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良宵花魁相伴
孟玉竹,京城才子,十六岁便名动天下,相貌、才情、家世无可挑剔,在未出阁前经年蝉联“京城女子最想娶的世家男子”。 听听,多高的评誉,哪怕把他娶回家当个花瓶放在那都有面,他背后的家世献力更不必言。 真把孟玉竹娶回家当个花瓶放着的关之檀:神经病。 “我正烦此事,有什么办法能把他送回去。” “送哪?”王莹问。 比起她的懵懂,深受正夫其害的乔峭会心一笑,道:“还能送哪,送回孟府呗。” 柳琴道:“老大,你真要休了他?” “他心悦她人,从前我看在孟老的面上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如今还真能眼睁睁等着那顶绿帽往我头上放?” “说的也是。” “哎,你瞎附和什么呢?”没看王爷脸都降了个温度了? 乔峭另起话头:“那你休了他后,想更娶哪家公子?” 这位想的更是远,柳琴喉咙干涩,与这些跳脱性子在一起,良酒都温不了她的心中梗塞。 “嘿,说早了,先想想怎么休了再说罢。” 可是她们哪能真说出个三二一呢,生下来就被人捧着追着的世女贵人,向来肆意妄为,不懂迂回那套。 “一个男人而已...”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关之檀本是想避开孟玉竹才出来寻欢作乐,此时脑海中却又出现了那个身影,她不禁用指关节轻扣额间。 月上树梢,女子们相聚相谈,推杯换盏心满意足。 “今个歇这吗老大。” “嗯。” “成,那我们先过去咯,老大早些休息。”看到关之檀微微颔首,众人才离去,各寻屋阁。 过了会,关之檀从厅中走出,往她专属的墅舍去。 那地方不仅隐蔽、私密性好,其中装潢更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矜贵,暖帐香炉,青烟淡淡,看来早有人为她备好。 在门厅候着她的男子身穿深红外袄,内搭玄紫长衫,见她到来,忙忙笑迎上,主动道:“您来了?” 关之檀抬起眼眸,打量他一瞬,熟稔道:“今日怎是你来。” 被她那双眸子轻碰,男子似乎就心脏不听使唤的乱跳,不该不该,他都这般岁数了,怎还会这般沉不住气。 “我,我,王爷不想是我吗?”他是这青楼的主人,更是与关之檀相熟数年的旧爱,可当看见她一丝一瞬的不耐,他都会极度惴惴不安、紧张酸涩。 “怎么会呢。”关之檀伸手揽过他柔韧的腰肢,又凑近几分,轻嗅洁白馥香的颈儿,如水的目光流连在男子秀美的弧线之上,男人任由她揽着,明知不该却仍旧忍不住往她怀中躲了几寸。 伺候女子洗浴后,屋内的氛围不由自主的暧昧起来,他正为王爷着衣,眼前容貌夺目、气质慵懒随意却贵气逼人的女子将手搭在他的后腰处,半寸半寸的抚动,后背因为她的动作激起涟漪,泛开让人耳热的羞意。 “王爷...”一开口他才发觉自个的声音暗哑,忙低头轻轻喘咳,不至失态,只是他此时脸庞上弥漫着的绯红又何处躲藏。 “怎么了..”女子似乎在学他的娇嗔,只是手上仍坏心的把持着他的身体,明明没有锁孔,可他却只有她能打开。 “今夜,今夜,您想让庆春还是清雅伺候?”他又将眉眼微微垂下,不想让女子看出他的挫败与委屈,像往常多时一样,他将她相中之人接来,然后独自离去。 女子穿戴得体,不经意的松开手,踱步去桌边,倒了杯茶水,她抬手止住男人赶着来侍奉她的动作,抿了口才道:“庆春是谁。” 因她此语呆滞半瞬的男子,磕巴声后道:“下午陪侍您的那位身穿蓝衫的公子。” “哦,他啊。” “确实年轻貌美,别有风味。” 原本因她一句“庆春是谁”心中宽慰的男子,此时心又下沉半分,是啊,满春堂中处处都是比他年轻的公子。天底下漂亮的男子如花一般,春风吹又生,他这株花,早过了花期。 他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看新做的衣裳,他果然是做错了选择,黛紫、朱砂是他能穿的么。 只是他一向会掩藏情绪,只不过一眨眼,他便扬起挑不出错误的温柔可人笑来,只是这笑中的心酸与难过,只有他独自品味罢了。 “王爷,我差人去将他装漱好,不出半刻便能来侍奉您。” “让他来?”女子轻笑,眼光从他明显用心打扮过的身着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他略显错愕的神情上,接着道:“那陈老板要去哪位恩客床上?” “嗯?”她的嗓音如丝般顺滑,此时却堵得他心口发麻。 他下意识的摇头,想开口解释,想说他心中、身上从来只有她一个。 可望进女子兴味的眸中后,他如幡然醒悟般明白,王爷眼中从没有他,他或许该被打趣,该被戏弄,但不该被爱。 他于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只能发出几声破碎的音节。 “陈老板,怎么哭了。”王爷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下意识的去抹泪水,不愿在她身边失态,可刚抬起的手却被有力的掌握住,她环住他的手指,用指骨触碰他的脸颊,像露珠滴落池水,掀起他心海中的波澜。 借着他的手,关之檀将揽过他的腰肢,将他抱入怀中。 “不是说半刻钟吗,你还有半刻钟的时间——” 她凑近他的耳边,嗓音入魂似,道:“拥有我。” 他的心上下被肆意拨动,一句话可以让他跌落谷底,又可以让他溺水喘息。 此时躲在她的怀中,他的下巴落在她的肩膀之上,看不见她的时候,他反而可以真的落下泪来。 半刻钟,可以慢一点吗。 他静静默默的流下眼泪,不愿打断这得之不易的片刻,他从未敢肖想拥有她,他唯一所愿就是远远的看她幸福平安。 半刻钟后,他起身要离开,后背却被一张温柔炙热的网留住,女子无奈的笑,用另一只手带去他脸庞上的遗珠。 “四年前一舞动天下,引得黄金万两诉情的陈文君,如今怎会变成这般。”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永远不会爱他的人。 昔日此街最美的花魁,这个身份是他能落入她眼中的机缘,也是他无法跨越的鸿沟。 “往后月余,我不在京中,最后一晚你也要将我让给别人吗?” 他听见她在问自己。 “不...我不想...” “我不想...”他用那双温热的目光今夜第一次的与她对视,带着乞求与恋慕。 女人终于放过了他,伸手像抚摸喜爱的宠物般,掌心轻轻柔柔的落在他的额角。 “不必多想,你是我的人,便永远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