。 玉醐蹑手蹑脚的来到,对自己的这一身打扮她实在是羞于见人。 果然,那两个戈什哈看见她,泥塑木雕的表情变化了,伸长脖子看,认出是她,互相对望,忍俊不禁,却也是憋着不敢放肆的笑,待玉醐到了近前,他们道:“将军吩咐,你若回来可直接进去。” 玉醐伸手推门,吱呀一声,里面伏案看卷宗的巴毅侧目过来,灯光下,玉醐像似镶嵌在门框里,脸上浓重的色彩,身上浓艳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蹩脚画家画了幅不成功的仕女图,巴毅绷着脸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