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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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第n次前来寒水阁想要见她一面的墨云再次被许清羽拦在了门外， “抱歉，墨云上仙，她目前真的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墨云皱着眉头，一脸不爽， “那你再去禀告她，就说今日我是铁了心的非要见她一面，若是不准，那我就强闯进去，我看谁能拦得住我！” 清羽很是为难，他恭敬的站立在一旁，试图劝服住他， “墨云上仙，我知道您想见她无非也就是担心她，您放心，师娘有我们照顾着，她很好，身体已无大碍，情绪也很稳定，只是她现在对您还有些误会，若是此刻您强闯进去，怕只会让你们之间的误会变得更深，其实，您不妨就顺着她的意思，她会慢慢理解您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一番话墨云半个字也听不进去，而且他口口声声叫着墨月师娘的样子更是激怒了他，他目露凶色，十分不友好的盯着清羽的眼睛，质问道， “她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师娘？！她胡闹你们也就跟着她一起胡闹吗？！你这样由着她，如果你师傅泉下有知，该会如何痛心！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你还对我说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哼，难道只有发生了像上次那样在锁仙塔里的事情，那才算是不妥吗？！她要是再出了那样的事情，最后是你去挡剑？还是我去挡剑？！” “上仙息怒！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她是真的不想见您，还请您尊重她不要进去打扰！” 墨云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自己去见自己的师妹反而成了打扰？他都不想再让清羽进去通禀了，直接抬脚便往阁中进，清羽忙上前阻拦着，墨云也坚定的半步不让， “放肆！你这是想要跟我动手吗？！” “清羽不敢！” “那还快不退下！” “上仙恕罪！没有师娘的吩咐，我不能让您进去.......” “退下！” 墨云厉声呵斥着，清羽站立在他身前左右为难，眼看着墨云掌中已经生风，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这时，一个略显得有些慵懒的声音从阁内传了出来， “清羽，你退下吧，让他进来，” “是，” 清羽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否则，这要是打起来了，他又如何招架的住！ 屋内，墨月在几条浅粉色的薄纱帐之后斜倚着，光线昏暗，又正是阴影处，所以外面看过去只能显映出浅浅的身体的轮廓，看不清楚面部五官，香炉里燃出的淡淡熏香一缕缕的从纱帐之后飘出来，如梦如幻， “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让你亲自过来三番五次的找我，这次，居然还为难起清羽了，” 墨云余怒未消，气鼓鼓的坐在旁边一个离她最远处的椅子上， “你说呢？若不是放心不下你，我又何必非要过来见你一面，” 墨月在帐里呵呵的笑起来了， “师兄真是有趣，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让你放心不下的！呵，劳烦师兄挂念，墨月再此谢过了，以后还是烦请你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这里一切都好，自从接管了寒水阁后，虽然看上去事物确实是繁忙了些，但好在有清羽这孩子替我分忧，他可真是我夫君亲自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既帮我处理了不少阁中问题，还顺带着打理了挽香宫的宫物，实际上我倒是比以前更加清闲了不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墨云铁青着脸，不解的看向她， “元心你打算就那样一直锁在阵中吗？你将对他那样日夜折磨，上阳殿可有找过你的麻烦？” “当然找过，不过有清羽在，他都帮我挡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处死他，” 墨月不耐烦起来，最近她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就先走吧，我想休息了，” 墨云感受着从纱帐中透露出来的如此冷漠陌生的气息，不由心生寒意， “师妹，你并非有如此狠毒心肠，他纵然可恨该死，你略加刑罚也就算了，何必要这样？” “别说的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我怎么就没有狠毒心肠了？我本就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了解过我？！我就是要给元心惩罚，我要折磨着他，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后悔！我可不想要他那么快就死，我还要用他来臊着墨风呢，我要给他上阳殿难堪！我还要给我的弟子们提醒，让他们知道叛徒的下场！总之，这都不关你的事！” “师妹，你的性情我现在越来越琢磨不透了，师兄临死前交代我要我好好照顾你，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那是我夫君说的最错的一句话，他也不好好想想，你怎么能照顾的了我？我又怎么忍心让你违了自己的本心过来照顾我？你现在过来看我就算是已经完成了他的临终嘱托了，你不必在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你出去吧！” 墨云并不起身，像尊雕像一样稳稳坐在哪里，墨月看着他没有动作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 “你听不懂吗？！我要你出去！出去！” 喊叫声惊动了在门外侍立的清羽，他急忙赶了进来，看了看墨云，对他小声的说， “上仙还是请回吧.......” 墨云长叹了一口气，看向那纱帐内的眼神更加奇怪迷离了，那个薄纱账内的人，分明就已经不再是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师妹了，他有些失落，既而对自己十分失望，也对墨月感到十分失望， 他慢慢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出房间，自己不过前脚刚出去，后脚身后的那扇门便砰的一下重重的关上了，清羽有点尴尬，继续请墨云往外走，到了大门口，他略有些抱歉的说， “现在她的情绪还没有那么稳定，尤其是在见了你之后，墨云上仙，请你给她点时间和空间吧，她需要冷静，你我也需要冷静，师傅才走没多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墨云抬手拍了拍清羽的肩膀，嘱托着他说， “多亏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她，” 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清羽突然将他叫住拦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担忧的问他道， “素素.......她现在还好吗？自从那次之后，我一直都没有见过她，也不再曾听你提起过她，即使是在师傅的葬礼上，她也没有过来，我有些疑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我就是有点担心她，” “你担心她？” 墨云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了，清羽怕他误会，忙解释着说， “我知道您一定会把她照顾的很好，只是我当素素是自己的亲妹妹，我确实想知道她近日的情况，不知上仙可否告知？” 墨云脸上愁容更甚， “我怎么会把她照顾的很好？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够为她分担一丝一毫的痛苦，不瞒你说，她的情况还不如我师妹，师妹最起码是已经接受了你师傅离去的现实，可是素素呢，她却怎么样都不肯相信.........都怪我吧，是我将事情告诉的她太突然了，她在北海之上所受的伤本就没好，现在又多了这么一桩噩耗，身体心理双重施压，又怎么会能那么快的恢复？她总是昏睡着，逃避面对现实，给她的药她也不吃，无奈我只能趁她睡着的时候一勺一勺喂给她，有时把她惊醒了，她又是哭又是闹，我就只好点了她的穴道，强迫着把药给她灌下去......真不知道她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哎，我也不知道如今怎么办才好了.......” 看着一向来无所惧怕的墨云烦愁到了这步田地，清羽也是颇为无奈， “上仙自己也要保重身体，素素跟我师傅感情深厚，她还小，哪里又经历过这样的生死离别，所以一时不能面对也是正常的，您多费心了.......” “哎，不管怎么说，也不枉费师兄白疼她一场，她是我的徒弟，我自会好生照顾，等她情绪好些了，我在要她过来给你师傅上柱香，” 墨云回到屏翠殿，墨月的二弟子夏玉晴正在殿外等候， “墨云上仙，你终于回来了，” “你等着这里做什么？” “我，我就是听说素素病了，我想过来看看，” 墨云对这个夏玉晴说不上原因的不太喜欢， “多谢了，不过她需要静养，不方便见你，你的心意我代她领了，我会转告她的，你回去吧，” “哎，你别走！” 夏玉晴一把抓住了墨云的衣袖，墨云怒视了她一眼，她慌忙放开手，然后跪在地上， “对不起墨云上仙，我，我不是有意的，玉晴知错了，” “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夏玉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有些失落的看着他，泪水在眼里打着转，本想在争取一下，但是墨云凌厉的眼神分明告诉她没有半点余地，所以，她还是妥协了， “是，是，我马上离开.......” 房间里，素素还在昏睡着，墨云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温暖的大手抚过她还有些湿润的眼角，眼看着她又瘦了几分的苍白的小脸，语气中是不尽的疼惜， “素素啊，你可真是把我的心肝都搅碎了......” 他起身拿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汤药倒掉，然后去厨房新熬了一碗，端过来小心的将她从床上扶起，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进了她的嘴里， 对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墨云竟然也学会烧水做饭、煮药烹茶照顾人了， 素素睫毛抖动了下，慢慢的睁开了有些红红的眼睛，看着端着药碗又给自己喂药的墨云，目光有些不知所措，轻唤了声， “师傅......” “诶，我在的，听话，这次咱们先把药喝了，然后你再哭闹行吗？别再考验为师的点穴功力了，经过这两天的反复练习，我闭着眼睛都能点准了......” “师傅......” “诶，别说话，来，小心呛着......” 素素这次出奇的配合安静，药喂完了，她还主动伸出手给墨云擦了擦刚才烧火时不小心落到他额角的灰， “师傅，你好久都没有穿白色衣袍了，我以为你不喜欢穿了，还特意给你收起了几件，其实，你穿这个颜色的好看，特别显气质，” 墨云嘴角难得一丝笑意， “呵，像白菜帮子是吗？” 素素一愣，然后低下了头，缓缓地说， “师傅，我想去见见墨冰上仙......” 墨云心头堵堵的，他温柔的将素素放躺下，然后劝她说， “过些日子再去吧，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吹不得山风，” “不，师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的，我已经想开了，我知道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而且永远不会回来了，不像我哥哥，我们总是还有再见的时候，可是他，我再也不会见到了........” “听我的，过些日子再去吧，” “不，我想现在就想去，我真不好，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想去给他赔罪，我想在他坟前，在他坟前给他抚琴，我想再给他熬一碗我为他配制的安神的补药，不过等这次汤药放的温凉了，我要多给他往里面加两勺蜂蜜，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苦涩难以下咽了......” 墨云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喜怒无常的师妹，不禁还是有点担心， “我与你同去，在外面等你，你先梳洗穿衣吧，” “不，我要自己去！我有好些悄悄话想给他说，” 墨云拗不过，想着自己师妹应该也不会太为难素素，况且清羽也还在，也就同意了， 素素一人独来，在许清羽的带领下，先是拜见了墨月，然后又随着他来到了后院墨冰的坟前，清羽跪下将一把琴放在地上，然后哽咽着说， “师傅，素素来看你了，她想跟你说说话，我先退下了，” 清羽走后，素素一人跪在坟前，任眼泪无声的往下滴落，她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深褐色的药丸放在了地上说， “这是我特意拿蜜揉了的，不苦，比汤药好吃多了，对不起，原谅我现在才来看你.....” 山风吹过，纵使这里景色再美，可是一人一坟，还是显得格外冷清，素素抹了抹眼泪，然后拾起地上的琴，手颤抖的拂过，一串不成调的音符更是要她心都碎了， “墨冰上仙，我早就说了嘛，我抚琴实在太难听了，你偏要听，呐，现在我就弹奏给你听，你要是听不下去了，就吱一声，素素不怕的........” 泪水滴在琴弦上，虽然琴技差了些，但是感情确实真挚的，浓烈的思念之意伴着悠扬的琴声，让在不远处小河边等候她的清羽的心都疼疼的，遥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眼前不禁也是湿了一片， “他可真信得过我，竟然敢让素素一人独来，” 墨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清羽的身边，淡淡的说， “清羽，你过去把素素叫来，我有事对她说，” 清羽有的奇怪，明明刚才带素素过去拜见她的时候她还是爱答不理的，怎么这会过来又有话要对她说了？ 把素素叫来，墨月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惊讶不已，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你有什么资格过来见他？！又凭什么在他坟前抚琴！你可知我夫君他为何而死？” “我，我听师傅说，他为您挡了一剑.......” “呵，他可真会骗你，” “你说什么？！” “跪下！” 素素慌忙下跪，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清羽也是一脸蒙蔽，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墨月面无表情慢慢走到素素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 “他的死，全都是因为你，” “我？！” 素素惊的差点没有晕倒，清羽忙再旁插话道， “墨月上仙，你.......” “住口！” 清羽愣住了，不安的看着她们二人，墨月慢悠悠的踱步接着说， “清羽，那天如果云师兄随着我夫君一起赶来救我，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了，对不对？” “不对！” “胡说！你告诉素素，那日，是不是因为云师兄要去北海救她，所以才没有跟我夫君一同前往无妄山的，” 素素求证的目光看向清羽，清羽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忙解释道， “但是.......” “没有但是！” 墨月直接打断了他， “就是因为你，所以我夫君才出了意外，素素，你现在怎么还好意思过来见他！？你还有何颜面来见他！？” 素素无辜的连连摇头，泣不成声，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这个原因.......对不起！”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你走吧，赶紧离开这里！你就是个祸害！如果没有你，他根本就不会有事，” “不是的，素素你别听她讲的.....” 清羽将素素揽在自己怀里，然后反驳着墨月， “你为什么告诉她这些？这不是......” “住口！” 墨月呵斥着清羽，清羽完全已经懵了，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素素则是崩溃了，她挣脱了清羽的怀抱，然后快步跑出了寒水阁，清羽本想去追，但是墨月拦下了， “不准去！去了就不要在回来了！” “你这是.....” “你不要多问！刚刚这番话不准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墨云，” “墨月上仙........” “叫我师娘！” 素素回到屏翠殿，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内不肯开门，墨云怎么哄她她也不肯开门，墨云觉得此事不对，转身便去找墨月询问，墨月一副冷漠无比的样子，反问着他说， “你自己的徒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师兄找错人了吧，” “她来你这里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从你这里回去后就成了那副样子，是不是你对她说了些什么？！” “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月儿你别误会，我只是来了解情况的，” “月儿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 “师妹！” “你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清羽送客！” 许清羽心事重重的，看着墨云也还是半句话都没有对他讲，墨云心烦意乱的回到自己殿中，本想再劝劝素素安慰安慰她顺便在了解下情况的，可是她此刻却已经不在殿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