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PART-37【出版修】

    我望着那条信息, 突然间手脚冰凉, 大脑空白一片，整个人恍恍惚惚仿若丢了魂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公司, 回到我和安好一起租的房子。

    当我敲开门的时候，安好看见我吓了一跳, 一把我拉进门说：“方男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白得跟见鬼了一样啊？”她伸手摸摸我的胳膊，“你冷么？怎么一直抖啊？”

    我木木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安好倒了杯热水给我, 我一口气喝完了，才觉得身上暖了起来。我平息了一下心情，慢慢地开口跟她讲我看见的事情。安好听完之后先是张口结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而后就气得直跳脚说要替我去把林然给废了, 本来我是找她安慰我的，结果反而变成了我安抚她。

    等安好终于安稳下来之后, 就开始跟我一板一眼地分析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我坚持认为林然是跟前女友死灰复燃了，安好则认为我什么都没有求证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不对。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勇气去跟林然求证啊。我宁愿现在还存有一丝的希望，也不愿意真的听到他对我的怀疑说——是。

    就这样我们两个念念叨叨了很久，大约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 林然给我打了电话。我为他设置了特殊的铃声，当那首《简单爱》响起的时候，我惊得差点趴了地上去, 想都没想就按死了。他再打，我再按死。

    之后手机就安静下来。

    安好很不赞成我的做法，她说：“你应该接啊，然后你们两个把这件事情好好地讲清楚！”

    可是我害怕。

    人说，在感情中，若是不爱，则不惧。因为这个人不论做什么，都注定不能伤到你。最致命的伤，都是最爱的人捅的。可是，现在我怕得要死，我连听见他的声音都害怕，所以连电话都不敢接。

    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林然不爱我了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怎么办。跟他的关系我从一开始就是处于被动的位置——在一起、确立关系、见父母，我都是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被他拖着向前走。我从不曾认真地考虑过我是不是真的深爱这个男人，可是在慢慢的相处中，我竟然很自然地习惯了有他的生活，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们以后就这样过了，直到结婚生子一起到老。

    可是如今——我的梦境终于被打破了。

    没过几分钟，林然给我发过来一条信息：“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先自己睡吧。”

    我握着手机，眼泪突然掉下来。

    安好看我哭，被吓坏了，她说：“方男人你先别这么早就放弃啊，或许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呢？林然不是也没有说他还喜欢那女的么？你们应该找一个时间，好好谈一次。大不了，我陪你去找那个狐狸精，问清楚她是想要做什么！”

    我摇头，有些事情根本无需说得那么清楚，大家便彼此心知肚明。难道还要我亲口听他告诉我说，对，他从未喜欢过我，他一直放不下她，我才能死心？

    至于蒋依依，更没有必要。这是我和林然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是这世上的人啊，你觉得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不一定这么觉得。第二天上班，我一整天都神思恍惚，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下班后，蒋依依找到了我，说是想跟我谈谈。我望着她姣好的面容，点点头。

    我们在一家咖啡厅坐下后，蒋依依对我展颜一笑，说：“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然的初恋。”

    我点头：“我猜到了。”

    她又轻轻地笑，纤细的手指捏着勺子慢慢地晃动，小指上精致的尾戒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漂亮么？这个戒指是然送给我的，原是一对，我们各自一只。他十八岁那年，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钱买给我的，那天我生日。”

    我想起林然手上那个漂亮的尾戒，原来，它们是一对儿的，而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戴着。

    蒋依依摸着那只戒指，笑得有些心酸：“我和然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戴着这只戒指。如今，我的还在，他的却不见了。”

    我想了想，说：“就在你回来的那晚上，他放在河灯上，随河水飘走了。”

    蒋依依一怔，温柔地笑：“是么……方小姐，想不想听一听我和然的故事？”我沉默不语，蒋依依开口缓缓讲述，那些甜蜜的，动人的，属于她和林然的过往。

    其实也算是满老套的故事。她是高他一届的学姐，学校的校花，风云才女。林然大一入学的时候，蒋依依接待的他，然后林然对她一见钟情。二人迅速成为了全校都羡慕的情侣，才子佳人，家世相当，王子公主的搭配。

    蒋依依说，若不是当初她选择出国留学，她和林然现在一定还在一起。我想了想说：“那也只是如果而已，况且，隔着千山万水的，什么都不可预知。”

    蒋依依还是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她说：“你知道林然大学里学的什么专业么？是计算机。可是他毕业后却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答案呼之欲出，我不想说，蒋依依替我说了：“因为我学的是设计，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我看见蒋依依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悲悯的神情，她说：“你知道我碰见你们那晚，是什么日子么？那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然为什么要放河灯么？因为那是我从小到大的习惯，跟我在一起后，然就每年的生日拖后一天跟我一起过，我们一起去放河灯。你知道每年他在卡片上写什么吗？他每次都写——我爱依依，我想一生一世同依依在一起。”

    我突然觉得很冷很冷，冷得我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打颤，我咬牙说：“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论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也都只是‘曾经’而已。”

    蒋依依又笑了，语气中是满满的幸福和自信：“可是——然他从未忘记过我。昨晚我找他，说要重新在一起，他没有拒绝。我们，不止有你不知道的曾经，还会有与你无关的未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满面焦急的安好一张一合的嘴都在说些什么。

    直到有人来，安好去开门，林然大踏步走了进来，站在玄关处皱眉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很努力很努力，才终于听到他沉声问：“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说：“林然，你实话跟我说，你骗过我么？”

    他愣了一下，而后就点点头。

    我紧紧地盯着他，问：“那你实话告诉我，昨晚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见了蒋依依？”

    林然突然神色大变，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彻底放下蒋依依了？再也不想她了？”

    林然沉默着站在那里，眼中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那一个瞬间，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心沉到了谷底。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好像快枯死的藤蔓，我说：“我明白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们分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林然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泪突然就落下来了。

    记得第一次见林然，我一个不小心把他当安公主的骚扰者给扔地上去了；第二次见他，我又不小心把他当小偷给“就地正法”了；第三次见他，我还是不小心，却是被他给得了便宜。再后来，一次次地跟他斗嘴，一次次地被他的毒舌气到脑袋冒烟，一次次地挣扎于压迫——反抗——被镇压之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就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渐渐地喜欢上了他，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林然，你不知道，我多么想一个不小心，也就跟你白头到老了，一辈子吵吵闹闹欢欢喜喜，到老了手拉手看夕阳西下，看儿孙满堂。可是，我的好运气，终究是用到头了……

    安好过来抱着我，拍拍我的背，说：“方男人，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

    于是我开始扯着嗓子嚎，像是要把心肝脾肺统统都嚎出来一样。我在心里跟自己说，就这样吧，人生在世，谁还不瞎回狗眼啊？长路漫漫，谁还不踩回狗屎啊？我就全当是换来个教训，以后也好擦亮了我的狗眼，仔细分清楚哪些是真金子哪些是大便！

    可我还是难过，掏心挖肺一样的难过。

    我想我是真栽了。才放下了苏远，就又爱上一个过于优秀太多人觊觎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他的未来——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