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PART-27【出版修】

    猛地听到苏远的声音, 我一怔愣, 手一松手机差点掉到水槽里光荣牺牲。

    “那个……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我吃饭了？”

    “呵呵，不是之前就说要找你和安好吃饭的么，一直也没有时间和机会。今天中午可以么？”

    我回头看看正在忙里忙外的老娘, 叹了口气：“今天可能不行哎，我正在家里呢。”

    “我知道你回家了, 我妈告诉说，她在路上碰见你母亲闲聊知道的。今天不方便么？”

    “也不是不方便……恩, 那在哪里呢？”

    “老地方吧。”

    我想了想, 点头答应：“好。”

    挂了电话，我试探着问我妈：“妈，如果我今天中午出去跟朋友吃饭……”

    “我打断你的狗腿！”

    默。

    回到房间, 我抱着那个小箱子想了半天。回想起那天那个小朋友脆生生地念：“方楠, 你还好么？我很想你……”我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此刻那里在拼命地跳动着。厨房里老妈在扯着嗓子喊我：“方楠你死哪里去了？！快点来帮我洗菜啊！”

    我想, 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见见苏远的, 跟他说清楚以前的一些事情。不管他有没有喜欢过我，至少，我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没有遗憾。虽然不知道跟林然在一起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我们可以走多远，至少现在为止, 我爸妈是希望我可以这样走下去的。而且像安好说的，我这种三无产品，确实是高攀林然了。既然这样决定了, 有些心结，还是解开的好。

    于是我猫着身子，趁着我妈不注意地时候偷偷拎着包轻轻开门溜了出去。一路上我都在整理自己的心绪，想等会见到苏远要说什么，要怎样说，如果他说什么问什么我该要怎么回答。可是我越是想心绪反而越乱，到了地方，我下了车在店门口站了很久。

    这个店就是当年我吃霸王餐被捉住，而苏远替我解了围的那个路边摊。多年前老板就已经开店了，而我和苏远、安好也成了这家店的常客。

    刚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见苏远坐在我们常坐的那个位置朝我微微地笑。他的笑容映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格外的温暖人心。

    我放下包，大大咧咧地过去坐下，问：“怎么想起找我出来吃饭了啊？恩，是不是有求于我啊？啊，借钱就别说了，我可穷得就只剩下钱了！”

    苏远笑着给我倒了杯水：“你啊，还是这么贫。几次见面都没有什么机会好好聊聊，所以找你出来吃个饭。现在过的怎么样？上次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么？”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于是就只好低下头猛喝水。

    “你啊，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要不是有安好在你身边，你真不知道要吃多少亏的，自己的事情都这样弄不清楚……我看，他是个挺好的男人。你要珍惜。”

    我“哼”一声：“恩，老好了……”好得天天就知道挤兑我。

    “怎么，不是么？我看人可是很准的，要相信我的眼光，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我低着头，小声地说：“那……你看我呢？”

    “什么？”

    我心虚地摇头：“没什么。”

    这时服务生把菜端了上来，我一看，都是以前我们常吃的几个菜。苏远夹了个鸡腿放我碗里：“你……和安好，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就这个样子混呗，每天只要有得肉吃就是幸福。安好嘛，从来都不缺人追的，生活也挺滋润的。”

    苏远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苦涩：“是么？我就知道，你们都可以过的很好的。方楠，当初，你们为什么都没有给我回信？没有收到我的信么？”

    我扒饭的手停了下，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没，收到了，只是我和安好都不想让对方也看信，于是决定谁都不看，就把你的信给埋了，作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苏远望着我怔了半天，最后苦笑一声：“你们……竟然都没有看啊。呵呵，这样也好，我也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什么？”

    苏远摇摇头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我，我尴尬地接过来赶紧擦擦嘴巴。他笑着说：“我就要回美国去了。”

    我愣了下，闷闷地问：“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恩……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苏远喝一口水，眯起眼睛笑：“不回来了。这次我爸妈跟我一起出国去。我……就要订婚了。”

    我手中的鸡腿“啪”地一下掉在了盘子里，溅起一片汤汁浇在我身上。苏远迅速地扯几张餐巾纸递给我：“怎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啊……”

    我接过来使劲在衣服上擦两下，低着头小声问：“你刚才，是说……定、婚？”

    苏远点点头：“嗯，我在美国认识的一个中国留学生，很好的女孩子，我们交往两年了，已经决定订婚。”

    一个声音在背后插话道：“那我们先说句恭喜了。”

    我惊讶地转身：“林然？！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远也愣了下，而后就笑望着我：“看来是不大放心，所以跟来了。”

    林然微微一笑，在我身旁坐下：“我们方楠，人比较傻一点，我怕我一个不注意，她就替别人把自己给卖了。”

    我扔一个杀人的眼球过去，林然全做接收不到。

    “苏远，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吧……”

    “嗯，我和方楠一起去送你吧，听方楠说高中时你很照顾她，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一下你。”

    我斜眼瞅着林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风度翩翩的笑容下都是不怀好意。

    苏远笑着摆手：“还是不用了，我也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那，安好……”

    “也不用告诉她了，你们现在都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

    林然笑着揽过我的肩：“方楠有我照顾，就不劳关心了。也祝您和您未婚妻幸福。”

    “谢谢。”

    “不客气。”

    苏远看着我微笑：“方楠很有福气。”

    林然回敬：“您未婚妻也很有福气。”说着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些事，若是……”

    苏远连忙点头：“好，你们忙，本来今天找方楠也只是叙叙旧，没什么大事儿。”

    我一听有些急了：“哎，林然你干什么，我还没……”

    他突然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顿时打个激灵，把话都咽了回去，随着他起身。

    刚走到店门口的时候，苏远突然叫我。我顿住脚步回头，他站在满满的阳光里，清澈的眉眼一如多年前的温柔，他笑着说：“祝你和安好幸福。”

    我的眼睛突然就有点涩，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死命地点头。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当林然揽着我的肩离开那家店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直在过电影一样地闪现那些曾经有过苏远的美好的日子。从吃霸王餐的相识，到加上安好的三人行，再到偷偷看他离去。一幕一幕，那些欢乐的，幸福的，有着小秘密的，难过的日子，一一在眼前重播。我使劲睁大眼睛，才控制住自己不在林然面前哭出来。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年少时初相见，我们都还是天真的孩子，如今再重逢，却已经都有了更亲密的另一个人。那些美好的过往，都再也不能重来了。

    我曾爱过你，想到就心酸。

    坐进车里好一会儿，我和林然都是沉默着。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小心翼翼地问林然：“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林然阴沉着脸抽出一支烟点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方楠，你就为了跟他吃一顿饭，所以今天中午放了我们一群人的鸽子偷跑出来？”

    我低头不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是过了半晌，林然叹一口气，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一愣：“不就是你在我家的日子么……”

    林然定定地望着我，我被他那种复杂的目光看得心里毛毛的。烟雾缭绕里，他的脸看上去有些虚幻，又有些失落，他说：“方楠，我是哪一年生人？我的生日是哪一天？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我父母的名字是什么？”

    我愣了半晌，张了张嘴，发现我竟然一个都说不出来。

    林然望着我轻轻地笑，那笑容看上去苦涩又无奈。他靠着椅背，轻声问我：“方楠，是不是，我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很无所谓？昨天晚上我说我的生日是五月十八号，叔叔阿姨说要帮我好好庆祝一下。方楠，今天是几号？”

    我顿时怔住。

    五月十八号……

    怪不得老妈一直说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原来，今天竟然是林然的生日！他们准备中午帮他庆生的，可是我却跑出来跟苏远吃饭了。

    我呆呆地望着林然，烟雾里缭绕里他的脸看上去格外遥远。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我认真地低头道歉：“对不起。”

    他沉默了半晌，转头看向窗外，低声说：“你知不知道，在谈恋爱的时候，‘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让人最不想听到的？因为这代表着被伤害和被辜负。”

    可是，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还可以说什么。

    一支烟的时间，明明没有多久，我却觉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上个世纪，我们还是可以说说笑笑互相斗嘴的恋人，下个世纪，已人在身侧，心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