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超越心灵

    籍知道，哭泣是没用，仇恨，愤怒，乃至是绝望，这些情绪,心态，思想其实都没用。

    任凭你有再大的仇恨，任凭你惊天狂怒，任凭你步入绝望深渊，这个世界该如何还是如何，并不会随你的意志变化而变化,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由力量来决定一切，而思想意志在面对力量的伟力时，真的太弱小,太弱小了，那怕不是虚无，也至少是微不足道的。

    籍见到过万族超凡者碾压人类部落士兵，任凭你士兵气如虹，任凭你哀兵必胜，任凭伱阴谋阳谋，超凡者鼓起斗气，用出魔法就可以直接碾压而来，或许弱者可以凭着天时地利偶尔获胜，但是强者恒强，到得最后他的家乡，他的族人,他的部落终究免不了被万族毁灭，在那种力量下，任何非力量的东西都是无可抵抗。

    从那时候开始，籍就知道,哭泣是没用,仇恨，愤怒，乃至是绝望……全都没用。

    唯有力量……唯有杀！

    在地坑中，籍用尽全力站了起来，他所骑的混血马已经被摔成了肉泥，刚刚那灵位偷袭一击，他挡得仓促，为古挡下了大半的力道，虽只是交互一击，但是那股磅礴浩瀚的能量依然直接震碎了他的紫电大刀，进而又轰碎了他持刀的双臂骨头，这股能量如同附骨之蛆，沿着他的双臂侵袭向了身体，到现在时，他一大半的身躯都染上了这能量的颜色，一股淡红色的能量浮现在皮肤表面上，结成了大量的裂痕纹路。

    （果然不亏是灵位，果然不亏是天灾……）

    籍看着天空，天空上忽然爆出了一团璀璨无比的光团,将淡黄色能量与淡红色能量都淹没在了其中,连同代表古的空间涟漪也都淹没了,所以籍并不知道古的生死。

    （……但是！怎么甘心！！杀我族人，夺我祖地，凌虐妇人，屠杀幼儿，这血和泪倾尽楚河都洗不干净啊，我怎么可能甘心！）

    渐渐的，从籍身上有微弱的紫色雷电涌现，与此同时，刚刚籍被重击落下时，与籍结成阵式的八千子弟兵，当时他们全部都承担了籍一部分的伤害，各自都达到了负荷极限，八千子弟兵全部晕死了过去，但是在这时，他们却开始了逐渐苏醒，然后一个一個从地面爬了起来，再一次开始与籍相互连接。

    “站起来……”

    “兄弟们，都站起来！”

    “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

    “要死也让我们站着死！”

    八千子弟兵对身边的彼此喃喃说着话，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他们全都是这片沼泽部落人类的后人，籍所经历的与见识的悲惨，他们也多经历与见识过。

    在贫瘠的山区中，缺衣少食，那怕是一口食物，一颗盐巴都是弥足珍贵，可是他们八千人自从选出成立之时，所有的族人们都拼尽了一切来供养他们，数十万人没有任何怨言的供养他们，那怕为此的代价是每一年冬天都有更多幼儿死去，那怕代价是部分族人偷偷挖掘死去族人的尸体来吃，为此得了血脉诅咒而疯狂死去，他们对此也毫无怨言，他们只是朴素的认为，只要这八千子弟兵训练成功，他们就可以回到祖宗的土地上，他们就可以在沼泽里搜寻食物，打猎，或者是种植，到了那时，他们就可以养活自己的父母妻子，所以他们无怨无悔。

    只有籍和八千子弟兵中的极少数人才知道，回到故乡只是一个梦，一个遥遥无期的梦……

    现在这个梦却即将成真，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苏醒过来，看到一切都已经实现，却又惶恐的不想醒来，怕这一切真的就只是一个梦，与这梦想破碎相比，死亡……那真的是太仁慈了。

    死亡就只是一闭眼而已，但若是梦醒了真的只是一个梦，那他们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们了啊。

    八千子弟兵们都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周围是无数万族在远处徘徊，他们既想要冲上来杀死八千子弟兵，却又恐惧于灵位战场的余波，这可真是豺狼猛兽环绕周边，天灾还在天空徘徊，八千子弟兵们各自鼓舞的话语之后，他们都沉默了，然后再次开口时，他们都说出了同样的话语，异口同声，八千人如同一人。

    “把我们的命拿去，籍……把我们的梦实现！”

    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站在巨大坑底的籍，忽然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流入他的心灵之中。

    籍虽是异人，但却也点亮过心灵之光，他的心灵之光属性就是紫电，可以从他心灵之中凭空涌现出这紫色雷电，同时点亮心灵之光后，他的紫色雷电更可以与虚空中来自外界的紫色雷电遥相呼应，使得他所御使的紫色雷电威力大增，这才能够凌压在绝大多数的万族半神之上。

    而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某种炽热强烈的东西涌入到了他的心灵之海中，就如同当初点亮心灵之光时的那样，只是这一次并不是点亮心灵之光，而是有无数仿佛养分，又仿佛是油料，又或者是飞蛾一样的东西向着他的心灵之光扑去，然后，他的心灵之光从微弱光亮到逐渐明亮，到大放光亮，在籍所感知到的无边无际黑暗心灵之海中，这朵原本微弱的火光猛的化为了烈焰光球，照亮范围扩大了数十倍不止……

    在籍的心灵之海中，那八千子弟兵的声音还在回响，与此同时，在这黑暗心灵之海中开始浮现出了过往籍的所见所闻，父老死亡，族人死亡，幼儿死亡……

    被驱赶，被屠杀，被凌虐……

    冬天的寒冷饥饿，春天的暴雨山崩，夏天的干旱枯竭，秋天的万物衰败……

    何时是个尽头啊。

    不单单是籍在问，他所有的族人们都在问，恍惚间，籍仿佛看到了许多人，他死去的父母，他死去的兄弟姐妹，他死去的族人们，他们都形容恐怖的站在他身后，或浑身是血，或残肢断臂，或形如恶鬼，或只剩下骷髅躯体，但是籍一点都不恐惧他们，反倒有一种温暖与怀念，然后籍就看到，他们都将手臂支撑在了他的后背上，推动着他，让他没有倒下来，每一个死人的力量全部都是微不足道，但是全部加起来时，却让籍感觉到了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谷黺

    “冲上去，籍！”

    “去帮助古！”

    “籍，带着我们回去祖宗之地！”

    “籍，不要认输！”

    籍默默的站直了身躯，他虽然看不到坑外八千子弟兵，但是他知道，这八千子弟兵都已经心衰而死。

    “爸爸妈妈，还有族人们，我不知道你们一直都在啊……”

    籍呢喃了一句，然后他双眼变成了紫色电浆，从他身上冒出了无比汹涌澎湃的炽烈紫电来，与此同时，在天顶上出现了一道漩涡，这道漩涡并不大，但是出现的一瞬间，远处本来正在靠近的两团光圈却突然停止徘徊，居然都不敢再行靠近。

    然后籍伸手向天，从那漩涡之中就有一丝紫雷落下，这丝紫雷初时只有发丝大小，但是一旦脱离这漩涡，立刻变成了煌煌之紫日，浩瀚而辉煌，转而又化为一道雷柱，从上而下贯穿了籍。

    “鸿蒙紫雷！”

    在这紫色雷柱中，籍双手一展，一柄完全由紫色雷电组成的大刀再度成型，然后他双脚一踏，凭空一声雷鸣，一道贯穿天地的紫色斩击就划破了天空中包裹古与两名灵位的巨大光团，在其中，古的上半身碎裂了三分之一，他的六条腿尽数被扯断，四只翅膀也被撕下，而他的拳头也贯穿了一名灵位的腹部。

    能量光团被切开，古就从空中坠落了下来，而籍刚好冲上，与古彼此交互，两人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都看到了彼此的眼神，那眼神都是如此的倔强。

    （我马上就愈合，立刻就来。）

    （我先与他们战斗，等你过来！）

    然后两人分开，一人坠落，一人向上，籍手中的紫电大刀斩向了两名灵位。

    在远处战舰上，罗就发出了啧啧的声音道：“居然突破了心灵之光的壁障限制……虽然还未曾达到我思故我在的真圣境界，但是也超越了心灵极限，真是了不起，这个籍还真是让我看走眼了。”

    在罗的旁边，钧也在看着战场，自古被偷袭开始，他的手指就捏得紧紧的，到了这时看到古受创甚重的落下地面，他反倒是不满的皱起眉头发出了切声，罗就看向了他，也不知道钧到底在不满些什么。

    “……还是没引导出来啊。”钧低声说道。

    “你是指在与泰坦尸体战斗时的那种入微之力？”罗带着诧异的问道：“那力量不是他自己的力量吧？是使用了某种限制性能力，或者是一次性最顶级天财地宝才获得的力量吧？”

    钧瞟了罗一眼，却没说话。

    在钧的认知中，那超越临界级的力量不过是古所有实力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当时能用，估计就是被泰坦尸体逼出了本质罢了，这时候遭遇灵位偷袭，本该是逼出古本质的好机会，谁知道这个籍居然临阵突破了，看来还是得要让古直面圣位才行，最好是复数圣位，不如此，何时才能够让古返本还源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籍……确实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在刚刚，他隐约看到了数以十万百万计的人类残骸伸出手臂支撑他的后背，这样的景象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确切的说，是在他的记忆中，在轮回计划开始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另一个男人出现了这种景象，只是那个男人身后的人类残骸数量是无穷无尽的罢了……

    “大气运者吗？属于人类的英雄豪杰，还有……天命者……”

    天空中，籍的速度当真是快若迅雷，从古跌落到他出现，前后不过一眨眼之间，他手中的紫电大刀已经切入到了那名偷袭灵位的脖子上，紫色雷电与浩瀚能量的对拼消耗，所爆发出来的剧烈光芒甚至掩盖了天空大日的光芒，然后一点一点，这紫色大刀切开了这名灵位的体外能量防护层，终于，大刀刀刃触碰到了这名灵位的肉身，而这灵位眼中就露出了不可思议与惊慌的神色来。

    到这时，地面上的八千子弟兵……

    最后一人才直挺挺翻倒在地。

    八千子弟兵，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