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坦白，我来自未来
公子高听到云川说甄寻约他见面的消息原是不相信的，那个仙子已经消失了三年，三年间，他求神问卜，甚至借着和奏公测影的机会走遍了大奏，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有关那个女子的任何消息。 在云川的再三劝说下，公子高还是走了出去，张灯结彩的院落里，一女子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侍女装，却难掩满身的清贵气质，她娉娉婷婷地站着，只一个背影，公子高就已经紧张到无法呼吸，他既希望女子转过身来，又害怕她转过身来。 甄寻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见公子高正呆呆凝望着她。公子高眸中情绪翻滚，从不敢置信，到欣喜若狂，再到手足无措……却终究不敢迈出一步。 甄寻只好走到公子高的身边，上下打量他一眼，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不知是不是冬日衣服穿得厚的缘故，略显单薄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强壮了，甄寻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回来了……这三年你去哪了？“ 原来距她离开已经过去三年了吗？看来这时空漫游的误差还挺大的，甄寻一边想着要加强练习，一边准备跟公子高说自己提前编好的当初离开的原因。 只是还未等甄寻说出口，就听到公子高说：“我明白的，你当初不告而别一定是有原因的，奏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 谢谢，你还怪体贴的嘞！甄寻心里对公子高更多了些感激，听她讲到奏公，甄寻也便接着问公子高，奏公是否赠了他一幅《伏羲女娲图》。 “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公子高就后悔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甄寻一个神仙知道这件事不是轻而易举吗？“那幅画是我随奏公一起测影回来后他赠与我的。对了，你知道奏公测影的事吗？“ “说来听听。“甄寻起了兴趣，奏公测影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但她想知道奏朝的勘测技术究竟发展到了哪种水平，于是找了个地方和公子高坐下来详谈。 “一直以来，人们依赖的只有圭表和日晷。圭表根据日影的长短来测定时节，而日晷则根据日影的位置来判定当时的时辰。“公子高的话语间多了些敬佩，奏公在他心中是圣人一般的存在，他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却用一双腿丈量了大奏，用精妙的算术和简陋的仪器去寻找宇宙间“天地之中“的那把钥匙。 圭表和日晷的原理甄寻自然知道，二者都是利用日影进行测量的古代天文仪器，确实是古代劳动人民了不起的发明。 “我和奏公还测算出了天地之中！”公子高很是自豪。 “中州汝埠。”甄寻说出一个地名，“迁都洛城也是这个原因吗？那二十四节气你们划分出来了没？”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一盆冰水泼在公子高身上，“你们……管此地叫中州是吗?” “不，你不要误会，我们不一样。“甄寻看着公子高略显狼狈的模样，才瞬间明白过来，若是她不能好好解释这些，将对公子高或者是奏公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和误会，测影定地中，是奏公思索了近半辈子才解决的一个难题，也是他探寻天地万物之道的重要一步，他穷尽所能，夜以继日，更是和大奏的数十名青年才俊一起亲身走了三年，才得出了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却是他人的一个常识。 只是她越想解释明白，便越觉得自己的言辞匮乏，最后竟含含糊糊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不一样。“公子高的脸上呈现出一抹苦笑，虽然立场不同，但他自小对奏公的敬仰从未变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和奏公在对神灵都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态度，这是他们的秘密，也正是由于这个共同的秘密将这两个立场不同的人成了师徒，并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那请你这个至高无上的神明告诉我，告诉我们这群凡人，在你们眼中我们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幼稚得可笑？“ “并不可笑。“甄寻郑重地摇了摇头，可未等她再多说些什么，公子高便已经失魂落魄，只是骨子里的贵族教养还支撑他不要跌跌撞撞，体面地走开。 甄寻追上公子高，长臂一挥，设置了一个无形的结界，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最开始我是怎么来的吗？” “我从天而降，落在这里。我说我们不一样，并不是神仙和凡人的差别，而是指我是来自未来，距这个时代三千年的未来。“甄寻解释道。 “未来？三千年的未来？“公子高小声地重复着甄寻的话，最初认识甄寻的时候，他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让自己相信真的有神仙的存在，他们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就像自己一直敬佩的奏公一样，他本以为神仙之于凡人，就像凡人之于蝼蚁，等他终于成为了奏公最得意的弟子，他以为他距离奏公更近了，也就距离她更近了，可她却说，她是来自未来！ 甄寻深深的明白公子高此时的感受，当她知道自己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不过是一场幻觉时，她也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她的千方百计，她的处心积虑，她拼了命也得不到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游戏。 甄寻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星空，对于这广阔无垠的宇宙来说，谁又能算得上是尘埃蝼蚁呢？她不过是从未来穿越而来，掌握了更多的知识也正是因为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着像公子高这样的人。 “奏公有没有跟你说过圭表不仅可以用来制定节令，而且还可以用来在历书中排出一年的周期以及二十四个节令的日期？” “周公是有跟我提起过这些。”公子高点了点头，“我们原本也是想着找寻出一个规律，一个能顺应天道的一年耕作规律。” “置冬至晷，以夏至晷减之，余为实。以十二为法，实如法得一寸。不满法者，十之，以法除之，得一分。不满法者，以法命之。“甄寻一边说着，一边在掌心上幻化出图形。 然后又补充道：”若将表影的长度以一年为周期标在一个圆上，圆心为表的立点，就会形成的图中心不为零的图形。“ 说着，甄寻手上的统计图也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太极图，“这不仅是一年耕作的规律，也是天地的规律，宇宙的规律。是三千年后的我们也没有探寻完全的规律。公子高，你和奏公做的一切并不幼稚可笑，你不会想到你们会有多伟大。神仙和凡人，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我们都不过是这个宇宙的尘埃，可我们是会思考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