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无数个李尘?
随着那只巨大眼睛的出现,一直以来的拉锯战突然倾斜。 大长老的声音就从那边阴恻恻地传来,“你是天命所归的躯壳!” 嘭! 红雪的咒印湮灭,一时收力不及时,向后连退几步,每一步都让北张镇数千里震动,四周的山峦都好像跟着震动跳了跳。 山脚下。 玄立似有所觉,他本该早已经没了修行,而且重生以来对所谓修行并不在意,但感知仍旧远超常人,这是舍利化身的天赋。 世上特殊血脉其实不止异兽一百零八种,如他的舍利化身和崔昊的剑体血脉,并不比异兽差,各有千秋,各有特别。 因此,他现在虽没有境界,但在某些程度上,比生前反而更强几分。 后山处。 随着红雪的一时下风,李尘的身躯里,忽然被剥离出一道虚幻的人影,眼看着就要没入虚空,进入大长老所在的空间旋涡中。 关键时刻,红雪祭出一只如口袋的宝物,其中金光灿烂,内有乾坤,是她当年进入八境时候的本命法宝混元金斗,辅以神通能够衍生数十秘境空间,时间和空间都和外界不同。 这一次,二者终于又一次达成了平衡,就像完成了一种抵消,从李尘身体里出现的虚幻人影,终于回复自由,从半空降落,落定在地面,有些迷茫,因为就在刚刚,他察觉自己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变化。 红雪咬着牙道:“李尘,快回归躯壳!” 李尘回过神来,向自己的躯壳疾驰,但就在即将没入时,传来一股巨大的排斥感。 虚幻的人影一个踉跄摔倒,仰着脖子躺倒在地上,迷茫地爬起身看向近在咫尺的躯壳。 而一直闭着眼睛的李尘躯壳,竟然自主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李尘的魂魄明明还在外界,那么现在占据这个躯壳的是谁? 红雪:“难道还是晚了一步?老东西已经完成了仪式?” 崔昊、长孙道生:“兄长!” 铁匠:“李尘!快上去抢躯壳!” 麻衣男子三人:“完了,完了,完了!” 大长老:“什么意思?是谁?谁占了神灵的躯壳!” 红雪、崔昊、长孙道生等人齐齐看过去,才发现那个始作俑者竟然比他们还要意外,每个人的心里不约而同生出这样的心思:“难道说,现在占据李尘身体的,不是天生神灵?” “这老头儿失败了?” 因此,在剧烈的,嘈杂的,热闹的,短暂的轰鸣战斗以后,这里出现了一瞬间极致的安静。 直到在众人的面面相觑里,属于李尘的躯壳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体,又带着一种恍若隔世的迷茫眼神,好像出生婴儿打量着这个世界,“这是什么地方?” 他摸摸自己的四肢,自己的胸膛和脸庞,神情终于从麻木变得狂喜,“我活了?!” 半晌,在几个人的呆滞目光里。 “我又活了?!” “我真的活了?!” 居然是境界最低的卢翰率先明白过来,他冲着红雪呼喊,“前辈!封锁空间,把那个老怪物打出去! 这是兄长躯壳本身封锁的那些魂魄,如今因为老东西的阵法苏醒了,只要把兄长的魂魄留在山上,我们就还有机会!” 红雪马上反应过来,将混元金斗催发到极致,并向着崔昊传音,“现如今能腾出手的只有你们几个小辈,我知道你以剑气入道,最为锋锐,而且你的境界最高,现在最好的时机,你刺他一剑!” 崔昊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闻言背后长剑仓啷啷一震,跃起落入手中,反手向着虚空中的大长老劈出一剑,直接而迅猛。 大长老原本全部心神在和红雪争锋,他因为有阵法的加持,所以心知自己持续下去能够获胜,至于其他人并未放在眼里,更何况崔昊等人只不过是个七境。 但崔昊这一剑,并没有以往四下纵横的剑气,只有蒙蒙无尽绵长氤氲的白雾,一瞬间竟然也好像搭建了一独立的空间秘境,只见白雾所过之处,只见地面迅速生长出青葱小草,草上又结一朵泛着黄蕊的小花。 不远处,一直瞧着崔昊的红雪心下赞叹,“这剑气能够催动轮回,已经远超李尘之外的所有七境,也不知这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际遇,才能有这样的手段。 如果没有李尘,他在七境可称当世无敌。” 但外人却不知道,如果没有李尘,崔昊安能有这样的进取心和手段。 大长老显然也低估了崔昊的这一剑,他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双目怒睁,有柱子般粗壮的闪电倾泻而下,要将崔昊淹没。 但是光芒散去,好似海浪拍击在了坚硬的山石上,现出后面崔昊的身形来。 噗嗤! 鲜血四溅! 崔昊的剑落在那只巨大眼睛上,剑身虽小,却有无数电光的钻研和弥漫! “啊!!!” 压抑过后仍旧凄厉的惨叫声充斥这个世界! 大长老以阵法打开的空间旋涡瞬间关闭了。 这一场看似迅速,实则万分凶险的交锋至此结束。 只剩下李尘的魂魄,以及他的躯体正在大眼瞪小眼。 此时,李尘终于想明白该从何问起,“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这个躯壳的吗?” “自然知道,我死后虽浑浑噩噩,但却有些意识,至今仍然记得一个老头儿将我拎进这个躯壳,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等待,直到今日。”‘李尘’说。 “那你又是如何复生?” “我只觉得压在头顶的黑暗消失,所以本着光明处去,接着就再次复生。” “······” 麻衣男子挤上来还想问些什么,‘李尘’忽然开始全身颤抖,语无伦次,像极了三九天高烧的癫痫。 “不是我!”麻衣男子吓了一跳,冲着众人自证清白。 一个八境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张了。 不多久。 ‘李尘’眼睛里的迷茫散去,他摸摸自己的四肢和脸蛋,看着面前几人,“我这是,又活了?你们又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换了一个魂魄?!” ······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尘魂魄仍旧无法归入躯壳,但人们渐渐发现了他躯壳的‘不正常’。 “按照现在的了解,你的躯壳掌控权是不断切换的,就在那些残魂的意识之间,平均每一道魂魄接管身体的时间为六个时辰,也就是半天的时间。 目前来看,接管身体以后他们的状态还算平和,至少没有任何人产生过要毁掉这个躯壳的想法,而且,他们隐约知道兄长目前的困境,表示如果兄长能够送他们进入轮回,他们也不愿意在别人的躯壳里进行这种短暂的切换生活。” 红雪接着道:“坏消息是,栖居在你体内的残魂实在太多,那个老东西活着的时间太久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的躯壳里现在究竟有多少魂魄,这种接替需要维持多少时间,我们又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和她们每一个完成沟通。” 众人沉默下来,不是因为事情的棘手,毕竟只要不是天生神灵占据了躯壳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沉默的原因是,面对这种史无前例的境况,谁都没有办法。 李尘的魂魄这时说道:“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如今我虽然魂魄离开躯体,可境界并没有完全跌落,目前是通天桥巅峰的境界,就连天道枷锁也消失了。 就算,躯体真的无法拿回来,生活总要继续,你们瞧瞧世上多少家大业大的人因为一时疏忽而一贫如洗,最后一样东山再起,相比起来,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红雪笑着道:“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你绝不是为了安慰我们,但我们身为你的亲朋,总该还是要做些努力。” 李尘笑笑,一揖及地,“多谢各位了。” ······ ······ 接下来几日,‘李尘’被封锁在众人联袂封锁的空间里。 李尘的魂魄则被迫进入了一个吸收日月精华的神石中,经过几天的修行,好歹算是有个人样,也能够勉强修行。 下雨天。 ‘李尘’蹲在后山山头,以一片巨大的叶子作伞蹲在地上。 而李尘本身的魂魄对这些曾经和自己共生的灵魂有很大好奇心,因此走过去,快要接近的时候想了想,也扯下一片巨大叶子作伞,这才蹲下来。 毕竟想要和一个人有所共鸣,一定是从了解他的感受开始。 就在雨里,两人不言不语的蹲了一个时辰。 ‘李尘’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向李尘:“请问一下……” 李尘暗喜,这果然是极好的办法,“您说。” ‘李尘’问道:“你……也是香菇吗……? 山上某个大殿响起笑声,“今天用躯壳的,是个神经病!” 李尘呆了半晌,他继续问:‘蘑菇为什么要淋雨?’ ‘李尘’瞧着他,“你是不是有病?我是雨辰宗的人,下雨的时候淋雨,就能吸收元力提升境界啊。” 李尘来了兴趣,“请前辈教我,如何从雨中汲取元力。” ‘李尘’昂着脑袋,“看你还算不错,勉强教你一些皮毛吧。”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了教习和修习的时间。 某处大殿,红雪的笑声至此停止,“这样也可以吗?” 接下来几天,李尘就在躯壳的魂魄交迭里不断了解没一个人,虽说不是每一个都能有很好的运气有所收获,但李尘并不觉得这是荒废时间。 直到某一日,一个魂魄刚刚接替身躯,就四处喊着,“给我话本,给我话本,我要看话本!” 这是一个看话本猝死的普通书生,但李尘最后还是带他去往铁匠等人所在的大殿,其中典籍处处散落。 猝死的书生‘李尘’一眼就瞧上当初红雪参悟的话本,而且因此手舞足蹈。 ——话本: 李诗诗不明白祝鸿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点了点头,“对,她每年至少会给燕文宫带来五十万的进项。” 五十万,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李诗诗见祝鸿卓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他终于还是有些动心,正准备再说几句,祝鸿卓恰巧这时抬起了头,“我可以在少数人面前摘下墨镜,我也可以想办法为你留住这些重要的客人,但前提是,我不会‘出街’,不会‘坐台’,我可以卖笑,因为做服务行业本身就是卖笑的事,但卖笑之外的事,我不会去做。” 祝鸿卓的提议似乎显得无理取闹,在燕文宫这样的地方,他居然提出来不会坐台和出街,其中的性质就像是挂着卖猪头肉的摊位却只有猪毛。 李诗诗却似乎在很认真地在考虑祝鸿卓的建议,她晃了晃杯中剩余不多的白兰地,整整三圈,“好!不过,我想知道你怎么去勾引张琪。” 祝鸿卓微微一笑,“这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祝鸿卓打开包厢的门,指着楼下的驻场歌手说:“先让我来做一场驻唱歌手。” ······ ······ 二楼,李诗诗端着一杯白兰地看着一楼弹吉他的年轻男人异彩涟涟,“就是他。” 张琪站在李诗诗旁边,“你要推荐给我的新人就是他?你应该知道我的口味,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道貌岸然站在鸭子堆里搞手里那把破吉他的家伙。” 李诗诗微抿了一口白兰地,“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一张床上一个男人都已经试过不止一次,我当然清楚你喜欢什么种类。” 李诗诗转而又看向楼下的祝鸿卓,“相信我,只要你有本事摘下他的墨镜,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把他带回去,其他的男人,至少在燕文宫里,其他的所有男人你都不需要了。只不过他比较特别,你不一定能搞得定他,” 张琪第一次见李诗诗这么推崇一个男人,被引起了好奇心,又看了祝鸿卓一眼转而向楼下走去“虽然我不认为我会为了一个男人舍弃这么多的男人,但是你说他难搞定,我不信有男人在这种地方还忍得住,等着瞧。” 等到张琪下了楼,一直站在一旁的阿标问李诗诗,“姐,昨天准备好的药,还用吗?” 李诗诗摇了摇头,“再看看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希望用非常手段。” 阿标看着李诗诗欲言又止。 李诗诗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藏着掖着。” 阿标问道:“李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个祝鸿卓这么上心?” 李诗诗答非所问:“不得不说,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群人,完美得就像得天独厚的上帝宠儿。” 阿标问:“嗯······什么意思?” 李诗诗笑笑,伸出手指挑起阿标的下巴妩媚一笑:“像这种连我都忍不住动心的人才,就应该留在我们燕文宫,只要他能留下,之前被燕秀宫挖走的那些人就算再也回不来我也愿意。” 祝鸿卓下了场,坐在吧台处要了一大杯啤酒。 猛灌了一口啤酒,祝鸿卓抬头看到李诗诗站在二楼看着自己,端起酒杯示意,看到李诗诗提了提手里的白兰地,祝鸿卓放下啤酒,知道自己这次的计划也已经正式开始。 “嗨,帅哥,请我喝一杯?”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倚着吧台坐在祝鸿卓旁边。 他的眉毛缓缓皱起,又放下,祝鸿卓一耸肩膀说:“抱歉,我没钱。” 张琪窒了一下,我没钱这三个字绝对是她听过的最蹩脚的拒绝理由,何况她从来都没有被拒绝过。 她强忍怒气,“那我请你一杯。服务生,两杯whiskies!” 祝鸿卓举起手里的杯子歉意一笑,“抱歉,我只喝啤酒。” “服务生,一杯whiskies,另一杯换成啤酒。” 服务生把两杯酒端上来,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张琪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每一个服务生都对她很熟悉,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对一个男人这么迁就。 祝鸿卓看了一眼楼上,李诗诗果然正看向这边,他不着痕迹地低头喝酒。 一杯酒喝完,只有张琪不间断的提问和祝鸿卓模棱两可的简短回答。 “以前没见过你,你是第一天来这儿做驻唱?” “嗯,对。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去了洗手间的祝鸿卓,张琪紧捏着杯子的指节发白,怒极反笑,把杯子放在吧台上,腾一下站起来,摆着柔软纤细的腰肢向洗手间走去。 在两人身后,服务生同情地看向祝鸿卓,这个新来的小哥看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贞节要不保,希望他坚强一点能熬得下去。 祝鸿卓进洗手间的时候回头关门才看到跟上来的张琪,“什么事?” 张琪倚着门挤进卫生间,反手把门锁上,祝鸿卓就这样被逼到墙角,颇有点韩剧里强行壁咚的意思,只是男女位置转换了一下,姿势也有些奇怪,这一幕就显得更加怪异。 张琪伸手去摸祝鸿卓的身体,“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在这种场合下还有什么事?” 祝鸿卓捉住张琪的手,“抱歉,我只是想上个厕所,我很急。” 张琪舔了舔嘴唇,显得极其诱惑,“我当然知道你很急,你刚才告诉我你要进洗手间不就是在说你很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琪伸手去解祝鸿卓的衬衫扣子,“嘘,先做事,少说话。” 这是祝鸿卓第一次见到这么饥渴的女人。 其实换个场合换种方式,祝鸿卓倒并不是很介意有这种送上门的桃花运,毕竟面前这个女人身材相貌都不错,看上去又正是最诱人的少妇阶段。只是在这里,祝鸿卓实在有些忌讳染上某些纠缠不清的病。 祝鸿卓推开张琪去开卫生间的门,“抱歉,我是真的很急,如果你喜欢这里,那就让给你好了。” 张琪不依,早已经压抑不住的脾气终于爆发,伸手去抓祝鸿卓脸上的墨镜,“在燕文宫有哪个男人没被我睡过,你装什么纯?” 祝鸿卓没有想到张琪会这样,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 张琪堪堪抓到墨镜却又没有抓稳,墨镜滑落摔在地上,二十港币买的劣质墨镜就此身殉。 两个人都呆呆站在原地。 祝鸿卓看着墨镜,张琪看着祝鸿卓。 至此,卫生间里突然安静。 祝鸿卓看着镜片四分五裂的墨镜挑了挑眉。 张琪呆呆地看着眼前明显在强压怒气的男人,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型轮廓和低垂眼睛附着的长长睫毛。 祝鸿卓最终没有说话,转身推门离开。 张琪没有追上去,而是蹲下把墨镜碎片慢慢捡起,再抬起头时目光闪烁,满是渴望得到并且不惜一切手段的欲望。 出了卫生间,张琪径直上二楼去找李诗诗。 李诗诗杯子里的白兰地已经换成了俄得克,看到张琪后笑道:“怎么样,得手了没有?” 张琪靠在李诗诗旁边,“以后,除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 李诗诗递给张琪一杯酒,“放心,在你得手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他。” “不。”张琪认真地说:“在我得手之后,我会带他走。” 李诗诗笑嘻嘻道:“怎么,动真格的了?” 张琪说:“像这么完美的人,就应该被收藏。其实我倒很佩服你,怎么能忍得住诱惑把他拱手让出来。” “我刚刚看大他的时候也大吃一惊,但是我从小的生活经验告诉我,越漂亮的东西越要离他远一点。更何况,我是一个商人。” “你活得这么理性,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人一旦抛弃理性开始感性,那就意味着要赔钱。对了,你看到他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李诗诗后半句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张琪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生气,一双眼睛看着碎掉的墨镜,就像我曾经见过的尼罗河湖泊。” 张琪抿了一口李诗诗为她倒好的白兰地,皱着眉说:“唔——他的眼睛,是透明的。” ———— 大殿里响起一个男人大笑的声音,“这么好看的男人,这不就是在说我吗?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配得上?” 殿外,程芷安嫌弃地瞧了一眼卢翰,“这人真的很像以前的你。” 崔昊:”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卢翰就差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