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锁

    当那句带着威胁与冰冷的话语出现在众人耳中时，法阵变动了。棔

    无数的齿轮与符文开始相互交错，短短几秒，整个会场的魔能回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一次，会场之中投影的不再是具体而又丰富的画面，现在出现的，是一组组冰冷的数字。

    「约旦的古神之灾，以我个人的灾难等级定位，则是灭城。」

    古神的虚影旁，灭国两个用淡红色字体打上的字符出现在空气之上。周离随便挥了挥手，文字与图片瞬间排列在一起。

    「在约旦的古神之灾中，约旦一千二百三十六万人最后只剩下了八百九十六万人，共计死亡人数三百四十万。」

    没有任何的夸大与强调，周离只是平静地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随后他看向那些代表，平静地说道：「目前为止，一百六十个国家中总人口超过三百四十万的国家，一共为一百一十四个。」

    也就是说，剩下的那四十六个国家的人口，连死在这场神灾中的资格都没有——人数不够。

    「而且，三百四十万这个数字，是在两个半神以生命为努力的前提下，同时牺牲了整整数万个装备精良的士兵和警员，还有圣殿骑士团近半的骑士，才做到只有三百四十万人的死亡。如果缺少任何一环，当谎言之神有足够的时间来汲取力量，那么，三百四十万只是一个开始。」棔

    周离的双眸之中只有深邃的平静，可正是这种平静，让那些代表们感觉自己像是在注视一座黑洞一样，恐惧，颤栗。

    「你们觉得，三百四十万人很多吗？」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地球，或者说，就连地球也会在一些数据上做虚弄假，更不用说是英南的官方。按照官方说法，这一次约旦的死亡人数只有三十五万七千九百人。可这一次，周离却说出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很多。」

    周离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他又冷冷地说道：「但是，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不够多。」

    「塔里克神灾。」

    五个字，五个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字符出现在他们的耳朵里。伴随着一串串数字的浮现，触目惊心的数字让这些人感到发自内心的窒息。棔

    「共计死亡人数，一亿五千六百一十二万七千九百三十五人。」

    「总人口超过三百四十万的一百一十四个国家中，只有九个国家的人口超过了一亿人。那么请问各位，其他的一百五十一个国家，你们的国度能在这场神灾中幸存下来吗？」

    看着周离极具压迫感的注视，这些代表们没有任何的言语。他们知道，如果塔里克的那场灾难发生在他们任何一个国家的头上的话，那么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举国覆灭。

    而且，这还是有周离、十二刻、英南、马格南、职业工会、勇者工会还有不计其数的精锐军团一共阻挡的结果。可他们呢？除了等死外什么也没有。

    「接下来，虚空之灾。」

    一个被人们下意识的遗忘，但恐惧却依然铭刻在灵魂里的词语被周离说出。他看着那些代表，平静地说道：

    「虚空之灾中，全世界总死亡人口，根据你们这些人统计出来的数据是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根据推算，也就是三十亿人。那么现在看看，这三百万人和一亿人的死亡在三十亿面前，够看吗？」棔

    真的只有三分之一吗？

    似乎是看出了周离的戏谑一般，那些作为各国国家的人上人们有些难以启齿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虚空之灾，作为一场毁灭级别的灾难，夺走了至少百分之五十的生命。但是，他们的先辈们并没有如实上报，而是为了脸面或尊严，少报了很多损失。

    在那场灾难中，上报的数据唯一真实

    的只有塔里克和马格南。塔里克是因为他们的本性就是那样，而马格南，是因为他们想用这些数字来换取英南的惩罚。但是，这完全不够。

    「虚空之灾，我的定义为，灾难。」

    看着众人，周离重复道：「记住，不是灭世之灾，而是灾难。比灭国更高一层，但是，没有达到灭世的标准。」

    虚空，也就是卡利斯一族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的人口太少。哪怕他们可以人类转化，但那也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所以，当时的战线如果再拉的大一些，虚空的入侵趋势将会大大减缓，到了最后，人类将会和虚空成黏着状态，不会继续一边倒的被碾压。

    当然，崇皇除外，他算开挂的。棔

    那么现在的问题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周离身上，他们屏住呼吸，甚至不想让自己的心脏继续跳动。他们害怕这种咚咚的声音会让他们错过周离接下来的话语，但是他们却又像是鸵鸟一样，又不敢去听周离接下来要说的东西。

    什么是灭世。

    「既然前两个我讲完了，那么，就像是第四个等级了。」

    周离没有任何的废话与啰嗦，直接拍了一下面前的符文，下一秒，来自世界各地的有关「东方三庭失踪案件报告」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灭世。」

    是的，东方三庭失踪案件，被周离提高到了灭世的等级。棔

    灭城等级的判断，是根据对方所掌握的能力作为依据。就像谎言之神一样，就算他拥有古神的力量，又汲取了文学之神的权柄。但是，归根结底，他掌握的只是权柄，而非改变规则的法则。

    他的能力影响范围，最多最多就是一个城市。英南官方在废物，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钢铁巨兽和魔能战车足够将谎言之神控制住了。

    而灭国，就是要看始作俑者的力量是否接触到了「真神」的层面。安雅，或者说弥撒，就已经掌握了【灭国】的能力。

    可以说，如果没有周离，没有他找到的那些帮手，仅仅凭借塔里克自身的力量是绝无可能在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因为弥撒拥有的是法则，是可以改变规则，可以大范围甚至全国范围控制人类心灵的法则。

    这种力量，足以彻底毁灭一个国家，然后迅速蔓延，最后逐渐转化为更强大的力量。

    至于灾难，那就是前几次的灾厄。这些灾厄的敌人不单单是掌握法则，他们更是一群强大力量的凝聚体。他们或许无法改变规则，但却可以在规则内平推所有国家。

    就像虚空卡利斯，就像是上一世的魔王托蕾亚一样。他们个体力量或许不强，但他们却可以做到「入侵」，也就是毁灭。棔

    至于说灭世···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如果各位认为这一次的东方三庭失踪案就像之前的那些灾难一样，只会在东方三庭的土地上蔓延，只会针对东方三庭的人，无论如何，你们的国家都能幸存下来的话···」

    周离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放心，你们将会连亲眼见到自己的国家覆灭的机会都没有。」

    四个等级，灭城、灭国、灾难、灭世。

    三个等级的逐步推进，让这些原本有些放松的代表开始愈发紧张起来。他们在周离的话语中意识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且随时可能点燃的火药桶。而他们，就生活在这个火药桶上。

    之前，或许是幸运也或许是不幸，一些局部爆炸并没有影响到这些国家。这就让这些国家得以生存，得以发展。但不幸的是，短寿命的人类遗忘能力是很强的，他们很快便将这个世界曾发生过的种种灾难抛之脑后，并且安慰自己，就算出现，也会有人解决，或者说不

    会砸在他们头上。

    但是这一次，周离掀开了他们的自欺欺人。并且他直接将最惨烈也是最有可能的真相摆在台面上，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棔

    不齐心协力，就一起嗝屁。

    「接下来，我会将这次失踪案的所有资料对大家开放。我将会给各位半个小时的时间阅读这些资料。」

    拍了拍符文，那些文字映射到了代表们的视网膜上。整齐排列的文字让这些本身就受过高等教育的代表很容易理解，同一时间，他们开始阅读起了上面的资料内容。

    很快，这些代表们发现，这上面的各种资料内容的出处，都是大部分国家的情报机密机构。

    英南的皇家禁卫军档案。还有上议院本年度的第二十六次会议。马格南影卫的第三次通讯记录，马格南第一探索舰队六次谈话记录，马格南的第三科考队消息记录。木奇的森林之子的封存档案，还有树木联合的讯息传递···

    文学教会的作者情报传递、生命教会的病人失踪报告、战争教会的斗殴赔偿人员失踪调查报告···

    盗贼工会的直通消息，侦探工会的失踪调查报告、铁匠工会的冗余验货单···棔

    轻轻敲击手中的符文，周离似乎是提醒这些人一般，开口说道：「这些文件分别来自十六个国家、三个教会、六个职业工会。我可以向各位保证的是，如果没有这场会议，这些资料的绝大部对你们而言将会是永远的机密。」

    这是正确的。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同样的话语。

    不仅仅是那些情报工作极弱的小国，此时，就连马格南三世、埃文、英南国王都很难不认同周离的话语。理由很简单，就算他们是大国，是四大国之一，他们也无法从个人组织或教会中取得这些机要情报。更何况，这些大国之间的利益冲突也不少。就像英南的情报六局永远不会和马格南的影卫互通有无，那是纯扯淡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些文件的来源太分散了，不仅仅是国家，个人、组织、教会应有尽有。这些资料单个拿出来看都差不多的信息量，但一旦组合排序，那么无数被忽略的细节和内容将会相互印证，最后得出更为清晰的线索和结论。

    在场的人都可以说是聪明人，很快，他们逐渐意识到，周离给他们看这些文件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一次，没有任何的议论与探讨。所有人都凝重地看向高台上的周离，他们已经知道了答案，也知道了周离接下来的话语。棔

    「看完了，对吗？」

    周离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现在，这些人终于明白，为什么周离要将他们的座位如此排列。为什么所有代表都是平等地悬浮在半空中，没有高低只分，全都与周离都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周离想表达的根本不是所谓的人人平等。他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在我这，你们如果还不准备齐心协力，那么这座圆环的坍塌就是你们所有国家的坟墓。

    而到了那个时候，所有国家都被埋在了一起，就不用分个高下了。

    「看完了，那就散会。」

    没有趁热打铁，也没有谆谆善诱。周离只是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启动符文，很快，圆环缓缓落地。棔

    身处大地上的众多代表们都感到了有些不真实，而在他们落地后，他们的面前也出现了纸质版的资料。但是这一次的资料，都是各个国家的最原始版本。也就是被加密成封闭档案的版本。

    整整两大摞，就算动用塔里克和马格南的全部资源，要想彻底破解这些文档，也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而半年，足够这个世界反复毁灭好几次了。

    「人类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了作为繁琐且难以破解的密码，将能给他人带来拯救的文件上锁，多么讽刺。」

    勇者工会的副会长纳塞闭上眼，沉沉地叹息一声。

    一旁的塔里克代理国王，埃文拿着属于塔里克的加密文档，看着上面就连自己也需要对照着塔里克独有的算法来进行解析的数据，神色凝重。

    一百六十个国家，二十四职业工会，十二刻。棔

    一共一百九十六个截然不同的锁，将人类的共同命运锁在了即将燃爆的火药桶上。就在这个时候，这一百九十六个锁的主人，依然孜孜不倦地打造着更为强大的锁。

    然后，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