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见贤思齐焉
李尘看书的速度一直很快,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有曾经看遍世上一切典籍的经历,但这一次看得极缓慢。 因为这些典籍藏着当年太古的一切,那些尘封在岁月长河中的所有秘辛,李尘认为自己不应该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美味的佳肴决舍不得有一滴剩饭。 一路看过去,李尘才发现,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太古、上古、当今,当经过一定时间的发酵后,无无论哪个种族,只要有理性和兽性的并存,有灵智分辨是非并且制定规则,似乎都会经历和面对相同的问题。 他从典籍中看太古的婚姻: ————“沉没成本的多少,其实是你决定是否开启和放弃一件事情的根本原因之一。 譬如离婚。 在写下这些文字之前,我尝试接触过很多夫妻,无论年纪,无论美满与否,是恩恩爱爱,还是苟延残喘啊甚至彻底一刀两断的不同状态。 像这样的事情我们其实很难完成双盲实验,但是可以尽量规避其他变量来得到我们想要的数据。 同样的农村夫妻,同一个地域,夫妻甲乙,以及夫妻丙丁,在控制这些数据不变的同时,唯一不同的就是年代,甲乙年长丙丁一百年。 夫妻甲乙的婚姻极不幸福,他们当年也是在父母的重重阻碍下,毅然决然地结婚生子,接下来的几十年婚姻,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曾经无数次产生过要砍死对方的冲动,而且也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 当我问起他们为什么没有离婚的原因,两个人的说法如出一辙,对他们来说,离婚需要付出以下几大他们不能接受的成本:第一,邻居的流言蜚语,第二,孩子又该去什么地方,第三,无法面对双方父母,第四,离婚后,他们,尤其是女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夫妻丙丁的婚姻同样不幸福,出现争吵的原因无非也大同小异,采访的时候也对曾经最亲密的人说出极恶毒的话,采访的时候两个人刚刚结束婚姻。 对他们来说,夫妻甲乙无法跨越的那些障碍,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度过。 第一,村里人的流言蜚语,女方说得很洒脱,都已经这个时代了,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去管别人怎么看呢? 第二,孩子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两个人都想要,但这是可以想办法去解决的问题。 第三,双方父母并不能干涉他们的生活。 第四,女方说:这个世界这么大,哪里不能去呢?至少只要肯动手,是没有饿死的人的。 那些在上一个时代看似让人无法接受深渊一样的成本沉没,在今天看来其实并不是完全无法处理的大事,这就是时代造就的局限性,在那个时代看来无法抗衡的客观因素,到了现在,已经变成并不难以突破的心理障碍或者因素。 然而这就造成了两个时代之间的分歧。 前段时间听一个老人说:“现在的年轻人,对婚姻太不负责任。” 在他们的角度看起来的确是这样,至少从离婚率上去看,这是十分确定的事实,但是从年轻人的主观性出发,恰恰是因为他们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需要去结束婚姻。 曾经一些人为了婚姻的负责,所以没有对自己的一生很好地负责下去 现在也有这样一些人,明白对自己人生负责的重要,所以需要用一种合法合规的方式去终止婚姻。” 他在典籍中瞧太古时期人族先贤一样不能跨越和度过的狗血故事。 ————“那是我见过最干净,最干脆也最欣赏的姑娘之一。 那一年,我和朋友去了部落最大的酒楼,正值过节,所以灯火通明。 两个人心情都不太好,于是在一片欢乐氛围里,我们成了异类,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只是自顾地饮酒。 就在我喝酒的空档,一个瞧着青涩漂亮的姑娘跑出来,羞涩地,战战兢兢地问我能不能一起喝酒。 我早知这个部落风气开放,但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年轻的姑娘。 她才16岁。 喝酒的这天晚上,她带着醉意胡说八道,穿插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呓语,只有一句话十分清楚,她说自己很少看见这种没有带着伴儿过来,只是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这句话她自动把我的朋友忽略了。 我说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毕竟我生来满打满算三千多岁,可能我只是玩儿腻了,所以懒得带别人出来。 她说她看出来了,所以才过来找我喝酒。 我哈哈大笑,主动说: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实在很容易被吃干抹净。 她说这个她也看出来了。 两天后,我们见了第二面,这次直接在酒楼聊了个通宵,。 她问我这三千多年的经历,着重说说见过什么样的姑娘,我说这个我得好好讲讲,但是真要一个个说出来,可能得讲几百年。 我又问她过去怎么样? 她说瞧着窗户外面,说自己生下来就被赋予厚望,因为她是部落少见能修行的人,但是随着年龄越大,越发现自己的天赋一般,可能只比普通人好一点点。 我说很多人都想修行,以为自己稍微还能修行就不愿意放弃,但其实,放弃是好事儿,人生选择题太多,总得扔一个留一个,最怕的就是举棋不定两个都想要,最后一个都没留下。 她说这个她比我清楚,因为她的爸爸妈妈为了天赋更好的妹妹,全都放弃了她,所以是她舅妈养了她这么大。 我说别把气氛搞得这么悲伤,我给你讲几个更惨的故事让你开心一下。 于是我开始给她讲故事,讲了一个通宵,两个通宵,三个通宵。 一直到第六天,我们回了我的客栈,发生了一切。 我说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想清楚。 她说她已经年纪虽然小,但是什么都知道。 那天春分,但是下了雪,所以白头了半座城;白头未必是坏事,至少暖了来年春的新枝芽。但是新枝芽听了一座城的故事,窸窸窣窣,大多数是别人的悄悄话儿。 第二天一早,它拦住我说: 就在昨儿晚上,有人错付了心意,懂了人间愁绪;有人一晌贪欢,背了一身的愧疚。 我问它是谁。 它不肯说。 之后,我们一起住了三天。 直到最后一天我们分开,因为我一开始就说过,我终将要离开。 我离开后不久,她的传音符到了,我们两个相隔千里开始说话,我告诉她:“有些人生来就是飞鸟,偏偏它没有脚,所以它只能一直飞啊飞。” 她忽然打断我说:“你不必用这些曾经对很多人说过的话敷衍我,不如,给我唱一句戏词儿吧。” 我问她是什么。 她说是最近在各个城池都特别火的妆发记。 我恰巧,听过一些,所以咿咿呀呀,词不成调,“君不见,娘子心有万分热,遇你三分凉” 其实刚出来第一句的时候,对面已经传来啜泣声。 她最后留给我的话是,“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 这一别,仅仅三个月。 其实我很少会时隔这么短的时间就回到曾去过的地方,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 但是,我竟没有找到她,不惜通过朋友找遍了整座城池,仍旧没有结果。 就像迅速加快的默片,所有的场景不断拉长又迅速被甩在身后,你能看到和感觉到的,只有一条湍急河流般的胶片衔接。 谁都没想到,两个人再一次见面,竟然隔了三十多年。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谁都没有准备。 仍旧从酒开始,直到微醺, 我说你后悔吗? 她说后悔什么呢?你曾经也说过,人生那么多选择题,要把握什么,就总得失去什么,更何况,那段时间一直都很开心。 我说那就好。 两个人再次分离。 她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希望以后再也不见的日子里,你能经常想起我,而我不用经常想起你。 一语成谶。 我至今仍然经常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