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7 章 297 白鬼夜歌
随着沉睡百年的白鬼王苏醒,天地之间的气息都开始改变。 平静的鬼海水面从起了波澜到开始沸腾，水面上白色的水雾四起，水雾中,那些已成枯骨的绿色巨龙骸骨,仿佛是活了一般,开始换换游动。 沸腾的水面传来的声音如同鬼语，白色的毒雾之中似有数万鬼魅蠢蠢欲动,嘈杂的声音近似嚼骨,令人心生寒意。 白鬼王血红色的双眸扫视了一圈龟甲山上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到了前方妖王的身上。 随着白鬼王盯上妖王,鬼海水面上的雾气也渐渐开始聚拢，水面上的白雾汇聚成了连片跃动着的白色火焰,沸腾的水面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只余零星的嘻嘻索索声，仿佛是在小声谋划着什么。 天尊和殷候差不多隔了百年的某种记忆都被唤醒了，两人一起瞪白鬼王,那意思——你瞅啥？揍你嗷！ 妖王轻轻咳嗽了一声。 天尊和殷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对——搞错要揍的对象了。 无沙大师也也时不时瞄一眼夭长天,太久没见了，差点都忘了这原本是个怎样的疯子。 而此时围观的人群也有些躁动,大家都是当兵的，所有人都在想……如果现在，西南有这么个人，率领几十万大军杀过来，他们拦不拦得住？ 白鬼王的内力带毒，他的内力一起来，四周围天尊、殷候和无沙大师的内力也起来了。 妖王释放白鬼王的结果就是,天尊、殷候和无沙大师都没法摸鱼，三人也必须释放全部的内力以在鬼海上空形成一个内力的平衡。 一瞬间陡增的内力搞得鬼海上空雷电交加，天地都变色了。 楼上观战的一群小朋友忍不住吐槽——妈耶好吓人啊！ 小四子躲在小良子身后好奇地看着，良辰美三个把小四子护住，自己准备找个靠山护住，但左瞧瞧右瞧瞧，觉得那个都不够下面四个揍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惊讶于白鬼王的变化，霖夜火歪着头寻思，这么说来上次在林子里碰到的根本不是失控的白鬼王啊，顶多是个臭脸的夭长天而已……那还吓的自己半死。 众人之中，唯独赵普有些不同。 九王爷站在城墙边，仔细看着鬼海的水面。 果然，这些跃动着的，并不是火焰，而是白色的毒雾形成的假火…… 因为毒雾是烫的，所以水面沸腾，然而水底的龙骨其实并没有动起来，是上层水面波动造成的错觉。 赵普盯着那些白色的火焰……他师父的内力是有毒内力……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一定要有毒么？ 九王爷正自纠结，龟甲山上却已是风云变幻。 四圣内力非同小可，众人都替妖王捏把汗，真的没问题……么…… 众人的疑问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见白鬼王突然双手一挥，两股内力将天尊和殷候的内力撞开，那意思——碍事，让我先来！ 天尊和殷候本来还想拦他一下，结果隔了一百年风天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疯，身后白焰连同鬼海水直接扑上了岸，熊熊白焰从他身后一分为二，直冲妖王而去。 赵普微微皱眉——雾的形态变了！从火焰状态变成了两股火龙又像两只张开利爪的手…… 两股白焰形成合围之势直扑妖王。 随着围观人群的一阵惊呼，就见白焰撞上了一道白光，瞬间…… 一股内力出现。 伴着一声巨响，那股白焰仿佛撞到了一块巨大的壁上，水面上的鬼语之声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风声，如同大风吹过麦地形成的麦浪，鬼海水面朝着一侧排山倒海地漾了开去，而在水波的尽头，是从天而降的白鬼王，以及接住了白鬼王的白色火焰。 站在白焰之中，白鬼王伸手揉了揉脖子，吐了口气。 现场寂静无声，人群都处于一种呆愣的状态，刚才、好像、竟然……白鬼王被一道白光给扇飞了。 “哇！” 小良子他们几个小孩儿都叫了起来。 跟着几个小孩儿一起，围观人群之中惊呼声四起，众人都没看懂刚才那一道白光是什么东西，是妖王的内力么？白鬼王那个内力这么可怕，竟然被一掌扇飞了。 天尊和殷候也斜了水面上的白鬼王一眼——叫你吃独食啊。 人群议论纷纷，展昭感受了一下妖王的那道带光的内力，他外公的内力跟这种内力应该是一脉相承的，只是两者的颜色不一样，妖王的光是银白色的，而殷候的光是金色的……且金色和金色好似还有些不同，展昭觉得他外公的金色更加红一些，像是赤金，自己的金好像没有外公的红。 展昭摸着下巴想着心思，虽然他本人比较喜欢白色的，不过好像每个人练出来的都不一样诶。 “真的一掌拍飞啊。”公孙都觉得厉害了，往赵普身旁凑了凑，边观察他的表情。 赵普此时还盯着水面上的白鬼王，似乎有些疑惑。 小露了一手的妖王收回手，上下打量水面上的白鬼王，说，“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蛮宠徒弟的么。” 众人都没太理解妖王的这句话。 但天尊和殷候还有无沙大师都瞄了一眼白鬼王周身的白色火焰。 霖夜火也没看明白，就瞧了展昭一眼，一挑眉，像是问——老头啥意思啊？ 展昭也皱眉摇了摇头，看了看白玉堂。 与展昭和霖夜火不同的是，白玉堂似乎是看出了些眉目。 之前对阵青龙胆的时候，夭长天出过手，就在白玉堂身边。白玉堂亲身感受过那种内力，那会儿是夭长天而不是风天长。白鬼王的内力的确非同小可，但之前对抗青龙胆时的夭长天的内力比刚才风天长的要高得多，光白焰的温度就不同。 这时，就听赵普开口说，“刚才的白焰，不带毒。” 众人都一愣。 公孙也看了看赵普——他总算是明白这几天赵普在烦恼些什么了，是因为内力的问题。 公孙虽然不懂武学，但基本的道理他明了，白鬼王的武功精髓就在于带毒，而赵普不管怎么聪明怎么有悟性，他的内力永远不会带毒…… 换言之，如果不能练成带毒的内力，赵普永远继承不了白鬼王的武学。 所以刚才白鬼王替赵普试了一下，不带毒的白焰是怎样的威力。 天尊和殷候都看妖王——你差不多得了，当着人徒弟的面呢！ 妖王瞄了两徒弟一样，也没听劝，而是看着水面上有些不爽的白鬼王。 “难得出来一趟，起码让你徒弟瞧瞧真正的白鬼王什么样子，对不对。”妖王微微一笑，“还是说做了太久好人，忘记怎么做坏人了？” 城楼上众人听得都暗暗跺脚——好气啊！这个时候他还在挑衅！ 果然，归根结底，老爷子们都是一样的好挑衅。 站在水面上的白鬼王盯着妖王看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随后一仰脸，哈哈大笑。 随着白鬼王的笑声，水面再一次翻腾了起来，与之前那次不同的是，几乎是瞬间，鬼海的水位下降了差不多一半。 “啊……”小良子指着露出水面的龙骨，“水呢？” 众人也都纳闷，就听白玉堂说，“这才对。” 展昭和霖夜火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陆天寒伸手护住了三个小孩儿，在他们眼前竖起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墙。 但孩子们透过冰墙往外看，就见画面是扭曲流动的，因为冰墙外面的冰正在不断地融化。 赵普再一次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边轻轻把公孙推到了冰墙后边，让他跟孩子们待在一起，以免被内力烫伤。 公孙看看冰墙外的湖面，又看看一旁若有所思的赵普。 而从比武一开始就惊得说不上话来的围观众人，嘴巴也是越张越大。 就见此时，白鬼王身旁的白色烈焰与刚才的状态完全不同了。 与此同时，四周围风雪起，雪中镜出现在空中，但天尊此举似乎只是为了阻断烈焰向四周围蔓延，以免伤及无辜。 很快，鬼海里的水几乎全部蒸腾，青绿色的龙骨之上，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白色火焰。 渐渐地，这些白色的火焰蜷曲变形，逐渐形成一个个燃烧着的白色人形。 四周大雾骤起，鬼海上能见度骤降，天空也被云雾遮住了，迷蒙又压抑的雾气之中，一个个白色的鬼影开始前行，将龟甲岛包围，四周围此起彼伏的诡异响声传来，如同大风吹过空洞山谷形成的回声…… “来了。”陆天寒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你们应该都没见过。” 众人都点头，他们虽然没见过，但都听过，这场面在各种关于西南的战史书籍中都有提及，白鬼王所到之处常会出现这种白鬼吟唱的场面，称之为，白鬼夜歌…… 几个小孩儿躲在冰墙之后，小良子问陆天寒，“我师公的白焰还是有剧毒的么？” 众人也不免无奈——夭长天与赵普，师徒俩之间终究是有一层壁，一个致毒一个无毒，该何去何从呢…… 赵普看着城楼下雾气弥漫鬼影丛丛的鬼海。 就听陆天寒突然开口说，“白鬼王生于西南，因为常年居住于雨林多水雾的环境之中，所以他最熟悉的就是雾，带毒是他天性使然，白焰是他的天性和他最熟悉的环境形成的内力形态。” 白玉堂看了看自家外公，展昭和霖夜火也听着老爷子似乎话里有话。 归根结底，每个人的内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师承同一派，也不会练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毒与雾是白鬼王最熟悉的东西，鬼影与杀戮是他的生存之道，那么赵普最熟悉的东西是什么呢？ 存着这样的疑问，众人再一次眺望龟甲山。 此时，龟甲山周围已经被白焰所包围了，天尊皱着眉头开始不耐烦——见鬼那么热！ 妖王眼神顺着白色的雾气往一侧移动，突然一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白雾之中数道烈焰迎面而来，四个方向冲向妖王。 烈焰滚滚，威力与刚才完全不同。 天尊殷候和无沙大师被一阵毒烟呛得直摆手，无语地看着白雾之中，白色的鬼影扑向妖王。 不计其数的白鬼瞬间就将妖王包裹在了其中。 白玉堂也感受到了之前抵消掉青龙胆的那种强大的剧毒内力在空中形成。 瞬间，鬼海上的雾气聚集到了一起，形成白色火焰一样的巨涛拍向了被白鬼围困的妖王。 围观人群瞬间屏息。 就在众人担心妖王会不会被这可怕的滚烫内力融化吞噬的时候……龟甲岛正当中那一团燃烧着的白色烟雾上突然裂开了几个口子，白色的光芒射了出来。 就听殷候突然喊了一声，“小心！” 几乎是同时，四周围风雪起，雪中镜从透明晶莹的状态变成了白雪覆盖的不透明状态，雪中镜之外，还升起了几座冰墙，这应该是陆天寒搞得。 重重冰墙将鬼海瞬间罩住，刚刚围上，里头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白龙王也喊了起来，“捂耳朵……” 可龙王爷话刚出口，就听一声巨响…… 雪墙冰墙全部碎裂融化……冰雪上燃烧着苍白的火焰，一起崩裂落入鬼海……本已见底的鬼海再一次慢慢满起了清透的水，水面上还漂着冰块和残留的白焰。 再看龟甲岛上，妖王站在当中，伸手轻轻拍了拍袖子上残留的一点白色火焰。 而他身旁，只剩下了天尊、殷候和无沙，却不见了夭长天。 “我师公呢？”小良子跳了起来。 陆天寒抬起头。 众人也跟着抬头，就见空中，白鬼王正往下掉。 再一次被妖王扇飞了的白鬼王也没再聚集白焰了，只是边砸向平静的鬼海海面，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真是无聊……还好没活那么久……” 正在这时，忽然，鬼海上空起了一阵狂风。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霖夜火就见身旁赵普往城楼外一跃……公孙跑出冰墙，往成咯下望。 鬼海四周飞沙走石，几股莫名的“妖风”朝着鬼海水面之上聚拢，原本平静的水面再一次开始翻涌，那细细碎碎如同鬼语一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只是这次与刚才有些许的不同。 刚才水面的不平静源于高温造成的沸腾，而此时的水面仿佛被什么拍打，水面上形成了连绵不断的粼粼波纹。 白鬼王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内力正将他托住，身旁不断汇聚的风正在盘旋。他抬起手，就见衣袖上有一些黑色的烟雾，那些黑烟从稀薄到浓厚，慢慢聚拢，最后形成了黑色的火焰，火焰缓缓地燃烧着，并无滚烫之意，然而，黑色的烈焰中，有一排一排类似鳞片一样的利刃…… 随着风动，这些鳞片微微地摆动开合着，仿佛是在喘息一般…… 鬼海上空，传来了夭长天的笑声。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鬼海上此时的情况。 只见赵普跃下城楼到了鬼海边，水面之上黑色的狂风如同狼烟一样升起，烟雾之中仿佛有数条燃烧着的黑龙正在穿梭。 陆天寒突然一挥手，几道冰墙出现在了黑色的烟雾附近，就听一阵尖锐的利响声，冰花四溅……冰墙瞬间被利刃削成了雪花。 “白鬼王最熟悉的是丛林的毒与雾的话，赵普最熟悉的就是大漠的风沙与战场的利刃……他俩本质上是相同的，杀戮也好、鬼也好……他们都见过。”白龙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白焰带毒，黑焰带的，就是嗜血的刀刃。” 鬼海边，收回了内力的赵普看了看手心里一团小小的黑色火焰，火焰之中，微微浮动的锋利鳞片。 蹲下，伸手拍了拍水面，说，“师父。” 鬼海水面上，已经落到水面的白鬼王坐在一团白色的毒雾之中，抱着胳膊垂着头——累了，好烦！那妖怪太讨厌了根本打不过。 转脸，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眼神一如既往的疯癫。 赵普则是笑了笑，指了指龟甲山上的妖王，说，“还没结束呢，继续啊。” ();耳雅的龙图案卷集·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