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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刘庚带着魏衍回来了。 裴懿低声对季念许道:“你先下去。” 季念许起身,快步出了御书房。 他高兴极了,他已经许久不曾如此高兴过了。 他在脑海中勾勒沈嘉禾的模样,想象着将来重逢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 第二天,宫里突然传出皇上抱恙,由丞相暂代朝政的消息。 景吾贴着人-皮-面-具躺在龙床上假扮抱恙的皇上,接受着太医的诊治、太后的关心、各宫嫔妃的嘘寒问暖,觉得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干了。 而此时此刻,真正的裴懿正策马飞驰在路上,怀着满心热望与忐忑。 白头村离浔阳并不远。 裴懿两个日夜没合眼,在第三天的清晨抵达了目的地。 秋日的朝阳不似春日那般恹缩,也不似夏日那般热烈,温度与光线皆恰到好处。 裴懿坐在马上,沐浴在秋日初升的朝阳里,望着远处还未醒来的村庄,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但他漂泊多年的心已然寻到了归宿,便是这里,这个不足百户人家的小村庄。——不,不是这座村庄,而是住在这座村庄里的那个人。 裴懿兀自无声地笑起来。 当远处的村庄升起第一缕炊烟的时候,裴懿调转马头,离开这里。 他去到十里外的白头镇,寻一家客栈,要一间上房,倒头便睡。 这一觉便睡到黄昏日暮。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睡过如此香甜安稳的觉,只觉神清气爽。 一想起寻觅多年的人就在十里之外触手可及的地方,更是满心欢喜。 忽然想起敲门声。 “主人,”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属下翳风。” 裴懿道:“进来罢。” 翳风推门进来,反手关门,走到裴懿跟前跪下,道:“参见皇上。” 裴懿道:“起来说话。” 翳风拜谢起身。 “他、他好么?” “他很好。” “现住何处?” “当年季家的房子被大火烧成了废墟,他请人在这片废墟上新建了一座房子,同以前季家的房子一般无二。” “他在白头村住了多久?” “今年春天来的,不足半年。” “可有查到他之前藏身何处?” “属下无能,还未查到。” 裴懿沉默片刻,道:“从今往后,你便留在白头村暗中保护他,千万不能让他察觉到你的存在。” 翳风沉声道:“属下遵命!” 裴懿道:“你即刻去给我弄管迷烟来。” 翳风领命去了,不出一刻钟,便将裴懿要的东西交到了他手上。 * 裴懿洗了个热水澡,洗掉一身风尘和汗臭,换上一套寻常百姓的崭新衣袍,然后披星戴月往十里之外的白头村策马而去。 离村子还有半里地的时候,他翻身下马,将马拴在荒郊野道旁的一棵树上,然后运起轻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进如墨夜色里。 他远远便望见了幽暗的灯火,待越靠越近,那灯火渐渐明亮起来,他隐约看到了灯火中来回走动的身影,一颗心立时揪成一团,又是高兴又是酸楚,险些掉下泪来。 他强自忍住,如飞鸟般停落在房前一棵大树上,隐身在繁茂的枝叶里,暗暗窥伺着一别经年的爱人。 因为离得远,光线又黯淡,裴懿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便教他心潮澎湃,情难自抑。 这一刻,那些被相思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岁月都有了价值,所有的苦楚都得到了报偿。 他默默地注视着,眼中渐渐浮起泪光,唇边却挂着笑。 厨房的光灭了,卧房的光亮起来。 窗户被推开,他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灯下读起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许是看累了,竟以手支头打起瞌睡来。 秋夜的风多凉啊,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裴懿多想给他披件衣裳,又唯恐惊了他,好容易才忍住了。 他的头越垂越低,最终磕在了桌上,猛地惊醒过来。 似乎是磕疼了,他边揉着额头边站起来,关上了窗子。 未几,灯便灭了。 裴懿又按捺许久才飞身落进院子里,无声无息地走到卧房的窗前,在窗纸上捅出一个洞来,将竹管的一端插-进-去,对着另一端轻轻一吹,白色的烟雾逸出来,飘进房里去。 又稍待片刻,他轻轻推开窗户,纵身跃进去,落地时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垂眸凝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断线珠子似的落下来。 ☆、第74章 世子无赖74 沈嘉禾醒来时觉得头有些昏沉。 他坐起来, 揉了会儿太阳穴, 觉得好多了才穿衣下床。 打开窗户, 探头一看,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他暗暗纳罕, 今日怎的睡到这么晚,平日里他总是太阳刚出来便自然醒了。 兴许是昨夜看书看得太晚了罢。 抬手摸摸昨夜磕到的额头,隐隐竟还有些痛,不由摇头失笑。 用凉水洗过脸, 算是彻底醒了。 便开始准备早饭。 先淘米, 将淘净的米放进锅里, 然后添上水, 开始烧火。 昨日帮着徐大娘给在浔阳做当铺学徒的儿子写信, 徐大娘给了他一把豍豆当作报答。 他边烧火边剥豆壳,剥好后又用清水洗干净, 待锅里的水烧开之后, 将豍豆倒进去,绿的豆白的米被搅合在一起, 倒是挺好看的。 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木柴, 将旁边的小灶引燃,然后起身去炒菜。 待菜炒好,粥也煮熟了, 米香混着豆香,格外诱人。 一碗清粥,一碟小菜, 他坐在晨光里独自享用,觉得滋味甚好。 正洗着碗,便听外头有人唤道:“嘉禾,你收拾好了么?要出发了!” 沈嘉禾忙扬声应道:“马上便好,稍等我片刻!” 那人便道:“好,你尽量快些,不然到镇上便晌午了!” 沈嘉禾边擦手边道:“知道啦!” 他急忙去到卧房,戴上一顶帷帽,垂至颈下的皂纱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又快步走进书房,拿起一个包袱,里面是早已打包好的字画,然后快步出去,锁上门,出了院子,再上一道锁,这才笑着同等在院门口的人打招呼:“邵大哥,徐大娘,月娥姐,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等我一个人,今日不小心起晚了。” 邵原坐在驴车头,笑道:“你不是见天起得比鸡还早么?今儿个怎么起晚了?” 沈嘉禾一面上车一面道:“昨夜读书读晚了,所以睡得沉,一不留神便睡过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