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7）

    他是三个多月前从晋地越高阙关出塞的。

    那时候兀剌铁骑已经横扫了整个魏晋大地，彻底摧毁了包括高阙关鸡鹿塞和稒阳塞在内的阴山沿线要隘，从蒙哥利亚荒原上过阴山直入魏晋已经成为一片坦途，云中陷落了，兀剌铁骑可以轻松南下至晋阳城下，甚至饮马黄河。

    不过为什么兀剌人这么久了却始终没有真正控制魏晋之地，而是放任魏晋大地变成一块无主之地，只是不允许重建关隘，更像是想把魏晋大地当成打草谷的所在，的确让人有些不解。

    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在这片土地上成为主人，兀剌人无心，被打散崩溃的阴山卫军无力，本地区的豪绅士族们还在首鼠两端不敢轻易出头，使得魏晋大地彻底成为了狩猎场。

    塞外的马贼，山中的盗寇，域外的悍匪，还有更多的游侠儿游猎者，纷纷粉墨登场，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成为狩猎者们的猎物。

    这种情形从黄河以北的魏晋大地上一直延续到阴山以北的蒙哥利亚荒原上，大概连兀剌人都没有想到因为他们打破了阴山卫诸要塞，摧毁了一直掌控这个区域的阴山卫军，破坏了这个地区的秩序，非但没让他们成为主人，结果反而成从魏晋到蒙哥利亚荒原南部都变成了一片混乱之域。

    周围这几个人毫无疑问都应该是大夏人。

    照理说大夏人出塞的并不多，就算是有也多是商人，而要说在蒙哥利亚荒原上来猎兽寻宝者，少之又少。

    真要有那份本事和勇气，中土大地上一样有不少地方可供冒险。

    蒙哥利亚荒原是一片苦寒之地，但是这片荒原太过庞大却又人口稀少，很多还是处于蒙昧阶段蛮人，东西南北中，各个区域地质形态各异，加上苦寒暴烈的特殊气候在这片土地上却孕育出大量的高等级动植物和矿物资源，这些都是中原之地没有的，比如土鼋的高级同宗——北海沧龙和捕鱼儿海玄蛇，又比如楞格戈壁中的风磨金，再比如弥勒顶上的乌雷藤。

    但总有一些在中土大地上混不下去的游侠儿或者游寻宝者希冀在蒙哥利亚荒原上来碰碰运气，万一****运来了能捡到宝物或者猎物，也能赚个钵满盆肥，三五年都不愁吃穿。

    这种事例不是没有。

    就像几年前汴州一个连甲胄都穿不起的寻宝者，跑到蒙哥利亚荒原北部的北海边儿上，碰巧既遇上天雷殛劫，一头北海沧龙被殛杀，那个家伙捡了个大便宜，正巧身上带有一把乌兹刃，把沧龙皮冰沧龙胆沧龙瞳珠龙筋等全部剥下来，带回中土。

    光是半截沧龙皮就卖出了一千个金饼的天价，而沧龙胆更是被帝国御医所以一千二百个金饼买走，至于沧龙筋据说是被一名匿名武者以一千五百金饼买走，其他零七八碎的东西也都卖出了好价钱，而那个幸运的家伙从此彻底脱离了最底层的游猎者生活，在家乡买下百亩土地，安安生生当起了富家翁。

    当然这种故事极大的刺激了中土的冒险者们，受此刺激，当年出塞赴蒙哥利亚荒原的游侠儿和寻宝者人数增长十倍以上，只不过一年后这些失望而归的入塞者，十不存一，让这些游侠儿和寻宝者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现实的残酷，****运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

    那边篝火堆边的两个男子一直在说这话，而这边的人却都保持着沉寂，这种有些压抑的气氛让高易很是难受，但他也只能静待。

    终于那边有动静了，浓须莽汉起身，而这边几个人都下意识的或弓身，或微蹲，或架步，显然对对方过来充满了警惕。

    走过来的浓须莽汉根本就不在意这边几人的戒备之色，大大咧咧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篝火堆边上，看了一眼有些局促的黑衣男子，有些讶异地道：“咦，不错嘛，恢复得挺快啊。”

    黑衣男子薄唇紧咬，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却不吭声，而一直保持着冷傲姿态的团面文士也收敛了先前的骄横，变得有些阴冷而紧张。

    但浓须莽汉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神色表情，语气随意，但却不容置疑，挥了挥手，“不用紧张，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霸道了一些，但也非不讲理之人，之前我的行为可能伤害了大家的自尊，不过我想用这种方式能够更简洁明了的明确我们之间的力量和关系，免得大家做一些不必要的尝试，嗯，有得罪之处，大家包涵一下。”

    浓须莽汉的话粗野直率，让一干人等都有些尴尬，除了麦哲若有所悟外，其他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不忿但是却又隐忍的神色。

    “好了，可能你们几个都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把你们给带到这里来，一无怨二无仇，似乎从无瓜葛过节，却要强行把你们押到这里，放心，我无意伤害谁，我只是希望大家帮我一个忙。”莽汉语气显得很轻描淡写，但是所有人心已经吊了起来，包括高易。

    以此人的能耐，还要在座这几个人帮忙？高易估计大家都是这番心思，而且听对方语气，这几个人应该都是被对方强行掳掠或者押解带到这边来的，以这种方式来要求帮忙，高易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莽汉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几人，目光如电，灼灼刺骨，语气却很平缓：“可能大家都有些无法接受无法理解，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我会介绍一下情况。大家都是大夏人吧？”

    莽汉的目光由左至右沿着篝火堆慢慢掠过，从团面文士开始，一个一个落在脸上，虽然大家都有些不愿意，但是却无人敢不回应，一个一个或点头，或小声说是。

    “很好，大家都是大夏帝国人，大家也都知道了，兀剌人突破了阴山卫，阴山卫督府已经被打败，兀剌铁骑甚至直逼到了大河岸边，整个魏晋大地成了兀剌人的狩猎场，……，但兀剌人却不敢在晋中晋南逗留太久，原因何在？”

    莽汉言简意赅，似乎也不在意一干人的态度。

    “不是兀剌人不想占领控制魏晋之地，而是内外多方面因素让他们暂时无力控制，内因我不说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外因就是魏晋之地的舆图户档史料以及一些其他东西均未得手，他们无法对魏晋之地实施有效管理控制，本来这批东西是藏于云中城内某处，但是由于奸细出卖，这批藏物最近已经被兀剌人缴获，现在已经越过高阙关，正在向哈拉和林进发，你们现在必须要帮助我拦截马队，夺回这批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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