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用心良苦
大殿里十分寂静,落针可闻,良久,李二才叹了口气,沉声问道。 “那批火药如今在哪里?是在太子手里吗?” 李庸微微摇头道。 “回圣人,臣不知道,臣不擅长审问,所以臣没有接着审下去,就匆忙入宫来了。” 李二听了微微点头,李庸哪里是不擅长审问,分明是滑头不想审下去,想必李庸问出来涉及到了太子、侯塞雷之后吓了一跳,就不想再审下去了,不过换了是谁,也不敢审下去了,这事关谋反的大事啊! “你有没有查一查,火器监的火炮和火枪有没有失窃?” 李二沉声问道,李庸连忙道。 “在知道火药有可能失窃之后,臣就让张春宁彻查了,还请圣人放心,火炮和火枪都没有失窃。” 李二听了略微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你当初弄的那个火枪火炮的管理方法虽然繁琐了些,却十分管用,不会出现漏洞,这很好!” 其实李二还不怎么怕火枪,他怕的是火炮,火枪的射程毕竟有限,但是火炮却不一样,威力又大射程又远,若是火炮失窃了,那他可就寝食难安了,万一哪天他正在两仪殿中批阅奏章,突然来了一炮,根本就没法防备。 “火器监的那个内鬼呢?” 李二沉声问道。 “还在火器监里关着呢,请圣人派人去提。” 李庸连忙道,李二霍然起身,沉声道。 “走,去火器监!” “啊?圣人要去火器监?圣人日理万机……” 李庸连忙劝道,这种天家事他不太想掺和,还是让皇帝派人将宋德刚提到密牢中,爱怎么审问就怎么审,跟他都没关系,这是拉他下水啊! “废话那么多,哪里也不及你火器监隐秘,走吧!李君羡,点五百侍卫,随某出宫!刚才你们听到的话,谁若敢传出去,立斩不赦!” 说完李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殿,李庸只能无奈的跟了上来,皇帝的突然驾临,让整个火器监都震动了,张春宁更是懵了,又懵又激动,他也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就来了,最近火器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在火器的研制上也没有什么大的突破,而且,郡公怎么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啊!大家也好准备准备。 “行了,都散了吧,谁都不许靠近议事厅,还有,把宋德刚押过来!” 李二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议事厅,侍卫将议事厅团团围住了,张春宁和侍卫一起押着宋德刚金向议事厅走来,到了此刻就算他再傻也明白过来了,皇帝到此是和宋德刚金有关,只是他很不解,宋德刚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作而已,就算犯了什么错,还能惊动皇帝?再说了,宋德刚金还能犯什么错?难道是怀疑宋德刚会偷盗火枪、火炮?可是他刚刚彻查过,火枪和火炮根本就没有缺失,想到这里张春宁心中一动,难道火药仓库的爆炸和宋德刚有关?如果只是仓库爆炸也不至于惊动皇帝,难道仓库里的火药真的失窃了,而且还跟宋德刚有关?如此的话,那宋德刚还真是死不足惜,不,是罪无可恕,甚至有可能连累整个火器监。 “启禀圣人,宋德刚金已经带到!” 守在大厅外的李君羡恭声道。 “押进来吧!” 李二沉声道,此刻的宋德刚金也早已经知道是皇帝来了,连皇帝都惊动了,所以他绝望的心如死灰,宋德刚金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叩首道。 “拜见圣人,拜见郡公,圣人饶命啊!郡公饶命啊!” 李庸没有搭理宋德刚金,朝着李二抱拳道。 “圣人,这就是宋德刚金,人已经带到,圣人尽管审问,臣还有要事在身,所以,臣就告退了!” 说完之后的李庸拔腿就走,审问宋德刚金的半个字都不想听。 “有什么要事也不急在这一刻,老老实实站在某的旁边!” 李二没好气道。 “圣人,这就不必了吧?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李庸停下脚步解释道,李二看了李庸一眼,很是无语道。 “怂货,你怕什么?” 这是怕吗?是不愿牵扯进这些破事里,李庸觉得自己给李二提了个醒就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李二自然会搞定,但是李二都这么说了,李庸只好回来站在了李二的身边,这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宋德刚金,把经过原原本本说一遍!” 李庸沉声吩咐道。 “是,是,是,那还是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小人在一个酒馆中饮酒偶遇了侯塞雷,他听说小人是火器监的监作十分钦佩,还请小人饮酒……小人也是想着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将来一定能做皇帝,所以小人才起了贪婪之心,攀附太子殿下,后来,侯塞雷逼迫小人从火器监盗取火药和火器,小人实在被逼迫不过,只能从命,因为火器实在无法盗取,小人就只能设法盗取火药……就这样,将仓库大半的火药全都运了出去,然后,小人就将剩下的火药引爆了,以求瞒天过海……小人实在无法盗取火器,只能,只能将火枪和火炮的制造图纸临摹一份给了侯塞雷……” 宋德刚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圣人,郡公,小人只想着谋取富贵过上好日子,没想着谋反啊!小人都是被逼迫的啊!若是不从就让小人家破人亡,小人也没想到他们都是疯子,小人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还请圣人开恩啊!开恩啊!” 宋德刚金不断的磕头求饶,鼻涕眼泪俱下。 “那些火药呢?现在在哪里?” 李二沉声问道。 “这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批火药!” 宋德刚金连忙道。 “若本郡公没有记错的话,你并没有参与后来火枪和火炮的改进,火枪、火炮的工序也都十分开来,你从哪里得来的全部图纸?” 李庸沉声问道,宋德刚金连忙道。 “小人根本就不知道后来改进过的图纸,所以,小人给的是最初试验的图纸。” 李庸听了心里松了口气,这还好,这说明火器监里就只有这个宋德刚出了问题,李二不懂这些,他最关注的也不是这个,沉声问道。 “他们可造出了火器?总共造出了多少?” 宋德刚连忙答道。 “这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并没有参与进去,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造火器,只是侯塞雷派人来请教些问题,后来已经不再来请教问题了,想来,想来,应该是造出来了,但是造了多少小人就不知道了。” 看来这人所知有限,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挥了挥手道。 “拖出去埋了吧!” 李君羡立即带着侍卫上前来拖着宋德刚金就往外走,宋德刚想过自己会死,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死,直接就被吓的晕死了过去,大厅里恢复了安静,李二面色沉凝,深深的皱着眉头,所有这一切都证明了太子确实正在图谋造反,李庸站在李二的身旁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只器重的儿子要反了自己,心里有多么失望多么痛苦可想而知,不过,李庸觉得李二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毕竟是一代雄主,经历过那么多波澜壮阔的岁月,一颗心早已经磨砺的如钢铁一般,所以,李二不需要安慰,良久,李二才幽幽问道。 “李庸,你觉得太子是要谋反吗?” 废话,当然是要谋反,李庸沉吟道。 “自从称心被杖毙,太子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多疑极端,按照现在的证据来看,太子很可能是有了谋反的打算。” 李二叹道。 “自某登基之始就将高明立为太子,某倾力培养他,想要将他培养成一代明君,延续大唐的盛世,这些年来,太子虽然也屡屡犯错,朝野也多有猜测,但是某却从未想过易储,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将来大唐国主,某不可能总是对他和颜悦色,不可能像对待青雀、雉奴那样纵容,因为他身负社稷重任!其实某也有所察觉,某知道太子在监国的这一年里,没少安插亲信,而且,太子还暗里招揽了不少游侠,有些话,某怕说了就伤了父子的情分,所以,某只能借机赏赐青雀来敲打一下他。某也是用心良苦啊!” 李庸沉吟道。 “圣人确实用心良苦,只是可惜,太子没能体会!” 李二听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叹道。 “罢了,走吧,去你家喝两杯!” 一行人离开了火器监,朝着李家庄呼啸而去,数百骑长驱直入进入了李家庄,这么大的动静直接将郡公府的门房都惊了出来,看着一马当先的皇帝,他们更是慌不迭的见礼,好在他们都算见过世面了,不只能一眼就认出了皇帝,而且心里一点都不慌,李庸跳下马来,一边陪着皇帝向里走,一边吩咐道。 “让厨房准备酒菜,我要陪圣人好好喝两杯!” 李二挥手道。 “菜就不必了,先上酒来喝两杯!” 管家忙不迭着应下小跑着去了,李丽质正在作画,春兰挑着帘子急匆匆进来了。 “公主,前院传来话,说是圣人来了,公爷正陪着呢!” 春兰急声道,李丽质听了一惊,连忙问道。 “父皇怎么突然来了?” 春兰摇头道。 “这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传话的小厮说,公爷陪着圣人进门让厨房准备酒菜,圣人说菜就不必了,先让上酒!” 李丽质听了不由心中一动,这么急着喝酒显然是有什么事,再联想到李庸最近一直在调查的事,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看来李庸是查出来了,确定是太子谋反,不然父皇的反应不会这么大,想到这里,她心里也禁不住有些怨恨太子,原本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要谋反?为什么要弄到骨肉相残的地步? “有酒无菜怎么行?太伤身体了,我们去厨房看看,让先置办几个简单的菜!” 李丽质起身道,正值傍晚时分,原本厨房就已经在准备晚膳了,见到公主亲自来了厨房,立即就盛上了几道热菜几道凉菜,管家抱着酒坛走进了大厅,酒坛上还带着泥土的气息,这是李庸埋起来的珍藏的好酒,李庸拍开泥封,诱人的酒香四溢,李二瞅了一眼桌上的玉杯,没好气道。 “瞧你那点出息啊,换大碗!” 酒是珍藏的好酒,却绝对是烈酒,以前李二、程咬金他们都有喝酒用大碗的臭毛病,后来李庸搞出了一线天烈酒,他们这些臭毛病也就都改掉了,没想到今天李二竟然又来了能的,得,你心情不好你最大,李庸乖乖的取来了大碗,倒了满满一大碗,李二端起大碗来直接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吐出了一口长长的酒气。 “好酒!过瘾!” 李丽质带着侍女提着食盒走进来,正巧看着这一幕。 “父皇也真是的,怎么用这么大的碗?这可是烈酒,您一点也爱惜身子!” 李丽质嗔道,说完之后李丽质忍不住给了李庸一个白眼,也不知道劝着点。 “快吃点菜压压酒劲!” 李丽质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从食盒里取出菜肴摆在了皇帝的面前,虽然被儿子伤透了心,但是女儿到底熨帖,李二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感慨道。 “长乐,李庸,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啊!” 看着父皇的眼睛都红了,李丽质心里也很是难过,她心里更加埋怨太子,她很想问一问太子,父皇哪点对不住他,他竟然要谋反? “愣着干什么?倒酒!你也喝!” 李二沉声喝道,李庸一边倒酒,一边朝李丽质努了努嘴,示意她离开,有她在这里,无论是圣人还是他,有些话都不好说。 “父皇难得来一次,女儿再去给您准备几道下酒菜,一定让郎君陪您喝个痛快!” 李丽质说完福了福身,退了下去,李庸陪着李二干了一碗酒,心里却在琢磨着李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