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其犹龙邪
接下来的日子中，原本是自家纯阳子祖师干的活计，全部落在他身上。 “祖师，怎么你们还要吃饭吗？” “废话，我们凡夫俗子，不吃饭，等着活活饿死吗？” 冲和这才发现，他们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凡夫俗子，就挺俗的那种。 为了一点小钱，可以和人家砍价半天的那种。 道祖他老人家，时不时的，也会和寡居的老太太逗趣儿。 例如现在，“李老头，你这肥鸭子卖不卖？” 什么“李老头”，“肥鸭子”的，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不买不买，这可是凤凰，可不是什么肥鸭子。” 冲和发现，在这个地方，身为一只肥鸭子……不对，身为一只白凤，人们对于他会说话这件事情，貌似并不感到奇怪。 “哟，还凤凰，那你岂不是要骑着它上天？” 上天就免了，冲和心想，老爷子天天在天上，都快无聊死了。 不然怎么会跑到应身身上来玩？ 没错，这就是老爷子的应身，至于纯阳子，那是纯粹的吃饱了撑的，跑下来陪他老师逛街的。 用他的话来说，这些新生的世界中，能适合人类居住的，并不算多。 只有，火云宫中主事的那几个家伙，便会想方设法，从地仙界弄一批人过去，建设新世界。 听闻此言，冲和不由的想起之前，自己和公旗子那厮，在洛阳附近，伏牛山中见过那种，整个村子之人，莫名其妙消失的情况。 破桉了，难怪当初公旗子把这个事情上报天庭，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是火云宫那边干的，不过听起来，纯阳子对那边的称呼好像有些不对啊。 自家祖师这么勇的吗？敢这么说天皇他们？ 他可是听说过，伏羲天皇貌似有些小……总的来说，就是耳朵比较灵敏。 当然，冲和也是听别人说的，他自己当然不会这么狭隘。 他此刻正在为他祖师担心，殊不知，很快他就该为自己担心担心了。 原因也很简单，刚刚老太太说要让冲和载老爷子上天的事情，被一头大水牛给听到了，此刻冲和只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恶意，又增加了…… “老爷子，要不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他们好像对您不太友好的样子……” 那是对人老爷子不友好吗？ 老爷子感觉冲和好像没抓住重点，“小清啊，你以后只要减肥就好了，这样出门，也不会有人惦记了。” 冲和：“……” 真是感动坏了，祖师他老人家也知道关心人了。 不过你能不能别叫“小清”，以前他小的时候，师父师叔们，都是这么叫他的。 搞得他一直感觉，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名字。 “老爷子，要不您叫我小冲，或者小和行吗？小清怪怪的……” “你还不乐意了，以后就叫你娃儿吧……” 老爷子与冲和的对话，要是换个场景，冲和要是个小孩，那就妥妥是爷孙，可现在，冲和真的很像一只肥鸭子。 这个组合，便有些奇怪了。 此刻老爷子杵着拐杖，正往城郭外边走，出了郭，可就是野外了。 这个时候，只有在城里的，才叫国人，出了城，那便是野人。 刚出城郭不远，一头板角青牛便兴冲冲的四蹄着地，跪在老爷子面前。 “哎？老兄，我们刚刚是不是见过啊？” 冲和是感觉这家伙有点面熟，之前在城中好像见过，不过不太确定，因为老爷子的坐骑本来就是青牛。 不过冲和不认识，他确实是没见过。 见老爷子很自然的侧身坐了上去，冲和也想搭个顺风车。 谁知那青牛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老爷坐稳了，我这就带老爷去钓鱼。” 没想到老爷子也喜欢钓鱼，不过他这就一根拐杖，怎么钓鱼？ 冲和还是低估了牛性的丑恶，老爷子却是一清二楚，“坐稳了，你且去吧。” “好嘞！” 仿佛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青牛起身，坐在前面的老爷子一点事也没有，而坐在后面的冲和，却是差点便颠起来。 “咦？” 听到青牛这声轻咦声，冲和哪能不明白，这死牛肉串没安好心。 只是不知道，他哪里这么大的怨气。 不等冲和说什么，牛尾无声无息扫来，劲力威勐如钢鞭，却是无有一丝劲风扑面。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有一手，尾巴用的也不错。 不过冲和又不是没用过尾巴，以前作为喵道之时，用尾巴的次数，不比这家伙少，打斗之时，尾巴便如同第三条腿。 正是三脚猫功夫是也！ 此刻对于自己的脚上功夫，冲和还是比较自信的，毕竟是大长腿。 结果，大长腿与牛尾相碰，无声无息，冲和直接飞了出去。 “傻了吧？也会飞！” 青牛深谙身为坐骑，稳才是第一的原则，对于冲和写在脸上的嘲讽，毫不理会。 前脚踏地，好巧不巧的，踩到半边石子，石子起身，直奔冲和脑门。 这一下要是打实了，以冲和现在的小体格，估计要躺在地上哼唧半天。 不过冲和是什么人？ 直接空中翻滚两圈，不仅漂亮的躲过石子，还顺带落在青牛后背上，嘴角笑意蔓延，小样，还想套路我。 道爷出来混的时候，好吧，它早就出来混了。 青牛此时嘴角微笑亦是开始扩撒，小样，就这飞行技巧，还玩什么花活。 不知道想要成为老爷的坐骑，首先便要稳吗？ 像它这种动不动翻跟头的，根本就当不了坐骑，在后面吃土去吧你，还想当老爷坐骑…… 青牛以为自己赢了，冲和以为这家伙恢复正常了，可在老爷子眼中，他们俩都还差得远。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谁没事会与有益无害的天地斗智斗勇呢？ 这两个小家伙，路还远着呢。 老爷子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大河，不过大河之上，此时还是冰封状态，刚刚开始解冻，实在不是钓鱼的好去处。 不过钓鱼老从不走空，不然老爷子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老爷子是真的肉体凡胎，却是真正的天人合一。 不是什么修为之类的东西，而是只要有修为之人，看到老爷子，就不会有对他出手的想法。 谁没事会去把长江黄河打一顿？ 具体情况，不太好说，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相对来说，他那个正在“藏室”里打杂的纯阳子祖师，就有些差劲了，当初将冲和从天上逮住的，便是他。 纯阳子虽然也是应身降临，不过他这是别的世界的应声。 应该是过来玩的，虽说毫无法力在身，可念动间便是拿捏世界，你这有没有法力，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老爷子说，纯阳子修炼这么多年慧剑，还不如冲和这个小娃娃放得开。 冲和在人间修炼之时，是真的没有什么分别心，本本分分的凡人。 就算被欺负了，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有机会便报复回去，没有机会便算了。 可纯阳子不一样，他有点好面子…… 这是老爷子说的，冲和当初都没敢认同，依然被自家祖师狠狠的瞪了一眼。 黄河鲤鱼，老爷子最终还是没吃到，青牛带着老爷子回去了。 冲和也享受了一把高级坐骑。 听老爷子说，这可是差点就可以迈入大罗之境的青牛了，要是烧烤…… “死鸟，你在想什么？” 很显然，冲和看着他里嵴流口水的样子，被它感应到了，应该是冲和的目光太过火辣的缘故。 “没什么，就是看你听辛苦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工作？” 青牛眼角一凝，这家伙，果然还是惦记上了我的工作吗？ “没有，给老爷代步，是我的荣幸，你别想抢！” 冲和：“……”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谁没事想抢你这倒霉工作了？ 得，冲和发现，他和这头牛实在是有些聊不开，索性闭嘴。 大老爷对于他们之间的斗嘴，权当没听见，此时正闭目养神转中…… 其实刚开始之时，冲和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老爷子和自家祖师，都是三界有数的强者，为什么还要来这种新生的世界中。 就算这是没事，接管他们的应身，下界玩玩，这也说不通啊。 对于冲和这个问题，老爷子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告诉他，“看看就好！” 直到很多年之后，冲和才算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这是金仙之上的修炼之要。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兴许就是这个意思。 相对老爷子的简练，还是自己祖师爷多说了几句，“在新生的世界中，你可以看到一些的演变，好好看。” 祖师爷的话，无疑是点明了冲和眼下的修行之要。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便是世界的演变，也是一个蜕变成凡的过程。 所谓顺成凡，逆成仙。 把这个过程倒过来，便是一个逆的过程，一，便是金仙道果。 见识过的越多，道果也就越完满，而现在，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正处于一个“三”向“万物”的过程。 对于他思索自己的道路来说，正是时候。 “看着吧，当年金丹体系的创立，也是这么过来的……” 对于祖师爷的话，冲和还是有些了解的，听闻当年便是先天神灵的天下。 有些强大的先天生灵，一出生个，便是神君级别，也就是金仙。 是后来，后天生灵一步步将修炼体系完善，完善到哪怕先天神灵，也要重修的地步。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部分先天生灵的参与，毕竟没有更高的眼界，想要看清前路，确实是不容易。 时间一晃，便是数年，老爷子看起来越发苍老。 他祖师走了，听说他们八仙中，有人转世重修去了，他要去接引，就用这个应身。 冲和觉得，他这个样子，会不会显得有些年轻的样子？ 却是遭到一番训斥，什么我心不老，永远年轻之类的，那是张口就来。 以至于让冲和都有点怀疑自家祖师的精神状态。 不过最让冲和感兴趣的，还是孔子的到访。 一个一米九的山东大汉，腰间佩剑，手持长戈，单手驾着三匹马拉的座驾，一个飘逸，便稳稳停在老爷子家门前。 对于眼前一幕，老爷子多少有些无奈。 仿佛这种情形，已经见过多次一般，冲和倒是感觉有些新鲜。 想看看老爷子，和这位老夫子，能嘴炮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让冲和失望的是，老爷子的眼睛，迅速变得没那么明亮了。 虽然依旧是明亮，却是有了不小区别。 这点，若非冲和和老爷子相处了几年，也不可能在看的出来。 讨论很是无趣，又很是新奇，因为冲和从这位孔老夫子嘴里，听到了很多迥异于冲和在后来所知的内容。 】 这么一听，又与现在情形有些不同。 总结起来一句话，老爷子认为，老夫子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拿世间本就存在的东西，多次强调之后，灌输给他人，只会培养伪君子。 任何东西，拿出来说的多了，就会成为形式主义，老爷子认为，多余的不要，融入生活即可，自然无需多作学习，便可一代代传承下去。 冲和不能说谁的好，谁的坏，他关注的是，两人讨论之时的道则交织。 没错，哪怕此刻讨论的，只是一个凡人和一个修者，可两人讨论之时，逸散而出的东西，依然对冲和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两人的讨论，本质上，便是偏，和全的讨论。 当然了，这是冲和自己的理解，例如一遍打哈欠的青牛，它便可能什么都没有理解了。 亦或者是，它听得多了，感觉没什么新意而已。 讨论最后，由一句话结束：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醒醒了！你再不醒，就要被人炖了……” 炖了？ 冲和有些不理解，睁开眼，想要询问一番，却是被告知，他们要西行了。 按照老牛的说法，这老夫子，在火云宫呆的烦了，只要有新世界需要建设人道秩序，便会真身转世，或者是像冲和一般，转世下界。 “他们就不嫌麻烦吗？” “嫌麻烦？他们巴不得人族的足迹，遍布每一个世界，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总有世界不适合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