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系契约【第二十章】
当刺耳的尖叫声反射性地响起，邵莞歆的左脚也同时向前伸，收回右脚，速度没减缓地一直往前滑行。 「邵莞歆！」齐洛恩脸色唰地惨白，一股脑儿地加速往前溜，试图拦住邵莞歆。 「救命啊－－」邵莞歆的脚停不住，两隻手不停地胡乱挥舞，双眼瞪大，眼看就要撞上栏杆了。 「邵莞歆！把脚尖抬起来，用脚跟拖住！」齐洛恩大喊着，邵莞歆的体重太轻使得加速度更快，得试图煞住齐洛恩才有可能跟得上她。 「好－－」邵莞歆哭丧着脸喊着，发软的双腿试着依照齐洛恩的指示做，她将脚跟往后压，抬起脚尖，控制自己的速度。 「对，就是这样，继续！」齐洛恩持续加速度，终于跟上她，伸出手臂拦住她。 「喂，这样你会撞到啦，喂－－」邵莞歆着急地大叫，但齐洛恩不理会，用自己的脚煞住，整个身子面对她挡在她前面，两手将她拥住。 齐洛恩一脸苦笑，「早就跟你说过要戴安全帽的－－」 「你现在讲有什么用啊！」邵莞歆整个人焦急地喊着，她很确定自己这样撞上去绝对不会受伤，因为齐洛恩现在是直接拿自己当肉垫！ 「你放手！这样你会撞到！」邵莞歆嘶哑地大喊着，情绪近乎歇斯底里。 「会煞住的。」齐洛恩冷静地说，现在两人的速度正慢慢减缓，但是与栏杆只差十公尺的距离。 「白痴，怎么可能！」她大叫，以她的角度看他们要迎上去的物件十分清楚，但齐洛恩背对着怎么会知道？ 「别吵，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齐洛恩依旧平稳地说着，好像这样一股气撞上去根本就不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邵莞歆因为齐洛恩这句话而愣住了，抬起头看他，但他一脸专心地凝望着邵莞歆后方，完全没注意到邵莞歆在看他。 邵莞歆的眼眶充满着惊讶和害怕，同时也浸满了泪水。 终于，速度慢慢减缓到近乎为零，于此同一刻，齐洛恩「碰」地以后背撞上栏杆，衝击力不大但足以感觉到疼痛。他闭起眼，邵莞歆把头埋进他怀中，两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大约经过一秒之后，邵莞歆明白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全身还是颤抖着，仍维持着这姿势一动也不动。齐洛恩睁开眼，伸手抚弄她的发丝，露出微笑。 「我说过会没事。」齐洛恩冷静地说，接着他抬头看到阿伟一群人向他们跑来，表示没事地向他们挥挥手。 邵莞歆没答话，呼吸突然变得大声，双肩不自然地上下抖动，抽抽噎噎。 齐洛恩感到不安地低下头，看见邵莞歆还趴在他胸口没起来。「喂，邵莞歆？」 她依旧没答话。他发觉不对劲了。 「喂，邵莞歆，你不要吓我，喂，邵莞歆－－」他不断摇着她的肩膀，但她依旧没理会。 「都没事吧？」韩兆俊第一个到他们身边，要不是他刚刚脱了直排轮鞋到上头吃午餐，他大概会比齐洛恩先把邵莞歆给挡下来。 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千钧一发。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齐洛恩竟然会为了保护她把自己当做肉垫。这可是很难得一见的事。要是换作其他女的齐洛恩才不管她们死还不死。 「邵莞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齐洛恩的脸色又变得惨白，所有人都已经到他们的身边了。 「n，邵莞歆她怎么了？」allen问着，他才纳闷齐洛恩挡在前面她竟然还会有事。 「我不知道，她一直这样不肯起来。」齐洛恩惊慌地说着，但韩兆俊这时候突然笑了出来。 齐洛恩没理他，因为他太担心邵莞歆了。要是平常他肯定会马上补他一拳。 韩兆俊一脸好笑地望着齐洛恩，觉得他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她只是吓到而已吧。」 邵莞歆此刻终于缓缓抬起头，双眼泛红，眼中的害怕毫无掩饰完全流露出来。 「邵莞歆，你……」齐洛恩瞪大双眼看着邵莞歆哭红的眼睛，不敢相信她竟然哭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邵莞歆竟然哭了？这种话说了谁信？ 「好了，没事没事。」韩兆俊说着，还是嘲弄地笑着看着齐洛恩。「我就说了她只是吓到。」 但接着下一秒，邵莞歆马上挣脱齐洛恩的怀抱，往后退一步，接着猛力挥一拳，齐洛恩毫无防备碰地倒到地上去。 齐洛恩用左手撑住地板，右手抚摸着刚刚成为邵莞歆拳头标靶的右脸颊，一脸吃惊地张大嘴看着邵莞歆。 其他人都惊讶地转过头，睁大双眼瞪着邵莞歆，惊讶着她出人意料的反应。 但是此刻她的眼泪竟然又扑簌簌地落下了。 「我不准你以后又这样对我！」她大声、哽咽地说着，齐洛恩反应不过来仍旧一脸痴呆。 「你是指哪件事……」齐洛恩愣愣地问，邵莞歆哭红的双眼瞪了他一眼，接着一屁股坐下脱下溜冰鞋，站起来转身往回走。 「喂，邵莞歆！」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溜过去邵莞歆身边，「你到底是指哪件事啦？」 但是邵莞歆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完全不理会齐洛恩的存在，就把他当空气一样。 站在原地的韩兆俊和allen、mike都笑了，看着两人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深觉有趣。 「真是绝配。」韩兆俊说着，接着转过身，准备回到原位继续享用他还没用完的美味午餐。 allen和mike继续待在原位捧着肚子笑个不停，阿伟则是拿起了一根菸，点燃，叼住。 他是局外人，对于这两人当然不能给予什么评价，但是他还是很担心齐洛恩。阿伟没多久又伸手将菸捻息，遥望着不远处那一大片针叶林。 真的只是，夏孟晴的替代品而已吗？阿伟担心地想着，眉头紧锁。 ※ 一天过去了，但邵莞歆始终没告诉齐洛恩她说的到底是哪一件事情。 齐洛恩怎么想也想不透，她是指逼她溜冰这件事？还是他不小心放手这件事？又或者是他用激将法刺激她的事？ 他整个下午都缠在她身边问，但邵莞歆始终沉默，只用一脸的不满回应齐洛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简直要被邵莞歆的无言给搞疯了。 就这样不放弃地一直问到晚上，邵莞歆已经回到房间紧紧锁上门，但是齐洛恩被关在门外待在客厅踱步还是问不出个结果，也理不出一点头绪。 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啊？齐洛恩的头发被他今天这样来回搔弄已经抓到快变成秃头。 「你到底要滚回房间还是待在这里好好坐下看电视？」阿伟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他只不过是看个电视罢了，齐洛恩一定要像一个失智老人一样不断抓着头在客厅前面绕来绕去转来转去吗？就算他这样走不会晕他看了也晕了。 「哈哈。」mike开心地哈哈笑，但是这种新闻节目完全没有搞笑情节或是任何笑点可言，他只是在笑齐洛恩愚蠢又不知长进的反应罢了。但如果一旁的人不了解的话，大概会把他的精神状态和齐洛恩画上等号－－就像allen。 allen白了mike一眼，接着说，「一个五岁小孩被车撞死的新闻这么好笑吗？」 「哈哈，我不是笑那个，哈哈……」他继续毫无克制地独自大笑，活像个白痴。 「有病。」阿伟下结论，接着又没好气地说着：「如果你想继续看着新闻节目然后大笑的话，就请你回房间笑。你的房间也有一台电视。」 「哈，哈哈，阿伟，回房间就看不见这好笑的白痴了你叫我怎么笑啊，哈哈……」mike忘情地继续笑着，一手指着在电视机前走来走去晃过来晃过去的齐洛恩。齐洛恩完全没注意到mike是在说他，事实上，他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病得不轻。阿伟修正了一下他刚刚的结论，接着朝allen使了个眼色，allen向他点点头。 allen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用力地扛起狂笑不止的mike，使出他吃奶的力气将mike拖回房间。 「喂，你住手啊，哈哈，齐洛恩那傢伙怎么这么病态啊，哈哈……我还没看够耶……哈哈……」mike边笑边断断续续说着，allen嘀嘀咕咕为他补了一句：「我相信你也很病态。」 「啊？你说什么啊？哈哈……」mike继续说着，还是止不住笑，但是随着allen把他拖得离客厅越来越远，声音也逐渐减小。阿伟庆幸地呼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能停止这魔音入耳了。 但是还有一个有病的傢伙在电视机前徘徊不走，实在是让人越看越火大。阿伟索性将吃完的爆米花盒子砸向齐洛恩的头，碰一声地不偏不倚直接正中红心。 「喔靠！」齐洛恩惊叫一声，他才刚在思考会不会是对邵莞歆媚惑吐气的那件事时，便被无情的爆米花盒子给打断。 「走开，不要挡电视。」阿伟说着，眼神冷冷地扫过齐洛恩那一脸彷彿刚刚才清醒的脸。 齐洛恩看了一下自己站的位子，然后转过头看着邵莞歆房间已经被牢牢锁上的门，又把头转回去看着阿伟冰冷的脸。 他站在这里多久啦？他歪着头想着，但是阿伟那彷彿机关枪扫射的眼神又朝他而来。 「不要让我把话重复第二遍。」阿伟冷冷地警告，齐洛恩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坐到一旁的沙发。 那是mike刚刚坐的位子。果然，同类的人的选择都会是一样的。阿伟再度作下结论。 此刻浴室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人是韩兆俊。他身穿一件白色有点透明的衬衫，因为贴身而完整表现出他那完美的身材，他正拿着一条浴巾优雅地擦着他美丽的金发。 他朝齐洛恩笑了笑，刚刚在客厅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因为他们的音量大声到直达浴室，只可惜旁边的房间和客厅之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所以邵莞歆没有福气听见他们难得愚蠢的互动。 他走到一旁，将毛巾丢到一边的沙发上，接着拿起吹风机，一边吹着一边看着电视。吹风机的嗡嗡声盖住了电视音量的一半。 「你还是想不出来，是吗？」韩兆俊从镜子笑笑地看着自己背后坐在沙发上的齐洛恩，他苦恼的神色无疑地让人了解到他还是想不出来这个问题的谜底。 韩兆俊突然惊讶地想到，他可得好好谢谢邵莞歆才行，因为她让他终于了解到齐洛恩变笨的时候情况会多么有趣。他再度扬起一抹微笑。 「对啊，看她今天哭成那样，我真不敢相信，除了她上次喝醉酒之外，这是我第一次弄哭她耶。」齐洛恩自责地用双手遮住脸，弯着腰，让两隻手背面对地板，一副发现自己不小心杀了人之后的惭愧模样。 韩兆俊很快就吹乾头发了。他收起吹风机，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笑。一贯的自恋表情。 「告诉我你哪时变得这么笨了？」韩兆俊对着镜子换姿势，一边开口问齐洛恩。 「变笨？我？」齐洛恩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韩兆俊，然后又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向他确认。 骗谁，他哪里笨过了？他纳闷地看着韩兆俊。他又换了另外一个姿势。 韩兆俊呵呵地又笑了，「我倒是有一个想法，要不要听听？」 齐洛恩一听双眼马上一亮，他当然要听啊，韩兆俊可是爱情高手，他的想法值得一顾。齐洛恩毫不考虑地马上点头。 「我认为，」韩兆俊先作了个起头，齐洛恩马上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莞歆说的事情呢，是叫你以后不要再为了她挡在前面，她寧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你受伤。」韩兆俊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齐洛恩。「这才是最有可能性的。」 齐洛恩听了傻住，两隻眼睛变得空洞，愣愣地看着韩兆俊。 阿伟此刻从口袋里掏出菸，顺手地将之点燃，用中指和食指夹住，接着叼到嘴上，然后把整个菸盒子重新塞回口袋里。 「这笨蛋都知道。」阿伟冷冷地说，眼睛仍然盯着电视，但很清楚他是在对着齐洛恩说话。 齐洛恩接着回过神，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低语，接着转过头望着邵莞歆的房门。 「哇，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这么说耶，真难得你对自己竟然这么没有信心。」韩兆俊笑了笑，接着拿起他丢在沙发上的毛巾，「事实就是这样啦，晚安囉。」 他随性却优雅地走上二楼，一头的金发飘逸着，脚步轻稳地离开。 齐洛恩仍旧愣在那里，整个客厅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电视发出的细微声音。 阿伟抽着那根菸，直到已经燃烧到了菸屁股，他才捻熄它，将它随手丢到菸灰缸里头。 他从嘴里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挡住了他看电视的视线。他皱了一下眉头，用手撢了撢眼前的烟，但又不知怎地拿起遥控器转檯。 「她不是夏孟晴。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阿伟突然开口了，齐洛恩双眼突然变得有神，抬起头看着他。 齐洛恩皱起了眉头，「我知道。可是我……」他嚥了嚥多馀的口水，又开口，「我能怎么做？我不清楚，说真的我一开始也只不过当她是……」他突然畏缩了一下，没有勇气把那个名词说出口。 「替代品。」阿伟替他完成了整个句子，但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个词却是如此刺耳。 齐洛恩痛苦地低下头，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脸。他晃着自己的脑袋，没多久又停了下来。维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十分鐘之后，他站起身子，往客厅左边走去。他打开邵莞歆房间隔壁的那扇门，低着头不发一语地走进去，轻轻带上门。 阿伟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口袋那包香菸，才发现自己刚刚抽的竟然是最后一根了。他索性将整个包装都丢进垃圾桶里，虽然它对他来说有点距离，但是他还是精准地丢进中心点。 山上的夜晚较平地来得冷一点，但他只是把自己的脚缩回沙发上，并不想再移动自己的脚步去拿外套穿。电视的声音窸窸窣窣，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墙上的时针指着十二这个数字，但他还没有任何睡意。 指针滴答地继续走着，很快地又一个节目结束了，他拿起遥控器再度转檯。他转到电影台，之后放下遥控器，虽然他不知道这部片子的片名是什么，但对他而言似乎也无所谓。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最多的东西就是时间了。他突然忆起他和齐洛恩刚认识的时候；认真说来，他和齐洛恩是藉由一杯酒认识的，那个时候的他只是某间没没无闻的酒店里没没无闻的调酒师，虽然以他当时的年龄还不够格进来这种地方工作，但因为他长得太过成熟，和同样年纪的人比较起来显得较为沧桑，所以谎报的年龄也让人信以为真。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见齐洛恩的话，现在他就不会考到厨师的乙级证照，不会煮出一手好菜。其实，齐洛恩这个人并不坏，他甚至帮了他很多很多……所以他乐于陪着齐洛恩，陪他走过许多光阴，也包括陪他经歷了那次感情的受挫，同时看见他在那之后整个人的改变。他变得只肯跟他们四个要好，对于其他男孩总是冷漠；在女孩之中，他开始学会花心，不久后便开始玩起契约游戏，直到现在…… 突然一个开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虽然惊讶但表情依旧平淡地别过头去。声音是从左边来的，一开始他以为是齐洛恩，但他的推断错了。 当他转过头，看见的却是邵莞歆。她的情绪现在似乎很稳定，已经不像白天时那么歇斯底里。 「阿伟，是你。怎么还不睡？」她看见客厅还有人似乎很震惊，但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他耸耸肩。 「你不也是吗？」他问，露出了难得的一笑。邵莞歆也回他一个微笑，点点头关上门，走到他对面的沙发旁，坐下。 在那之后的几分鐘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静得还是只剩电视的声响。 「嗯，齐洛恩他，」几分鐘之后，她稍微带着畏怯的声音打断这片沉默。「他还好吗？」 阿伟空白的表情突然露齿而笑，这是他今天的第二个笑容。 「你认为呢？」他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开，转过头，看着邵莞歆。 「你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吗？」他又问，笑容依旧没有收起。 你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吗？邵莞歆倒抽了一口气，直接迎上他轻松的眼神。 是这样吗？她不确定。客厅静了下来，但是阿伟的视线，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