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棋(可跳过)
作棋
战场上有了苏汐的把控,苏浅满心糟乱,毫无作战心思。 她的一切都是苏汐教的,她想什么,下一步要往哪动,全然不能逃过苏汐的眼。 马蹄激烈,战火纷乱。 不过三日,扶阳城一战,苏浅惨败。 浩荡的军队簇拥着苏汐向她踏来,苏浅呼吸粗重,喘息着被她扶起脸来,浅浅,想好了吗? 她下了马,俯身半蹲在苏浅面前,脸上仍是那样温柔包容,仿佛不论苏浅怎样,她都仍是那个护她一辈子的姐姐。 苏浅张了张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当然她当然要做她的浅浅。 来边楚是为了她,从军是为了她,打仗是为了她。她想了她这样久,守了她这样久,只要她愿意,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流民如何,与她何干民心如何,越歌越楚是输是赢,与她何干 我她张了张嘴,望着近在眼前的温柔眼眸,喉头一梗。 她不说话,苏汐却笑起来,浅浅若不想打,我便将你抢回来,你跟姐姐回家,可好? 她笑得轻柔,苏浅却越发不敢开口。 森罗的军队在她身后站着,她飘摇的裙角在空中荡着,柔柔弱弱,像朵青莲。 她好像什么都肯给了苏浅,只要苏浅开口,她都甘之如饴,所行所思,都只为了此时苏浅的一句话。 浅浅 安静的等待里,只余秋风冽冽。 好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苏浅低着头,却只是沉默许久,伸了手将她推开。 也不知怎么使的力,竟将自己推得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抿紧了唇,抱着膝,像个赌气的孩子。 苏汐盯着自己落空的手掌,看了一会儿,缓缓对着她笑,长大了呢浅浅。 她又向前靠近了些,伸手勾住她的后颈,将她抱进怀里,温声安抚。 两军对峙,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浅浅,希望你明白。 她倾身蹭着她光洁的鼻尖,宠溺亲昵,别丧气,姐姐还等着你。我都教过你的浅浅。 她意有所指,苏浅来不及悟,便见她重新起了身,翻身上马。 笼罩的杀气随着她的离去不再压在苏浅身上,苏浅慢慢站起来,沉默着牵了马,策马回营。 从今日起,执棋之人亲临。她当以身作棋,为她盘活全局。 有苏汐坐阵,先前势如破竹的越歌军队势头渐渐缓了下来。敌军犹如风雪催折,甚成摧枯拉朽之势,迅猛反扑。 苏浅一次又一次被逼得穷途末路,总是被苏汐料得先机,抢先一步,将她逮个正着。 恼得极了,也会在苏汐温柔俯身扶她之时将她推开,抿着唇瞪着她,不说话。 苏汐失笑,抬手抚她的头,却也被她躲了去。 小孩子脾气 低低一声,却让苏浅的脸愈发涨红。 苏汐低叹一声,伸手将她抱住,浅浅从来勇者无敌,你可还有勇气?若没有,便将这一切都交与我罢。 苏浅抿着唇,不服气,我如何没有勇气? 她从来有无畏的勇气,没有的,是她而已。 苏汐听她赌气,埋在她胸口低低地笑,我不是没有,我只是先生了怯浅浅,知耻后勇,大勇若怯。 她低唤一声,又抬头望她,我从来有害怕的东西,浅浅有么? 苏浅低头迅速看她一眼,又瞥过眼去。 苏汐却是懂了,她向来是个知意的,愿意知,便绝不会错漏分毫。 她笑着踮起脚去,亲了亲苏浅的唇,道,我亦是。 在苏浅愈见红透的耳根里,她复又策马而去。 短短一月,苏浅连丢城池,夺来的城竟已回送大半。 一路打回了沧州,苏浅被逼得急了,往那沧州城里一缩,再不肯出来。 苏汐瞧她似个缩进了壳的乌龟,在城头遥遥望着她时,颇为幽怨,也只觉得好笑。 策着马在城下转悠几圈,退出五里,就地安营扎寨。 她似是想放苏浅喘口气,整日难得悠闲,一点也不急。只是偶尔跑到城下逗逗苏浅,将她恼得红了脸,再策马嘚嘚跑开。 可她再来,在城楼底下一唤,上头又总会冒出苏浅那不甘不愿探出来的脑袋。 又做什么。她抿着唇问,眉心跟打了结似的。 苏汐就笑,不做什么,来看看你。 说完又自己跑了。 苏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再憋憋屈屈地缩了回去。 她们并未对峙许久,不过半月,沧州城门就开了。 此仍在越楚领地之内,苏浅的战线拉得长,补给被她围着城这样一切断,若只靠城内供粮,捱不过一月,城内就要发生暴动。 沧州城才经历过火攻,伤筋动骨,再经不起这样一场暴乱。到时民意一反,苏浅第一个就要被余怒未消的百姓撕得粉碎。 两军交接之时,苏汐和苏浅策马而过。 苏汐没再安慰她,只是让她看着两道上睁着眼神情木然的百姓。 浅浅,你看对老百姓来说,这城谁来管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在这乱世里好好活着。 苏浅回望一眼,再未开口,领兵远走。 她已是明悟,她攻进沧州之时,打下的是城,丢掉的却是民心。 如今,这城丢了,可她算不得输。 一切回到原点,两军隔着天堑一般的沧州城遥遥对望。 苏汐花时间整顿,苏浅也需要喘息,接下来,便要迎接她更不留情面的攻击。 休憩之余的夜里,苏浅在树上枕臂望月,想着天堑另一头的那个人。 没了攻城的掩护,她再不能跨了这天堑来见她。 她收复了失地,传了数条将令与越楚手中暗藏的将棋,如今四方云涌,越楚暗中的势力均在朝此方笼络,勾连织网,已成火候 只是她仍不懂,这般下去,姐姐真的要让越楚即位么? 少女伸出手,头顶星子烂漫,星光从张开的指缝中流泻而下。 姐姐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