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耽美 - 科幻小说 - 机甲师与狼茸茸在线阅读 - 第16章

第16章

    容靡希望那一针精神力舒缓剂起效,但显然事与愿违。

    机甲降落在海滩边时,他感觉到银狼已经不在他的手臂中挣动,像是已经失去意识。

    容靡低下头,发现小狼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

    狼的身体彻底瘫软了下来,除了身体的不自觉抽搐,已经没有别的反应,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微弱。

    容靡将银狼放在膝上,皱了下眉。

    他一只手拖着银狼的头,分出一丝精神力,不带任何攻击性,尝试性地探入银狼的精神域。

    在星际游牧时代,容靡是一名“人造治疗师”。

    那是一个对所有孤儿都仿如噩梦一般的词汇。

    在那个物资短缺、“自然治疗师”完全灭绝的时代,每一名孤儿在接受舰队物抚养时,都必须接受基因改造、成为“人造治疗师”,从而回报自己的舰队。

    拒绝接受改造的孤儿将被舰队抛弃,在一无所有的荒星上等待死亡。

    容靡也是一名孤儿。

    “人造治疗师”是曾经的他不得不接受的梦魇,但却是人类族群得以继续生存的希望。

    在长时间宇宙航行辐.射之下,人类的的精神域会出现损伤,其中以外出作战的机甲师们受到的损伤最大。

    而所有精神域损害的治疗都需要有治疗师的配合才能完成。

    如果没有接受基因改造的“人造治疗师”,人类早在容靡出生前几百年前就已经灭绝。

    但基因改造是不完美的。

    每一名人造治疗师在主舰的服役期限都是从七岁开始,直至十二年后结束。

    十二年的服役期限,也是人造治疗师们的“使用”期限。

    十二年后,基因改造开始反向逆转,强迫获得的治疗能力消失。

    “人造治疗师们”重获自由,终于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却也时刻受改造后随时可能爆.发的致死基因病威胁。

    在人类平均寿命两百岁的时代,“人造治疗师”的寿命一般不超过四十岁。

    短暂的生命中,容靡选择尽情挥霍。

    “人造治疗师”服役期结束后,容靡没有选择和其他的大部分一样离开主舰、前往从舰,以中等舱居民的身份度过余生。而是通过考核进入了主舰机甲训练营,成为了一名保护舰队、开拓荒星、与虫族对战的机甲师。

    在星空驰骋,去见那些常人无法所见的瑰丽景色。

    因为长时间驾驶机甲,容靡爆.发基因病死亡时还不到三十岁,距离他失去人造治疗师能力重获自由,才过去了六年不到。

    容靡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重新尝试使用治疗能力。

    为了一只毛茸茸星兽。

    “既然我已经‘继承’了身体……应该也‘继承’了身体的精神域……”容靡闭了下眼,回忆着使用精神力为他人治疗的方法,缓慢沉入狼的精神域。

    事情比他想的要顺利。

    大概是因为狼重伤昏迷,它对容靡的进入毫无抵抗。

    青年的精神力沉入狼的脑海,自然而然的以与平常攻击时截然不同的能量震动方式运转。

    那是只有治疗师能够完成的特殊的精神力运用方式。

    容靡轻轻松了口气。

    重生以后,他果然重新获得了治愈能力。

    容靡:“算是好事。”

    紫色的精神力轻轻荡开,传来安抚意识,温柔镇压着狼精神域内的混乱。

    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于昏迷中发出一声低弱的呜咽。

    “嘘……放松。”容靡低声道,“很快就没事了。我刚刚向你自我介绍过啊。我叫容靡,是一名治疗师。你知道治疗师的吧?”

    此时此刻,就在机甲停靠的冰海深处,正沉着一架漆黑勾勒银边的小型星舰。

    星舰主舱休息室内一片狼藉。舱室中央是一张治疗床,床铺四周围绕着精神力检测仪和生命检测仪,只不过仪器都已经东倒西歪。这些仪器的外壳都经过特殊的强化处理,但就算如此,仪器也都已经开裂损坏,像是被能量波冲击截断的。

    室内的温度很低,到处覆着白霜,仪器的断口附近覆盖着厚厚几层坚冰。那些冰冷的能量流全部是从中央的治疗床上向外泄出的。

    床上躺着的是一名容貌英俊的男人。

    他的皮肤下还埋着已经断裂的仪器监测管线,呼吸微弱,脸色十分苍白,唇畔血痕浓重。

    男人的双眼紧闭,正陷于昏睡之中。随着一阵阵精神力波不受控制地向外放出,他的身体轻微发抖,鲜红的血从唇角渗出,覆盖了原本唇畔的暗色红痕。

    忽然之间,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倏然皱起眉。

    他的意识昏沉,凭借着本能紧紧压抑着精神域的暴戾肆虐。

    在这似乎随时都能将他吞没的剧烈的痛楚之中,却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像是身体的弱点命门骤然被人拿捏,让他生出极为浓重的被威胁感,于意识昏沉中挣扎着想要反击。

    但同时,在因为精神域失序而产生的、几乎要将人彻底打碎撕裂的混乱之中,他又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疏朗。

    好像有一只手正在拨开那些混乱冲撞的能量漩涡。

    在一片昏沉中,他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不太清晰地从远处响起,重复诉说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