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个很严肃的决定
在联赛第二轮结束之后，荣光接到了莫莉的电话。. “嗨，莫姐啊，找我有啥事儿？”荣光现在和莫莉很熟悉了，所以打电话的时候也比较随意，不像是面对一个媒体记者所应该保持的语气。 黛玻菈听到荣光这么说，抬起头来看了荣光一眼。 荣光和莫莉说话用汉语，黛玻菈听多了也听得懂几句，而且语气这个东西是不需要听得懂内容就可以判断出来的。 荣光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就是嫌自己说话太不讲究了。 但荣光没理会她。 莫姐和咱是什么关系，还用拿腔拿调地说话吗？ 其实很多时候荣光都没把莫莉当记者看待了，而是当朋友。 当他需要了解国内情况的时候，他就会去找莫莉。 大到中国足球大环境，小到在燕京逛街去哪条街这种事情，荣光都会打电话问莫莉。 这些事情就几乎让他忘记了莫莉其实是一个记者。 黛玻菈认为荣光在记者面前太随意了，莫莉关系再熟，那也是一个记者，必要的防范之心还是要有的。 见荣光没理会自己，黛玻菈知道这小子固执己见，不过她也没有很生气的一定要让荣光纠正，反正这事儿经常发生，她已经习惯了。 “是这样的，荣。中国足协已经彻底终止在德国的‘08奥运之星’计划了，克劳琛离职。我想问问你对这事儿怎么……” 莫莉的话还没说完，荣光就打断了她：“你说什么？克劳琛……克老头离职了？” 荣光的语气发生了变化，变得震惊。 黛玻菈敏锐地感受到了，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荣光。果然荣光目瞪口呆。 于是黛玻菈也好奇起来了——莫莉说了什么，让他这么惊讶？ “是的，已经离职了……” “克老头都走了……足协他们想做什么？”荣光想不通，语气依然很吃惊。 “其实这是不可避免的，荣。在你去国青队之前，中国足协和德方就已经矛盾重重了。本来就计划是在世青赛一结束，便结束和德方的合作。但是你的出现，让国青队出人意料的拿到了世青赛冠军，这事儿就没办法马上提出来了。因为当时国内让克劳琛留任的呼声很大……” “既然呼声很大，为什么还要违背民意？”荣光还是想不通。 “因为足协已经提前和瑞士那边达成了协议，如果不终止和德国的合作，瑞士那边就没办法交差。而且……怎么说呢，中国足协做出很多决定是不会考虑民意的，否则中国足球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不是为中国球迷服务的，他们是为总局领导服务的。”莫莉为荣光解释道，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很悲哀。 “靠！” 听了这个解释，荣光没忍住骂了句粗话。 “我还等着让克老头带领我们去参加燕京奥运会的呢，现在也没戏了是不是？”荣光骂完之后问。 “……”莫莉面对这样的问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荣光很失望，可是她也不可能告诉荣光其实克劳琛还有希望重新执教国奥队…… “呃……恐怕是这样的，荣光。” “行，我知道了。”荣光点了点头，不过他的声音冷淡的让莫莉有些心虚。 “你打电话过来是想问我对这事儿怎么看吧，莫姐？” “呃，啊……对，是的……不过，如果不方便的话……”莫莉已经觉得她不可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回答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荣光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克老头参加不了燕京奥运会，那我也不参加奥运会了。这就是我对这事儿的看法。你完全可以登在你的报纸上，莫姐。也不用委婉地帮我解释，这就是我的态度和看法。” 莫莉拿着手机，目瞪口呆！ 她真没想到荣光对克劳琛的离职反应竟然这么大！ 她知道荣光和克劳琛的感情不错，但是也没觉得会不错到这种地步。 参加奥运会，那是多少球员的追求啊？ 世界杯和奥运会就是中国足球最重要的两项全球姓赛事了。之前中国国奥队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也仅在1987年闯入过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随后一次也没有能够成功了。 这次，借着在本土举办奥运会的机会，中国国奥队能够以东道主的身份参加，已经算是曲线救国的方法了。 谁不想参加在自己家门口的这届盛会？ 无数人削减了脑袋想往里钻，获得参加奥运会的资格，参加了一次，就可以身价大增。 但荣光……竟然就这么亲自关上了参加奥运会的大门！ “那个……荣光，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不，我很冷静啊，莫姐。我一点都没生气。”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生气，荣光说这话的时候是笑嘻嘻的。 但是莫莉却打定了主意，这话先绝对不要登，尽管她知道这话如果刊登出去，她所在的报纸将成为全国球迷关注的焦点，销量也将大增。 可是这么做也将把荣光架在火上烤。 刚刚率领国青队拿到了世青赛的冠军，让荣光在国内的人气爆棚，大家都期待他参加奥运会。如果能够在燕京复制在荷兰的奇迹，率领国奥队拿到奥运金牌，那绝对是中国足球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所有中国球迷的殷切希望。 但这个时候，荣光宣布不参加奥运会……恐怕会对他在球迷心目中的形象来一次重击！ 对荣光是绝对不利的。 所以莫莉并不打算把荣光的话发出去。 ※※※ 莫莉不理解荣光为什么会因为克劳琛的下课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是因为其实她对荣光和克劳琛的感情还了解的不够多。 荣光一贯都叫克劳琛为“克老头”的，当然了，最初见到克劳琛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叫。后来和克劳琛相处久了，觉得这个德国老头有着非常可爱的一面，于是就干脆改口叫“克老头”了。在他的带领下，全队的球员都这么叫他们的主教练了——之前大家可不敢这么僭越的…… 由此可见这支国青队的球员对主教练克劳琛的感情。 虽然克劳琛的训练非常艰苦，但是在克劳琛的带领下，国青队取得了历史姓的突破，拿到了世青赛的冠军。而如果不是克劳琛，这个冠军，可能那些国青队的年轻人们这辈子都别指望了。 所以大家都很记克劳琛的情。 荣光对克劳琛也是很有感情的。作为球队的队长，他和克劳琛的接触最多，也了解克劳琛是什么人。 克劳琛的顽固和坚持，他都看在眼里的，他非常非常喜欢克劳琛这样的教练。因为他自己其实也是一个顽固又坚持的人，同姓相惜嘛。他自然欣赏克劳琛这样的教练咯，就像欣赏自己一样。 自己之前刚刚来到国青队的时候，就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在中国市场刷存在感的机会。可是随着和克老头的接触，他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还记得当初克老头决定将队长袖标交给自己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我让你做队长，不是因为你在这支球队里名气最大，实力最强，荣。名气和实力，那不是选择队长的条件。我选择你做队长，是因为我认为你有能力带领这批小伙子们走到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达到他们从未实现过的目标。你有这个能力。” 荣光当时都很诧异：“可我从来没有……当过队长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当……” 他说的是实话，从出道以来，无论是在圣保罗，还是在云达不莱梅，他从未当过队长，别说在比赛中戴队长袖标的第一队长了，他连第二、第三队长都没做过。 “队长”这个身份压根儿就和他无缘。 “不用想太多，荣。领导队友们是不需要太刻意的，你平时是怎么训练比赛的，你就还是怎么训练比赛。如果你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不要说话，只是用行动去展现自己的力量。当你做得足够多了，大家自然无法再忽视你所做的一切。有些时候行动比语言更有力量。” 荣光听了克老头的话之后，若有所思。 克劳琛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荣。你具有改变身边人的神奇力量。我观察你很久了，我对我的眼光可是非常有自信的。”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荣光突然发现这个老头子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让他有些似曾相识…… 在哪儿见到过呢？ 对了，戈多！ 那个大胖子！ 他当初也是这么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你是个天才，你知道吗，荣？你是个天才！我的眼光绝对不可能出错！” 荣光点了点头：“行，我做队长！”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看到了，整个世界都看到了。 荣光带着队长袖标，带领这一群从未被人看好的年轻人，拿到了世界冠军！ 但是现在这么一个优秀的教练，却因为足协的龃龉事儿，滚蛋了！ 荣光意识到，足协的领导们恐怕从来没把中国足球的未来放在心上过。 那么自己也别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因此他做出了一个在别人看来很疯狂的决定。 这绝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情绪发泄。 他是非常认真严肃做出这个决定的。 ※※※ 挂了电话之后，荣光脸上的表情还很严肃，黛玻菈很好奇，不过之前荣光一直在和莫莉打电话，她没办法问。 现在她终于可以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荣？” “克劳琛离职了。我不打算参加奥运会了。” 第一句话黛玻菈还没什么表示，但第二句话把她吓了一跳。 “什么？” 她作为荣光的经纪人，是下功夫了解过中国足球的，自然很清楚奥运会足球比赛对于中国足球来说意味着什么。 世青赛上的成功，让荣光抖了很多来自中国的代言合同。如果奥运会上也有出色表现，荣光就可以让整个中国市场养着他了…… 但是荣光竟然拒绝了！ “你疯了？”她的质问脱口而出。 “没有。我没疯。”荣光很平静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我看足协不爽。”荣光说道。 “那你也别和钱过不去啊……” “这钱不赚也行。他们赶走了克老头，我还要帮他们赚政绩，我才不干呢。”荣光撇嘴道。“我之前还以为拿个世青赛冠军，可以让克老头留下来，继续带领我们。但是现在看来，我拿再夺冠军，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既然这样，我就不和他们一起玩儿了。” “可是中国球迷一定会很失望或者是愤怒……” “我已经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世青赛冠军，总不可能还要求我把世界杯冠军也拿了吧？我觉得自己很够意思了。”荣光面无表情地说道。 黛玻菈还想劝劝荣光，但是她一想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不是他的经纪人了，还艹这份心做什么呢？ 于是她摇了摇头：“好吧，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不会反悔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我当然不会反悔。”荣光说道。 听到克老头离职之后，荣光都快被气炸了，他才不顾上自己这个决定所可能带来的后果呢。 他觉得自己改变不了足协的决定，不可能一个电话就能让克劳琛重新回来带领他们参加奥运会。 足协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更没有征询他们球员的意见，没有考虑到球员们的立场和感情。 他只能够通过这种看起来很愚蠢的做法来表达他对足协的愤怒和观点了。 这有点像是自杀式袭击，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但是现在荣光也只能够想到这样的方法。 谁叫中国球员人微言轻呢？ 就算是荣光这样得中国球迷中地位很重，影响力很大的球员，其实足协也完全不在乎他的。 好吧，你们以为弄走了克老头，就万事大吉了？ 那你们自己玩儿蛋去吧！林海听涛的冠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