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曹云
电影放映的时候，邱鸣差点睡着了。 没办法，《虹光》的节奏实在太慢，慢得让他感觉磨磨唧唧的，每一个剧情想要推进，都千回百转的，不断时空交错,穿插过去的事件，搞得他不知不觉的就失去了焦点。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就这样一部电影，旁边居然有人看哭了，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幸好，每一次他的眼皮子即将耷拉下来的时候,卓岚都会出现在镜头上,这可以有效的让他暂时恢复清醒，找到焦点。 不得不说，有卓岚出现的剧情，是邱鸣唯一能看进去的。 卓岚在电影中饰演的女二出生在大山里，是男主青年时遇到的一个女生。 她的母亲曾经和一个外地来的男人未婚而孕，最后难产死去。 女二一直跟着外公过活，她在村民的眼中，是个不受人待见的野孩子，因此她一直背负着沉重的生活压力，活得艰难而压抑。 男主是一名下乡的青年（原因是父亲的家庭被打倒），进入一个山区农村，认识了女二。 男主被女二吸引，女二也被男主开朗、乐观的性格感染，两人在情感上仿佛互相找到依赖，迅速走到一起。 最终两个年轻人发生了禁忌的一幕，女二因此怀孕，后来被人看出。 按照山里的规矩，女二已经许给了村里某个男青年，她的怀孕让她受到村民的唾弃,成为人人喊打的荡妇，被抓了起来，要被沉江。 男主为了救女二，只能跑到县里，找到某个相熟的干部求助。 可是那干部告诉男主这是他们家的关键时刻，男主的事情会影响他的父母、祖父母，所以男主最终选择了沉默。 女二在绝望中被沉入江底，她临死也没说出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而男主站在人群里目睹了女二沉入江底的全过程，尤其女二向他投来从希冀到绝望的眼神，让他从此在心里留下了自我毁灭以赎罪的心魔，一辈子都无法逃脱。 至于整个电影的主线就是男主遇到了女主，两个人在热烈的爱情中，飞蛾扑火一样死去。 邱鸣看着这个故事，感觉和某部他看过的叫做《风筝的人》的小说很像，不过主要是《虹光》的叙述方式太割裂，他并不喜欢。 这或许对某些人来说就是艺术，是好的，但邱鸣审美不能，他喜欢线性叙事,清楚明白。 虽然对故事不待见，可邱鸣还是仔细看了卓岚的表现,他觉得卓岚演得挺不错的。 第一部电影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真的不容易。 当然，这离不开卓岚是本色演出的原因，卓岚的出身和女二的设定有一定程度上的契合，她演起来自然比较容易。 唯一的遗憾就是卓岚的戏份其实不多，在电影里出现的片段更多是剪辑进去的，不断穿插……用术语来说，就是表现的空间不够。 不管怎么说，电影放映结束以后，全场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对电影和主创们、主演们表示了肯定。 这场所谓首映结束以后，基本上就没卓岚什么事儿了。 卓岚毕竟只是女二，很多事情都轮不到她，例如什么采访啊、访谈啊之类的。 影展里还有很多事情的，不过她之前因为要拍戏，所以林潇潇这边都帮她给推了，所以这一次来只是参加这个首映式，仅此而已。 说白了就是首映式结束以后，卓岚就可以传送回程了。 这也是为什么邱鸣之前和那位师兄聊微信时，说自己来了两个人，他是准备拉着卓岚过去蹭顿饭的。 可没想到制作人看到卓岚今天有那么多粉丝支持，竟临时改了主意，硬要拉上她，和《虹光》的主创们一起去隔壁参加另外一个电影首映。 邱鸣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约了师兄的事情说了，卓岚想了想，说道：“我看了一下，那个电影的首映式是六点才开始的，九点才能结束，再加上其他，估计得要到九点半，你去吃饭吧，我能照顾自己的，嗯，还有时姐带着我呢，你放心，到时候来接我就是了。” 邱鸣略一思索，觉得这样也行，虽然有点擅离职守的感觉，不过他嘱咐了几句卓岚有事随时联系之后，就匆匆的走了。 原本以为青宁人少，交通状况应该挺好的，可邱鸣上车后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堵车的情况还是挺严重的，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目的地，已经迟到了。 司机师傅告诉他，最近影展，外地人来得很多，而且又是旅游旺季，自驾游什么的也很多，所以才会堵车。 邱鸣走进那家崇安楼，来到那一间叫做“镜玄”的包间，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曹师兄，对不起，我来迟了……” 原本邱鸣想象的情景是，曹师兄一个人坐在包间里，有点不耐打的等着他。 可是等他一进门后，他到嘴的话顿时就掐在了半途。 因为房间里，那张大桌子上，坐满了人。 这些人一个个形象各异、有男有女，正在推杯交盏，大吃大喝。 听见他进门的响动，有人抬头看看，也与人不予理会。 看他的那些人，很多都只看一眼就又转回去，继续吃喝说话，而剩下的那些人则继续打量起他来，也没说招呼一下，问他一句你是谁。 这就很尴尬了…… 现场状况完全出乎邱鸣的意料之外。 这不是请自己吃饭吗？ 怎么感觉……这本来就是个局？ 没走错房间吧？ 邱鸣看了看门上的牌子，真是“镜玄”，一点错没有。 “曹师兄？” 邱鸣想了想，只能这么大声喊了一句。 他没见过这位叫做“曹云”的师兄，也不好过去问哪一位是曹师兄，只能这么试探一下。 “老曹，有人找你呢！” 听见邱鸣的喊声，终于有人发话了。 那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满脸络腮胡子，脑袋上一头夹带着花白的长头发，特别艺术范。 一边说话，他还一边朝着邱鸣笑了笑，笑容挺和气的。 邱鸣冲那人点点头，目光却朝着那人招呼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桌面几个勾肩搭背碰着杯的人里，走出来一个个头矮小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白村衫、黑西裤、皮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人长得忒寒碜，尖嘴猴腮，就跟一只大马猴偷了人的衣服穿一样，没品没相的。 “你谁呀？” 那人大概喝得有点高了，眼睛红红的，脸也有点酱紫，打量了邱鸣一眼后，没认出是谁，就问了一句。 邱鸣一听这问话，就感觉有微信里那些信息的味儿了，连忙说：“曹师兄，我是邱鸣，大斧师兄介绍我来的。” “哦……噢……我记起来了……” 曹云一拍脑门，立即过来，亲热的搂着邱鸣。 他身高和邱鸣相差巨大，够不太着位置，可他却一点也不介意，笑问：“怎么来得这么晚？” 敢情我来不来都无所谓是吧？ 邱鸣终于有点弄清楚状况，看来自己这顿饭真的是来蹭的。 曹云很自来熟的拉着邱鸣走到桌前，也不客气，硬是让原本坐得好好的人挪开一点位置，说：“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中夏传媒大学的师弟，叫……叫……” 说时，他扭头看向邱鸣。 邱鸣心说你特么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介绍个p啊，嘴里连忙接上：“我叫邱鸣，今年刚毕业。” “对，对，秋明，嗯，这个名字好，凉风有信，秋月无边，这名字一听就亮堂……嗯，今年刚毕业，前途一片光明，真好，大家以后多关照我这位秋明师弟啊！” 曹云张嘴就来，桌上那些货也都笑着应和，有人说：“艹，刚毕业真好，转眼我都毕业十年了。” 另一个人立即不屑：“你马批要不要脸，你毕过业吗？” “我艹，昨晚高潮了几次你不记得，光记我毕没毕业算怎么一回事儿？” “高潮你马批！” “艹，你俩笑死老子了，在人家孩子面前也不知道收着点。” “滚球，这叫做真性情，懂个p啊你？” “死扑街，一点审美都没有，还拍电影。” “老子拍的东西卖得比你好，不服下一部继续开搞啊……” …… 桌面顿时笑骂吵闹起来，其他人都开心围观，仿佛已经见惯不怪。 邱鸣听着这些人的话，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进错群了，完全没办法适应啊。 曹云却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拍了拍邱鸣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自己又直接挤开旁边的人，也坐下来，问道：“大斧最近怎么样？他小子是真可惜啊，就知道守着秦淑云过小日子，这要是当年愿意出来混，肯定比我混得好啊，可惜了呀！” 这话说得有点无限唏嘘，不过也逼格十足。 潜台词就是大斧现在混得真不怎么样，他自己则混得好，比大斧师兄混得好多了。 邱鸣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大斧师兄一向喜欢玩游戏，现在在游戏公司里干，也算是做着自己有兴趣的事情，嗯，还可以吧。” 曹云看了邱鸣一眼，笑道：“你别以为我这是在装逼，不是，我和大斧是一个宿舍出来的兄弟，以前我俩连内裤都是共享的，不至于。” 邱鸣很好奇，想问问内裤怎么共享，这可真比共享老婆还有意思。 不过邱鸣不敢问，这也太羞耻了。 可没想到曹云居然愿意自己公布答案，他从旁边不知道谁的烟盒里掏了一根，自己怼上，又问邱鸣要不要，邱鸣不要他才点火吸起来，充满对回首前尘往事的缅怀：“我这人爱折腾，每个月家里给的钱都不够花，总要从大斧那儿拿，大斧也被我洗劫得一干二净，两个人就靠着五毛钱一包的泡面过日子……啧啧，有时候晚上那啥，内裤不够用，就拿大斧的穿，他穿过还没来得及洗的内裤，我反过来再穿……唉，现在想想啊，可真有意思。” 这特么哪有意思了…… 邱鸣不敢多想曹云话里的细节，画面感太强，还自带味道……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连带大斧师兄都脏了…… 只不知道这事儿淑云师姐知不知道？ 曹云用力了吸了两口，把烟吸没，烟头在烟灰缸里怼了怼，问道：“师弟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刚毕业，工作找着了吗？要是没找着，要不要我帮着问问？” 这就很实际了…… 虽然这位师兄从一开始就让邱鸣觉得有点没谱，可现在这话一出来，倒是多少让邱鸣有点刮目相看。 现在这个社会，能主动帮忙找工作的，都是亲人。 没人愿意揽这种事情，曹云能问这一句，至少够给面子了。 邱鸣摆摆手：“谢谢曹师兄，我有工作的，这一次也是出差的。” 说是，他连忙把自己的名片拿出来，递过去。 “邱鸣……” 曹云看了一眼，终于弄明白邱鸣的名字，又说：“飞天下传媒是大公司啊，一毕业就能进去，不错啊……唔，你现在在做什么？” 邱鸣连忙把自己做的是什么说了一遍，然后说：“因为听说sed青年影展和我们种传很有渊源，我这才找了几个师兄师姐问了问，结果从大斧师兄那里问出你来了。” 曹云想了想，又问：“卓岚是吧，电影什么名字？” 邱鸣说：“《虹光》，卓岚是女二号。” “好，我知道了。” 曹云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知道什么了？ 邱鸣怔了一怔，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曹云把名片放下，突然又转头看向酒桌上其他人，拍了拍桌子，说道：“喂喂喂，静一静啊，我说两句。” 所有人顿时都打住了，看起来曹云在这里还是挺有面的。 曹云指着邱鸣说：“我这个师弟，是飞天下传媒的艺人助理，他的艺人叫做卓岚，今年参演了一部戏，叫《虹光》，在里面是个女二……嗯，你们看看，要是有什么好角色，记着找我师弟，自家人，凡事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