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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宿敌错认后 第28节

    “玥姑娘,等会儿侯爷问起来,你什么都不用说,就当是世子的贴身丫鬟就成。”庄远在前不放心地叮嘱道。

    最初在峪城,就是这人抓了自己,害得她吃过不少苦。秦玥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照他的话,戚少麟并没有说出她的身份,连他爹都瞒着,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秦玥忐忑地走了一路,终于到了主院前厅。屋里只有侯爷坐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立在他身侧,戚少麟兄弟俩则相隔甚远地站在两边。

    众人见她进屋,视线纷纷聚了过来。

    戚少麟垂下眸子,上下扫了一眼她的装扮,目光最后停住了她束起的腰肢上。这身装扮在府里随处都能见到,怎偏偏到了她身上就扎眼起来。

    若她真是个乖顺的丫头,日日贴身服侍自己,似乎也不错。脑中闪过这个绮念,他顿时又想到方才这人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往水里按时的狠绝。还是算了,有这样的丫鬟伺候,怕是活不过几年。

    秦玥低着头,和普通丫鬟一样跪在地上,听到嗓音雄浑的侯爷问戚少麟:“就是她?”

    屋内寂静无声,戚少麟半晌没回话。秦玥悄悄抬起头,看向他的位置,正好撞上他直勾勾的眼神。

    戚旭问了一声没得到回应,语气不耐烦地喝到:“戚少麟!”

    戚少麟这才从满头臆想中清醒,答了一字:“嗯。”

    “既然一切因她而起,明早打发出去,不必留在府中。”

    秦玥呼吸微滞,揪紧了腿上的衣料。

    戚少麟拧眉道:“我身边的人,不用父亲操心。”

    “放肆,这侯府难道还有我做不了地主?来人,将她即刻带下去。”戚旭暴喝一声,对屋内的仆从道。

    “谁敢?”戚少麟不再克制,索性敞开了说:“父亲不是一直嫌我不晓事么,今日我就说开了,我只碰过她一人。你要是不想戚家绝后,便尽管动她。”

    戚旭站起身,又听他继续道:“你要觉得有气,只管冲我来,没得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戚少麟背过身对着他,挺直得像一颗青松,是一副从小挨打时的姿势。戚旭大怒,叫人拿来了三指宽的藤条,挥手抽在了他背上。

    秦玥怔怔地看着面对她的戚少麟,思绪复杂。屋内没有人敢为戚少麟求情,他抿着双唇,一声不吭地承受父亲的怒气。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父亲虽然疼爱她,但教导时从不心软,若是犯错也会板着脸责骂她每每此时,母亲便会拦在父亲面前,呵护着女儿。

    戚少麟的失去母亲后,是不是都像今日这样独自面对一切?

    打了二十几下,庄远终于忍不住,跪在她身旁求情道:“侯爷,都怪属下没拦住世子,您要罚就罚我。世子明日还要当值,再打下去要耽误公务了。”

    戚旭怒意稍减,扔下手中的藤条,留下一句“你好好反省”后,拂袖而去。

    屋里其余人尽数散去,戚玚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秦玥,也抬脚离去。

    庄远急忙站起身,上前扶住世子,“世子,您没事吧?”

    戚少麟挡开他的搀扶,“没事,先回去。”

    他走到秦玥身前,掌心向上伸出一只手,“走。”

    他挨打时看到了她眼里的难过,他想,她应该也还是在意自己吧。

    秦玥无视他的手,独自撑着地面站起身,侧开路让他走在前面。

    ***

    书房里,冲鼻的药味弥漫整间屋子。

    戚少麟赤着上身,背对庄远由他帮忙上药。

    庄远手上不停动作,口中念念有词道:“世子,侯爷还是疼您的,这处处都留了力,没伤到里子。”

    戚少麟脊背上还残留着几个月前坠下山崖留下疤,现加上这些红肿的痕迹,瞧上去十分骇目。

    男子心思没有姑娘细,下手也没轻没重。他记得当时秦玥为他上药时,手上力道轻得像挠痒一样,生怕弄疼了他半分。而今天为她挨了这么一顿打,她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在主院他瞧见的那分怜爱似乎也只是他被打疼了出现的幻觉。

    秦玥这人好狠的心。

    庄远上完了后背,准备查看他前面,“世子,您转过身,我看看前面有没有伤到。”

    戚少麟低头看着右边胸口处的刺青,一把扯过了旁边的衣裳套上:“不用了。”

    这一处禁地,他不愿任何人看到。

    第34章

    戚少麟虽然负伤,但朝中之事也没落下,这两日一直早出晚归在外忙碌,少在乘知院现身。

    秦玥乐见于此,白日便在院中散步透气,一到晚上就熄灯睡下,未与他见过一面。

    已近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因为上次府中闹出的事,惜云再也不敢离开秦玥半步,去哪都跟在她身后。两人正在院中赏花时,便听到低低的呜咽声由远渐近。

    这声音秦玥再熟悉不过。自那日碰上它后,那只笨狗就好似记住了她的味道,随时都能寻了过来,缠在她脚边乱蹦。她还没来得及回屋,戚二傻就已经蹿到了她身前,扑腾着她的裙摆,像是要往她身后躲。

    秦玥总它跑来的方向望去,院门口,两名女子探着脑袋往里看。从着装及她们身后的随从看,她们不是普通身份的姑娘,有点像侯爷的女儿。

    其中一个瞧见了戚二傻的尾巴,欣喜唤道:“如侨,你看,在那呢!”

    她嘴上喊着,步子却不往里面迈,左顾右盼后扬声问惜云:“惜云,我大哥在么?”

    秦玥了然,这人的确是侯府千金,戚少麟的妹妹。

    惜云行了一礼回道:“回三姑娘,世子出门了。”

    得了这句话,戚三姑娘才大着胆子走进来。靠近后,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秦玥,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后,她才问惜云:“这就是我大哥为她挨了打的那位姑娘?”

    昨日她听府里的下人编排此事,说世子为了一个丫头和二公子大打出手,想必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是,这是玥姑娘。”

    戚三姑娘点点头,心中颇为惊讶,大哥平日里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暗地竟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她冲秦玥粲然一笑道:“玥姑娘,能否让一让,将二傻给我?”

    秦玥低下头,戚二傻一个劲地往她裙下钻,是怕极了这位姑娘的模样。她挪开步子,推了推戚二傻的屁股,就这样将它卖了出去。

    她没说话,戚三姑娘也不觉得这人无礼,兴许只是性子淡了些。不在意地抱起狗,对身旁的人道:“如侨,我们喂它去,这狗吃骨头的样子可招人了。”

    秦玥转过头看向另一人,四目相对间,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诧异。久远而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她那未曾有多大变化的五官,加之戚三姑娘口中的称呼,秦玥忽的想起来了。这人是殷如侨,是她幼时形影不离的玩伴。

    从她的眼神看来,她也应当是认出了自己的。

    殷如侨收回视线,对戚三姑娘道:“阿菁,我走累了,先在这坐一会儿,你带着它去吧,我随后就来。”

    戚菁诧然道:“你就不怕我大哥突然回来?”

    戚少麟对他们其余几个戚家子女向来是没得好脸色,她平日半步都不敢踏入这院里的。

    “不必担心。”殷如侨说完,又笑着让她先走。

    戚菁玩性大,嘱咐她快些来后就抱着恋恋不舍的戚二傻走了。

    院里只剩她们,殷如侨重新看向秦玥,语气平常道:“玥姑娘这玉簪是哪里买的?能让我瞧瞧么,京城里少有见这样的好物件。”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戚少麟出手阔绰,院里的一切都不会差到哪去。

    秦玥懂她的意思,拔下簪子,对着不远处一座凉亭道:“姑娘方才说累了,去那坐着看吧。”

    殷如侨让两个丫鬟留在原地,与秦玥一同进了凉亭坐下。

    秦玥再抬起眼看她时,见她眼底已经泛起了一圈红,她鼻尖也有些发酸,开口道:“殷姑娘别来无恙?”

    “阿玥,你真的是阿玥?”殷如侨又惊又喜道,“你怎么会在这?”

    当年两家相邻,她二人又是同一年出生,玩起来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成日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快超过母亲了。直至秦玥举家获罪,最后音讯全无。一晃十年,再相逢时,两人已是天差地别。

    “如侨姐姐,”秦玥唤着这个儿时的称呼,自嘲道:“我是罪臣遗女,自然是被抓到这儿的。”

    “阿玥,你别这样说,我信你。”殷如侨轻轻搭着她的手,“我们两家十余年的情谊,秦将军的为人我们家最是清楚不过。当年我爹人微言轻,不能帮得了你们一二,因此悔恨多年。他派了好些人都没找到你的下落,原来你竟然是在戚世子手上。”

    听了她的话,秦玥动容不已,“殷大人有心了。”

    现下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殷如侨担心戚少麟真的突然回来,简言道:“我爹现在大理寺任职,私下里也在寻机会调查当年之事。明日是侯府夫人的生辰,我哥哥也会来,我想办法让他救你出去。”

    当年殷如侨的父亲是个上京赶考的寒门学子,到了京城身上连住宿的钱都没,恰巧得了秦常锋的接济,最后才高中入仕。殷大人重情重义,这份恩情一直谨记心间,且教给了儿女。

    秦玥心底燃起一丝希望,想到上一次自己鲁莽出逃后的结果,对她道:“戚少麟现在不会放我走,你们顾好自己,别因为我受到牵连。”

    殷如侨有些奇怪,戚世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狠手罗刹,抓了人向来都是往牢里送,怎会将阿玥困在院中,还允许她四处走动。可眼下她也不好追问,又匆匆嘱咐她几句后,才面色如常地离开。

    秦玥坐在凉亭下,手中的簪子几乎陷进手心。上天待她总是不薄的,那么多次生死劫难她都挺了过来,这次也定能逢凶化吉。

    ***

    永安侯府盛宴,京城高门显贵都汇聚于此。

    到了晚宴时,戚少麟坐在一众公子哥中一杯杯灌酒,冷眼看着戚旭夫妻二人和睦接待贵客。

    桌上有人见他心情不佳,打趣问道:“世子,听闻你身边留了个姑娘。顾某好奇,究竟是哪家绝色才能入你的眼?”

    说话这人是顾家的大公子顾宏,他父亲虽是秘书少监一职,他肚里却无半点文墨。为人好色,戚少麟对他颇为不齿。

    桌上其余人闻言亦纷纷投来目光等他的答复。

    戚少麟一手撑在桌上,仰头喝下一杯酒,不甚在意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有什么可好奇的。”

    众人又是哄闹一阵,不住地调侃世子要懂得怜香惜玉。趁着酒劲,一干血气方刚的男子谈及此来免不得话带荤色。戚少麟听得不耐,还不待他开口,桌上的另一人便道:“既然是世子留下的人,那必定是有可取之处的,各位还请口下留情。”

    戚少麟循声望去,斜对面说话的男子玉冠束发,是大理寺殷家的公子殷念柏。他指尖转动白瓷酒杯,不动声色道:“殷公子怎知她有可取之处?”

    殷念柏先前只浅啄了几杯酒,脸上毫无醉意,温和笑道:“若非如此,世子也不会留在身边了。”

    “的确。”戚少麟顾自倒了一杯酒,抬眸看了他一眼,“床上确有可取之处。”

    话音刚落,周遭唏嘘一片。殷念柏抿紧双唇不再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话间,戚旭夫妻已经到了他们身后。戚少麟背对他们,听到有人称赞他二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他嗤笑一声,同样的话他以前也听过,在他母亲去世前。

    宾客散去,他亦喝的五分醉,步伐不稳地朝自己院里走。

    庄远按命守在院门口,见世子归来后,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

    戚少麟挥开他的手,瞥了一眼灯火濛濛的院内,语气清明地问他:“有人来过吗?”

    庄远听他语气如常,想来是没有大醉,安下心道:“如世子所料,殷家公子来过,说是有些醉酒,想四处散散步,被属下挡走了。”

    戚少麟随意应了一声,继续道:“查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昨夜惜云说了殷家人在院中逗留之事后,他就留了个心眼,让庄远今日整日守在这。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结合晚宴桌上殷念柏的举动,不难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庄远点头,“往前殷家就住在秦家隔壁,属下听闻两家素来关系不错。殷大人因为当年替秦常锋求情,还遭到了贬职,去年才任职大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