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她的眼泪

    皇上这才点头，然后虚扶了穆寒肃一把，穆寒肃也不得不站起身来。

    他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眸色自然不好看。

    但皇上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有空多去昌王府看看小桃子，穆寒肃也只能点头认了。

    这一场宴会，虽宋朝雨大方，但穆寒肃到底也没有太过亲近小桃子。

    宋朝雨都看得出，他其实内心里就不喜欢小桃子。

    宴会进行一半，他便生出了几分醉意。皇上也叫他先回府去，他没有反抗。

    只不过耐人寻味的是，这宫宴结束之后，宋朝雨就听闻，皇上竟是真的去了李贵嫔那里。

    宫中的风向一向都变得快，很快就有人开始巴结李贵嫔。

    但宋家这里，是一如既往。

    唯有一件事不同了。

    宋朝雨如今孩子也生了，月子也做完了，柳姨娘便到了该回到宋府去的时候。

    可就在她回去的前一夜，忽而敲响了宋朝雨的房门：“阿雨，你睡了吗？”

    穆昌溪进宫还未回来，宋朝雨自然喊了柳姨娘进门：“还没有，娘亲，怎么了？”

    柳姨娘推门而入，而后叹息一声。

    宋朝雨自是知道她大约心情不好，忙上前问道：“母亲，怎么了？为何叹气？”

    柳姨娘伸手，握住了宋朝雨的手：“阿雨，我……不想回到宋家去了，怎么办？”

    宋朝雨怔了怔，虽然对柳姨娘这么说觉得意外，但其实心里也多少明白柳姨娘的。

    她拍了拍柳姨娘的手：“娘亲是说，如今不想回去了，还是说从今往后都不想回去了？”

    柳姨娘苦笑一声：“果真还是你，最能明白我的心思。其实从前，我也没有生出这种想法来。甚至在当日生小清儿的时候，你父亲那般对我，我都没有这么想过，可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其实柳姨娘也实在是个命苦之人。

    她幼年生在一个格外穷苦的家庭，父母都是做农活的，家中儿女众多，实在是养不起了。

    柳姨娘前头的一个大姐姐，就被父亲以二十两银子“卖”给了一个六旬老头做继室，不过三年就惨死在那老头的手里。

    柳姨娘从小就知道，她的命运，不会比自己的大姐姐好。

    但她比她大姐姐幸运的是，她生了一副好模样。

    在那个小小的村落里，柳姨娘的容姿貌美，便是她最大的好处。

    于是在柳姨娘五岁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了戏班子里头。

    让人没想到是的是，柳姨娘虽是农户家庭的出身，可天资却极高。

    戏班子为了留住柳姨娘，不仅没有如同旁人一样“买了”柳姨娘，甚至还要月月给柳家钱财。

    柳姨娘的父亲，便将她当做了个摇钱树一般，让那几年的柳姨娘，好歹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但很快，事情就又发生了变化。

    戏班子也不愿让柳姨娘的父亲这般“吸血”，在柳姨娘十一岁的时候，便提出要直接“买了”柳姨娘。

    一开始，柳家以为柳姨娘“奇货可居”，自然是不同意的。

    戏班子也出了损招，让柳姨娘与当时的一个武生传出了许多不好听的传言。

    这传言在村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人都指着柳家的脊梁骨，骂柳姨娘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区区十一岁的女孩，已经被迫去懂得那些污糟。

    就算是知道戏班子是故意的，柳姨娘的父亲又能如何呢？

    终究，柳姨娘还是被一百两银子，彻底卖到了戏班。

    对柳姨娘来说，其实在戏班之中生活的那些年，反而是更加从容高兴的几年。

    那时候她的生命里只有“唱戏”这一件事。

    虽然走到哪儿，都被人说是“下九流”之人，可柳姨娘的心里却是欢喜。

    她甚至可以暂时地忘记，不去思考“以后”这个词。

    直至她遇见了宋元——

    最初的时候，柳姨娘不是没有怀着少女的憧憬，盼望着宋元能给她一个未来的。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便不受到柳姨娘的控制了。这些年，柳姨娘也算是尝尽了人间冷暖。

    可她能怎么办呢？

    不过是在命运的浮浮沉沉之中，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然后安稳度日罢了。

    说到此，柳姨娘已经红了眼眶：“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所求并不多。不过想着，只要我们母女二人能够回到宋家，那么往后也就有了一个傍身之处。你渐渐长大，你父亲也会为你择一个好夫婿，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可真的等咱们到了宋府，我才知道，宋府之中原来有那么多的糟心事。”

    她拿出帕子，轻轻地拭去眼角泪水：“后来你突然成了昌王妃，我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盼头了。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只想着能再给你付钱生下来一个孩子，抱拳我自己在宋府到底的地位，也算是帮了你了。”

    其实柳姨娘的这个想法，没有半点儿错处。

    只有她在宋府好了，宋朝雨也才能在昌王府更好。

    但生小清儿的那一天，对柳姨娘来说实在是太不“平凡”了：“阿雨，我必须要和你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小清儿的话，我大概早就活不下去了。我是有些自己的心思，为了能回到宋府，也永乐下作的手段。可我对你父亲，从来都是真心真意，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

    柳姨娘最失望的地方，就在于此：“我没有想过，你父亲会让我死。我可以选择为小清儿而死，因为我是他的母亲。可你父亲凭什么要让我死呢？他甚至都没有思考，便定下了我的生死。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我在你父亲的眼中，大概只算是个玩意儿，或者连玩意儿都不如吧！”

    柳姨娘的眸子里，都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与苦楚：“从那一天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要逃离你父亲，逃离那个让我几乎不能呼吸的宋家。可我有小清儿，我还有你。我觉得，这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的确从那件事之后，柳姨娘就对宋元冷淡了许多。六鲤的宅中谋：独宠青梅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