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临安之行

    洪七公是一代宗师，自从他武功大成之后，遇到的人各种各样：讨好拍马的有之，不屑一顾的有之，破口大骂的有之，故意做出清高的姿态想引他感兴趣的就更多了，不过，他还是真的第一次看到莫愁和完颜康这样的两朵奇葩。

    上次遇到他们后，七公便派人做了调查。他是丐帮帮主，调查消息什么的最方便不过，很快就得知了完颜康是金国小王爷，而莫愁却是古墓派的大弟子，这样的组合顿时让他好奇不已。

    做为坚定的反金斗士，洪七公自然对金国小王爷什么的充满了反感。古墓派的祖师林朝英他也是见过几次的，当年，她和王重阳联袂抗金，留下了一段佳话，可为什么她的后人会和一个金国的小王爷混在一起呢？

    同样让人纳闷的，是丘处机的行为。全真教对金国是恨之入骨的，为什么丘处机这个大名鼎鼎的人居然会跑去教导一个小王爷武功呢？

    洪七公的好奇心被调动到了最高点。在他看来，这样的结果无非是两个原因：这个小王爷的个人魅力值太高，或者他的身世有问题。因此，他无意间看到这两人时，便一时兴起，多了一句嘴。

    完颜康笑嘻嘻的将包袱打开，神奇的弄出一瓶蜂蜜来，抹在鱼身上，烤鱼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洪七公吸吸鼻子：“娃娃，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在鱼上抹蜂蜜，香得古怪，古怪！”

    完颜康也不答话，而是专心致志的烤着，然后把鱼往莫愁手里一塞：“小心烫。”

    洪七公差点跳起来，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冲上去抢，只是站在那里，冲着完颜康横鼻子竖眼睛的。

    “七公，您是前辈，前辈要吃鱼自然要自己去捉了，对不对？”完颜康很愉快的回答，心里暗爽：让你没事做逗我家莫愁玩！

    莫愁哪里吃得下这么大一条鱼，也就吃了一小半，便又塞回给了完颜康：“颜哥哥，你吃。”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看一旁眼巴巴的洪七公：“七公伯伯，你要是想吃的话，也去抓一条嘛，我让颜哥哥给你做。”

    洪七公被两个小的气得牙痒痒，他自持身份，自然不可以和小辈计较，只是狠狠的瞪了完颜康一眼：“我本来还想教你一套拳法，可惜可惜，你终究与我的绝学无缘啊。”说罢，便扬长而去，脚程极快，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很小的黑点。

    莫愁傻傻的看着：“颜哥哥，七公又生气了吗？生气是不好的，他上了年纪的人了，还是放宽些心才行。”

    完颜康噗的一声笑出来，揉揉她的脑袋：宝贝哟，要是七公没有走，听到你这句话，一定会当场吐血的！

    两人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的往南走。完颜康不说自己的目的地，莫愁也不问，只是跟着他。他两个倒是逍遥，却不知道中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虽然没有完颜康的比武招亲，王处一还是和郭靖遇上了，并且很喜欢他的为人，留他一起住。而马珏和丘处机，自然和王处一接上了头，杨铁心见到郭啸天的后人，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拉着郭靖的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郭靖自记事起就没有父亲，问李萍，李萍也就说他的父亲是个英雄好汉，是如何如何的英武，时间长了，郭靖的脑海中，父亲就成了一座丰碑，是世间最厉害的人物。现在，父亲的结拜好友出现了，他也是激动万分，只是一向口齿笨拙，便一起陪着掉眼泪。

    杨铁心细细的讲述了他和郭啸天的生活点滴，一直说到掌灯时分才堪堪讲完，仰天长叹：“好了，好了，如今，知道我义兄有后，我妻子儿子也都活着，我就算顿时死了都心甘情愿！”

    郭靖奇道：“杨叔父，您的妻儿还活着，为什么没有跟您在一起呢？”

    丘处机本来并不想在两个孩子比武前说出真相的，现在听郭靖问起，心知不能隐瞒，便把完颜康的身世一一道来，郭靖顿时傻在那里。

    想当初，他年纪尚幼，又是从小生长在大漠中，磨砺惯了，初见一身锦衣又生得白嫩俊秀的完颜康时，除了好奇，便是一丝自卑。可这个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却一点都没有看不起他，不但好脾气的跟他说话，还教他写自己的名字，陪着他到处玩，还帮他打架。郭靖早就在心里抛却了完颜康金国小王爷的身份，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了。再加上，他的六个师傅，在平时的教导中总是时不时的拿伶俐的完颜康出来做对比，因此，在郭靖的心中，这个出生富贵，又生得漂亮机敏的人，慢慢的从朋友演变成了憧憬，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自己也能这么聪明，那该多好……

    因此，当铁木真派他刺杀完颜洪烈时，他心里是有些不乐意的，可是，大汗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他从小的教育又是金国十恶不赦，人人该杀，郭靖想来想去，自以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只要完颜康不是金国人，一切不就解决了吗？郭靖决定，上京以后，便劝说完颜康和完颜洪烈脱离金国，这样，他的任务也能完成，又不会伤害兄弟间的情谊，那该多好。只是，上京后，他只与完颜康匆匆的见了一次面，他笨嘴拙舌的，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又匆匆告别了，正在懊悔呢，却听到了这个震撼的消息。

    原来完颜兄弟应该是杨兄弟，他不是女真人，而是汉人。郭靖喜出望外，他盯着杨铁心的眼睛，忙不迭的追问：“完颜兄弟其实是你的儿子？他是姓杨的？我们在父母腹中便指了要结拜兄弟的？”

    杨铁心见他这样，心情激荡：“这么说，你见过我的孩儿了？”

    郭靖点头，当即没口子的夸奖起完颜康来，只说得他是天上有地上无，让一旁的丘处机嘴角直抽。

    杨铁心听说儿子这么出色，彻底放心了，拉过一旁的穆念慈，笑道：“你父当年和我有约，都是儿子，便为兄弟，若生男女，结为亲家。现在我的儿子已经和你情同兄弟，我们的约定完成了一半。我没有女儿，这个义女如我亲生的一般，现在我就把她许配给你，这样，郭兄弟就算泉下有知，自然也会欣慰的。”

    穆念慈顿时红了脸，低下头去，郭靖大惊：“我，我不……”

    丘处机哈哈大笑：“好，此事包在我身上，我来做这个大媒！”郭靖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心里不是很满意，说到娶妻，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刚认识不久的黄贤弟。可这又是父亲的遗愿，再看穆念慈双颊晕红，娇羞不堪，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马珏抚须：“这些天，我扮作游方道人，在赵王府附近转了几圈，见有不少江湖人士出入，个个武功都不低，却没有半点他们的王妃或者是世子的消息。我仔细探听，却听说世子去了临安，至于王妃，则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康儿去了临安？”丘处机有些莫名，“难道，他是去牛家村了？那封要你们去牛家村的书信，就是他留的？”

    “难道，王妃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王处一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不错，众人越想越觉得正确，便决定，等江南六怪赶到后，便一起去到临安牛家村，看看到底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

    不一日，完颜康和莫愁便到了一座小小的市镇。其时已经过了长江，到了南宋的地界，可这里是边界，所到之处满目疮痍，村落里，到处可见废弃的房屋，田地里长满了杂草，偶尔有耕种的人，尽是些老人妇孺，健壮男子那是少之又少。

    越往南，境况就越好些，例如现在的这个镇子，倒是安稳繁华，百姓脸上还都能看得见笑模样。

    “颜哥哥，你不开心吗？”莫愁小声的问。她一直和完颜康在一起，对他的一喜一怒当然分外了解。

    之前在一个小村庄借宿的时候，正好遇到里正来收租子。他们投宿的那户人家，只剩下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和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田地早就荒芜，祖孙两个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贫寒。可就这样，里正依然不放过他们，挥着鞭子威胁着，让他们交出税费来，不然就要治罪。当时完颜康的脸色就非常不好看，帮那户人家掏了那十几个铜板的税，便一直保持沉默。莫愁偷偷跑去揍了那个里正一顿，回来跟完颜康炫耀，可谁知他并没有夸奖她，反而深深的叹气：“南宋朝廷已经腐朽成这样了吗？居安一隅又不知勤政爱民。每年岁贡那么许多，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搜刮来的。”

    莫愁不懂这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完颜康总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有些不安，便忍不住发问。

    完颜康笑笑：“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着我们以后的生活。”

    “以后的生活？”莫愁从来没有这么长远的打算，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起了好奇。

    “我也不能我这么做是对是错，也不能确定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完颜康喃喃道，“本来，我是想着我们两个人，再接上我的爹娘，去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隐居，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可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我的身份，我爹的地位，以及这个乱世，都不能让我们这么简单的关上门自顾自的。莫愁，或许以后我会变成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你还会跟我一起吗？”

    莫愁微微一怔，然后绽开一个灿烂的笑：“你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是生是死，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傻妹子，”完颜康揉揉她的脑袋，“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三国志的故事？曹操不是说过一句话吗，说生子当如孙仲谋？现在我要加上一句，娶妻当如李莫愁。”

    莫愁呸了他一句：“油腔滑调。”脸上却早已通红。

    完颜康将她揽入怀中，心里盘算：他故意透出的消息，自己往临安方向而去。根据他对丘处机的了解，杨铁心一行人肯定会追过来，到时候，他必须要面对自己的身世问题，也必须要把这个劣势给转变成优势，否则，之前的一切计算都将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