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鸣惊其父

    丫鬟梅香一边给林平之梳头束发，一边绵言细语地劝慰道：“少爷，婢子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最近练武有些过分辛苦了。你看看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奴婢看了都心疼。”

    脸色有些苍白？

    林平之心中有些触动，把头凑到铜镜前，果然镜中的少年脸色稍微有些苍白，还有些黑眼圈。明显是最近休息不好。

    林平之心中倒不奇怪，自己这两天晚上在秘境中都要花费两三个时辰，睡眠少了自然精神差一些。

    思绪到了这里，他突然灵机一动。这两天给力量，敏捷和体质都有加点。唯独精神方面，按照无敌小叮当的说法，没有加点。要不今晚试试给精神上也加几点？

    记者当年武功启蒙的时候，父亲曾经说过：练武之人，全身上下皆为整体。只练上盘功夫，下盘必然不稳。只练下盘功夫，稳倒是稳了，攻击力必然不足。

    既然是一个整体，那么力量、敏捷、体质和精神必将同时作用于身体。体质不好而力量巨大的人伤敌先伤己。同样的道理，精神肯定也有它的作用。精神不好，身体乏力，练功的时间自然就短。仙人以无上法力构建如此幻境，每一种设定必然都有其深意。妄加推断必然有错缪之处。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些蠢蠢欲动，开始想象加了精神后会有什么变化。会不会自己也像神话传说那样，能够修炼仙法？想到这里，甚至忍不住哑然失笑起来。

    丫鬟梅香见少爷面露微笑，虽然不明究竟，但也开心起来，就连话也多了。

    林平之心情愉悦，在丫鬟欢声笑语中完成梳洗打扮，换上习武的劲装，直奔练武场而去。

    练武场上林震南正在施展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一群镖师在旁边围观喝彩。林平之到了也不敢打扰，找了个角落注目观摩，此时也是自己学习的好机会。

    林家辟邪剑法虽然号称七十二招，但每一招都有数十种变化，一经推衍，变化繁复至极。

    林震南在这套剑法上沉浸几十年，此般施展更是剑光闪烁，花团锦簇，看的一众镖师头晕目眩，被这万花筒一般的剑法所迷惑，根本看不出来好坏，只知道鼓掌叫好。

    林平之则不然，敏捷高加上剑类精通，这属性和被动技能相结合，让他的眼光早不是吴下阿蒙了。

    林平之也是第一次在能力大幅度增长后，旁观自己父亲的辟邪剑法。全场也唯有他把整个剑法看得清清楚楚。

    他越看越觉得心中疑惑。林震南的这一套辟邪剑法使得中规中矩，每种变化都施展到位，从观赏的角度来说绝对好看。

    可是剑法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杀敌的。林震南这套剑法施展得如此之慢，剑法劲力涣散，以致破绽百出。林平之随眼看去，几乎满眼都是破绽，自己随手一击就可以要其性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平之也有些迷惑了。

    是辟邪剑法的问题吗？应该不是吧。自己在暗黑世界施展辟邪剑法杀怪物可是非常顺爽，毫无滞殆。

    难不成是父亲的问题？可是自己的辟邪剑法还是父亲教的，也是他一招招施展，自己跟着一招招学。

    想到这里，林平之突然明白了。

    真是当局者迷呀，父亲武功盖世，自然知道辟邪剑法对敌不能施展得如此之慢。可现在是给自己教授呀，父亲生怕自己能力不足，施展快了看不清微妙之处。特意放慢了剑法速度，说到底这只是一个演示而已。

    不过自己最近能力大涨，早就不是当年吴下阿蒙。回头给父亲说一说，让他可以施展快一些，免得被那些不明就里的镖师看扁了。

    想明白这一点，林平之不再纠结速度问题，把心思放在招式的微妙变化上。观看的角度一变，自然觉得收获不少。林平之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双手凭空比划起来。

    林震南一套剑法施展完，感觉神清气爽，长啸一声，把佩剑入鞘顺手递给下人。他接过毛巾擦了擦汗，与旁观的镖师寒暄恭维了几句。

    林震南一眼就看见了林平之，招手让他过来，平静中略带急切的问道：“平之，昨晚练习如何？可有收获？”

    林平之知道他的话语中暗指询问，昨晚是否又进入了幻境？

    “孩儿收获颇丰，可以说甚至出乎孩儿的意料。”林平之躬身回答道。

    林震南闻言大喜，笑着说道：“那好，那好！对了，平之，你把辟邪剑法给大家施展一遍，也好让这些叔伯们给你挑挑错，指点一番。”

    自己儿子实力大涨，自然要拿出来炫耀一下。同时林震南自己也好奇，现在林平之的辟邪剑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林平之点头称是，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配剑，拔剑出鞘，把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从头到尾一一施展出来。

    这两次在暗黑世界里，林平之始终用此剑法杀怪，手上见了血腥，有了实战经验，剑法自然不一样。以往那些多余的花哨动作通通摒弃，剑法顿时凌厉凶悍了很多。

    昨晚林平之又给敏捷加了5点，现在他的敏捷足足有40点。身法更加灵活，施展出来的剑法自然又快了几分。

    再加上林平之以为父亲要考教他的实力，自然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劲头，100%全力以赴，那剑法施展起来就更加快了。

    林远图创制的72路辟邪剑法，其特点是繁、快、诡三个字。

    繁是指这72路剑法，每一路又有数十种繁复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应对。快是指剑速要急快，这才能令人防不胜防。诡是指它的招数诡异，往往能从对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位发起攻击。

    林震南自己天赋不足，72路辟邪剑法练了几十年，仅仅得了一个繁字。剑法的速度根本提不上去，速度提不上去，快和诡就无从谈起。没有快和诡，剑法越繁复，漏洞就越多。

    林震南靠着先祖的名气，用着自己花团锦簇实则不堪一击的剑法，在江湖上晃荡了这么多年，还发展了如此庞大的镖局，也算是奇迹一件。

    不但如此，更糟糕的是，林震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他那花团锦簇般的剑法，不但忽悠了别人，也忽悠了自己。在他心中，自己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可实际上，但凡练过几年剑法的名家子弟，都能一眼看穿林震南的虚实。

    场上的林平之辟邪剑法越施展越快，如同闪电流星，银光乍起，皎若飞龙，似水波荡漾，如火树银花，变化莫测，诡异迅捷，似虚似实，无法可解。

    这一套剑法施展出来，场下众镖师没人能看得懂，但都目瞪口呆，冷汗浃背。剑法虽然看不懂，但大家都知道，如果施展此剑法之人来杀自己，那绝对是刹那间的事情。

    场下最最惊讶的不是别人，正是林震南自己。这么多年他都施展自己那套花团锦簇般的剑法，以为这才是真正的辟邪剑法。

    直到此时，林震南看见林平之如此诡异奇绝的剑法，他才恍然大悟。在陈年的回忆里，依稀想起了自己四五岁时祖父林远图的一次剑法展示。

    那时的林远图已是年过花甲，终日在禅房里打坐念经，从不出手。镖局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全部交给他的儿子林仲雄。

    只有一次，不知为何，好像是林仲雄的高谈阔论惹了林远图生气。当时林远图似乎斥责道：“你行走江湖真的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吗？你给我出来好好看看！”

    说完，他放下木鱼，拿起宝剑来到庭院中央。一家人全都跟着出来了，包括只有四五岁的林震南。

    当时林远图就是这样施展辟邪剑法，奇诡迅捷之极，目光所示，根本看不清楚。不过那一股阴森恐怖的剑意却在幼小的林震南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时光过去了40多年，这件事情早已被林震南所忘却。直到今日，看了林平之的辟邪剑法，林震南才又被记忆唤醒。

    原来这才是辟邪剑法，就是这么阴森诡谲迅捷的剑法，根本不是自己那种花团锦簇一般的剑法。自己这么多年在江湖上闯荡，难道就是真的依靠自己的实力吗？

    林震南整个人陷入迷茫之中。

    其实这也不怪林震南迷茫，林平之经历特殊，身体敏捷早已异于常人，林震南再努力也不可能达到他的速度。速度上不来，辟邪剑法自然不能发挥其威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可是林远图当年威震西南，打遍长江以北无敌手，凭借的就是这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实力更不是林平之这种初窥门径所能比拟的。对于这套剑法的施展心得，怎么可能不倾囊相授给自己唯一的孙子林震南？林震南不得其真传的原因，也不完全是自己习武天赋太差。这其中的关窍，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