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魔再起（四）

    “放肆！当我寒水阁没有人了吗！我找他去！”

    墨冰听完墨云简单的讲了一下到了赤水河时的情况后，勃然大怒，手掌一拍桌子就震落了在上面放着的一个茶盏，碎了的瓷片上还沾着两片嫩绿的细叶，冒着腾腾热气，

    素素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温润如玉的墨冰发这样大的火，她小心的走到他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上仙息怒啊，我们还不了解那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呢，至少咱们先了解清楚，然后好在去问罪，”

    “哼！不管那里发生了什么，他伤我的人就是不能！即使是我那两个徒儿的不对，即使他们所犯的错再罪大恶极，那也轮不到他来处置！”

    墨云立起来将他扯回到椅子上，说，

    “师兄，你冷静点，你现在过去也见不到他，我不是说了嘛，他受了一招回索结，这个伤，且得让他闭关养些日子呢。”

    “就是就是，而且这是他自作自受，可不能算是我师傅伤了他，若是他不狠下杀手，那自己也不至于伤的那么重，对吧？师傅。”

    素素一脸欣喜，墨冰却怒火未消，还有萦绕在心头散也散不去的担心，

    “也不知道现在清羽在毒王谷怎么样了？这孩子，真是叫我担心死了！师弟，你这就带我过去看看吧？！”

    说罢，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墨云又是一把将他拉回按在了椅子上，只是还没开口，素素便插话了，

    “上仙放心，有我哥哥在，他肯定没事的，再说，那老谷主不喜欢我们，不叫我们进，我们怎么能进的去......”

    说到这里，素素又点委屈巴巴了，

    “都怪那个墨风，他简直是坏透了！”

    墨冰表情复杂，又是用拳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

    “我真想此刻就冲进他上阳殿一剑刺死他！以前不管怎样，他针对的也不过是咱们几人，现在倒好，他居然胆大妄为到开始对孩子们下手了，师弟，我真是容不下他了！”

    素素仰着小脸，一脸天真，

    “容不下就不容了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是在乎他毕竟是你们的师兄？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哪点像是个师兄的样子，所做事情桩桩件件哪个也不是师兄该做的事情啊？！这份情谊他都不要了，你们又何必留念呢？”

    墨云皱起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素素，你不知道，这里面纠缠的事情多了去了，可不单单只是一份情谊这么简单，”

    “还有牵扯什么其他的吗？”

    墨冰疲惫不堪的垂着眼帘，无奈的说，

    “神器，局势，魔教，还有.....还有你.....”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反对啊！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巴不得杀了他解气，因为之前，他还设计想要害死我师傅呢！”

    素素说着又是一肚子火，墨云倒是笑了，

    “都说你听不懂吧，你还不信非要听，怎么样，不懂了吧？”

    素素一头雾水，然后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怎么就不懂了？神器，局势，魔教，还有我，对哦，不单是因为我哈，还有其他三个呢，师傅，你讲讲嘛，为什么他作恶多端，你们还要一再容他，”

    墨云正色道，

    “告诉你无妨，其实同门情谊这件事，我们早就看破了，他不珍惜的东西，我们没必要实时挂念于心，但是，他若死了，那冥霄山的整体局势就变了，因为不管怎样，至少目前为止，他虽与魔教暗地里有所往来，但立场终究是和魔教对立的，有朝一日魔教若要举兵入侵，他一样是要站在最前面阻止的，杀了他，与我们无利，只会让魔教胜算更大一份罢了，”

    “这也不是死局啊？他虽然没了，但是上阳殿还是在的，在他门下弟子中或者干脆再指派一人重新坐镇不就可以了吗？哪有那么复杂，又不是冥霄山离了他天就要塌了！”

    素素难得一幅认真的样子跟着分析思考局势，墨冰苦笑了下说，

    “确实是，离了他天塌不了，但是神器出世，天可就要真塌了，”

    “他跟神器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一死，那神器就出世了？”

    “不至于，但也差不多，神器虽是师傅舍命封印的，但实际上也是由我们四方共同守护的，若是神器有复苏的征兆，我们会第一时间感知，然后倾力阻止，神器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少了谁的出手压制，他都有可能会冲破封印，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其实问题也不大嘛，不过只是少了四分之一力量的压制而已，到时候神器真的出问题了，你们再找几个修为能力高的来代替他那一方不就行了？虽不是原装守护神器的，但是只要能压制住，亲娘后娘的，不都是娘嘛！”

    “你这解释倒也新奇有趣，不过素素，你才是我们最大的担心跟隐患啊，其实留着你，我们才真是担了大风险，后患无穷啊，”

    墨冰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素素明白他的意思，略显自责的走到他身边，摇了摇他的胳膊说，

    “对不起嘛，我也不想啊，不过你们放心，我肯定乖乖的，不会跟你们作对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发毒誓的那种，”

    墨云浅笑着坐回到椅子上，学着墨冰的样子也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发誓管个屁用，再毒的誓也不过只是句唬人的口号罢了，”

    素素撅着小嘴跪在墨云跟前，拽着他的胳膊说，

    “师傅，退一万步说，若是哪天我心怀不轨，或者受人蛊惑想要私自解开神器为祸苍生的话，你不用为难，直接一剑杀了我就好，我保证不会还手，也不会记恨您。”

    墨云伸手拍了拍素素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

    “你一定要乖，千万别让师傅为难，我可不想有那么一天.......”

    “您放心，一定不会的！我最乖了！”

    素素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然后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个弟子，慌张的指着门外说，

    “不好了师傅，二师兄他......他疯了！您快去看看吧！”

    三人一下紧张了起来，素素最先冲了出去，然后院子里一圈人围着明羽，然后他在里面红着眼睛，大声咆哮着，地上还躺着两个人，嘴里哎呦哎呦的边叫唤，边打滚，

    “怎么回事？！”

    墨冰走到最前面，忧心忡忡的看着明羽，小声问着旁边的一个弟子，那个弟子眼神中尽是恐惧，回忆着刚才发生的可怕的一幕，

    “他疯了！罂柒师妹按照您的吩咐进去给他换药，结果一打开房门明羽师兄就冲出来了，他嘶吼着见人就打，两眼直冒红光，我们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想要拉住，结果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我们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哭，我们放心不下便一路追着师兄来到这个院子，把他围在了中间，师傅莫要责怪我们不擒住他，其实不是我们按不住他，而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轻易过去，怕在无意中伤着了他。”

    墨冰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温柔的冲着明羽说，

    “孩子，别怕，你过来，让师傅好好看看你，”

    “啊！啊！”

    他嘴里啊啊的叫喊着，声音撕心裂肺，脸上跟水洗过一样，一半是汗水，一半是泪水，在青一块红一块的脸上罩了明晃晃的一层，他眼神空洞，明明是盯着墨冰看去的，但是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能入了他的眼，

    墨冰试着往前走了两步，他反应激烈了起来，更是疯狂的叫喊，还不住地用手砸着自己的脑袋，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墨冰止步了，他不敢再往前去，生怕他会为此再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举动去伤害自己，

    素素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病态的一个人，那副样子，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只不过面前这个恶鬼不伤别人，只伤自己，

    “明羽哥哥，你冷静点！不要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素素忍不住冲过去拉下他不断往自己脸上砸着的手，这一举动，着实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墨云，他几乎都要上前护住素素了，可是明羽好像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嚎叫着一直哭，一直哭......

    素素柔着调子轻声的劝慰他说，

    “没事了，清羽哥哥也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他，他好好着的呢，他就是不想看见你这幅难受的样子，所以就没过来，你冷静下来，然后我给你换药，你在休息一下，过会儿，咱们一起找清羽哥哥，好不好？”

    她的话起了作用，明羽情绪渐渐稳定了，他喘着粗气，瘫坐在了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窝在了素素的怀里，嘴唇抽搐着，不是很清楚的嘟嘟囔囔道，

    “他没事......怕.......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怕....怕！你们不要走......不要走......”

    素素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就着他的话也跟着念叨着，

    “没事，没事的，明羽哥哥，我们一直在呢，你不要怕.......”

    墨冰挥挥袖子要围观的弟子都散了，然后对墨云说，

    “让素素在这待会儿吧，陪陪他，你放心，我也在，”

    墨云看着明羽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不由更恨起墨风来，

    “若他还是执迷不悟，那我们便没必要再留他了，下次，我使出的可不单单只是回索结这一招了。”

    墨云从他阁中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大殿，而是又去了趟毒王谷，杭子阳接待的他，他说老谷主正在给清羽治病，不便打扰，墨云疑惑不解，

    “不是说好了他不看，要你来治的吗？”

    子阳哈哈大笑，

    “上仙，我哪里会什么医术啊？我懂得都只是些皮毛罢了，再说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敢轻易下手捣乱，我那样说是故意留下他在谷中，只要当时义父不反对，那便就是同意医治了。总不能是我把人留下了管不了，他在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咽气不是？”

    “多谢了！”

    “不必，义父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若是当时你转身把人带走了，我义父也会差我过去给你们送药的，主要是这次你确实做事鲁莽了，带外人入谷可是我毒王谷的大忌，以后无论事态在紧急，都不许这样了，哪怕是把人先放在外面，然后再进来打个招呼说声也好，义父不是不讲情面之人，”

    “我记下了，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真的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以后绝不会了，”

    墨云信誓旦旦的保证着，杭子阳想了想，有点为难的说，

    “恕我无礼，其实我想过会儿老谷主给他治的差不多了，你们自己就能解决的时候，就把他带走吧，这样我们也不必再多道手续给他消除记忆了，毕竟那也是对身体有所损伤的事情，而且不管怎样，这次救助清羽都是违背老谷主本意所做的事情，我不想让清羽在谷中停留太久，”

    “应该的，我这次来正是此意，”

    清羽在醒来后，已是夜里了，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使他惶恐不安，他努力回忆着发生的事情，自言自语的说，

    “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应该死了吗？这到底是哪？！”

    他起身就要下床，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墨云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墨云上仙？！”

    清羽又惊又喜，忙跪拜道，

    “弟子许清羽，拜见墨云上仙！”

    墨云将他扶起，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他说，

    “喝了吧，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墨云上仙救命之恩！”

    “救你的你可不止我，细细算来，明羽跟毒王谷也有份，”

    “师弟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清羽有点担心的问着，墨云苦笑了一下说，

    “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但是精神算是崩溃了，现在素素跟你师傅还在他身边呢！”

    “什么？哎，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给他太多压力了。”

    清羽有点自责，眼眶竟还有些泛红了，

    “我现在去看看他吧，”

    “你回来，明天再去，这么晚了，他们怕也是都睡下了，你这一回去，他们还怎么休息？你先在我这待一宿，明早你自行离开就好，”

    清羽回着是，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说，

    “上仙为何不把我送回阁中，而是带到您的屏翠殿？”

    墨云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

    “疯一个就已经够了，若是你师傅再看见你伤的那样重，你叫他一时该如何承受？”

    “弟子不孝，叫师傅跟着担心了，真是该死，哎，主要也是当时情况确实危急，要救师弟，也只能这样，我能力有限，实在不能两全，不得不出此下策，”

    墨云给清羽也倒上了一杯水，

    “讲讲吧，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羽大概给墨云讲了下自己到那里之后发生的情况，在说到牟吉头颅被他师傅打断丢进赤水河的时候，墨云也是满脸的震惊，

    “他简直是个魔鬼！”

    在讲到后来让明羽先走的事情，墨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怪不得他会内疚疯癫成那副样子，”

    他想了想，又说道，

    “今后多留意上阳殿的人，尤其还要看好你师弟，经历了这么一出，想必一定是有人盯上明羽了，”

    “多谢墨云上仙提醒，我会小心的，而且对于此事，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明天我也需要跟他谈谈，”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清羽赶回寒水阁，墨冰见他先是一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说，

    “没事就好，去看看明羽吧，然后送素素回去，稍等会儿你们两个都来书房找我，必须把这件事情给我讲清楚。”

    “是，师傅，”

    明羽情绪这会儿已经平静很多了，就是出奇的安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素素在他旁边一直陪着，不停的说着话，给他讲自己之前办过的蠢事情逗他开心，还把墨冰亲手煮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

    “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你不怕我吗？他们背地里都讲我是个怪物的，”

    素素将一勺药汤又递到了他的嘴边，

    “他们只是还不太了解你，而你又不给他们了解你的机会，明羽哥哥，你别总是一个人了，我看的出来，阁中上上下下都还是很爱你，很想帮助你的，”

    清羽从门口走了进来，素素看到他赶紧放下药碗跑过去，

    “你没事了？伤好了吗？你担心死我了知道吗？！”

    素素看到他激动的不得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争气的泪水又涌出来了，清羽笑着抹了一把她的小脸说，

    “看你的小花脸，总是哭，眼睛都肿成小桃了，一夜没睡吧？让你师傅看见了还不得心疼死？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他自然而然的揽过素素，然后看了眼明羽说，

    “你自己把药喝了，再盖上被子睡一会儿，等会儿我来叫你。”

    明羽点了点头，然后端起素素放在旁边的药碗一饮而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