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行谋，运筹决算

    平高城内鬼方城将立即组织人马杀出城来。

    他们习惯于进攻，野战更具优势，相对于步卒为主的汉军而言。

    而且，他们现在这座城池，也不具备防御功能，他们也不懂城防的种种策略。

    开城御敌，是他们唯一可行的办法。

    但是，城外五路大军，镇威、镇武、秦州三军，步卒占了三分之二。

    但，胡天一部、胡不凡部，却是披甲之士占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实比不披甲的还要可怕，他们是原陷阵营分拨出来的亡命之徒。

    “击溃平高守军的任务，交给你们了。”

    唐治对二胡兄弟道：“平高城，必须打下来。你们只负责冲垮敌军，清剿城中反叛、巷战清理余孽，就交给淳于将军了。

    淳于将军，你领镇威、镇武两军，在守军溃败之后，立即从南、西、东……”

    唐治一晒，平高城墙，已经变成了土围子，哪还用拘泥于哪一道城门。

    唐治改口道：“三个方向，就近入城，逐街逐巷，进行清理。我们已经深入敌后，没有补给。以战养战，需要什么，淳于将军应该明白！”

    秦州总管淳于弥阎年方五旬，依旧精壮。

    上一次唐治收九曲，他镇守北面，没有功劳。

    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共谋一场彪炳千秋的大功劳，兴奋不已，立即抱拳称诺。

    鬼方现在是以游牧为主、农耕为主的一个国家。

    这里不像中原地带，若是放着坚城不打，绕过去行军，就得担心被封住退路、被背后偷袭、被切断补给。wap..OrG

    因为这里处处是路，这些顾忌都不存在。

    但是，唐治可是仓促远征，根本没有带足补给，所以，平高城他必须要打，不但要打，而且还要在打下来之后，留一路平马在此驻守。

    这是和之前打叶茹时不同的策略，他要一边打，一边建立补给线，趟平运输大动脉。

    否则，等林威、郭绪之他们从西打到东，等燕赤霞他们从东打到西，和他的大军汇合于无定河畔，三路大军会合之日，能把无定河畔的草都吃光。

    就算是以农耕为主的大周，也做不到存粮充足到随意取用。

    贺兰曌迁都洛阳，最主要的目的，固然是为了脱离陇右豪强的控制。

    可这个理由却是搬不到台面上说的，公开的且能让各方信服的理由，就是长安的粮食不够吃了。

    帝都所在，人口稠密，本地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要从产粮区运粮。

    而运粮去关中，路途遥远，十分困难。

    就算后来迁去了洛阳，一旦遇到天灾人祸，民间也依旧难免饥荒。

    而这，已经是这个时代天下最富强的国家。

    鬼方王城，断然不可能备有充足的供给数万精壮大汉的食物。

    唐治要打这一仗，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补给。

    现在突然袭击，可以战养战，但是到后来，还是需要后勤补给的。

    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而且还都是消耗巨大的骑兵，根本不考虑补给问题，似乎只要军心所向，就能随意开启战端，那是神话。

    唐治的天兵，自然不是不食五谷、餐风饮露的真正天兵，这一战，只不过动用了数万兵马，他已经是掏空家底了。

    如果兵马再多几万，不得到整个大周帝国的物资供给，他根本支撑不起这样一场大战役。

    而且，平高不仅将成为他后勤补给的一个战略要点，平高城中的物资，也将是他继续前进的重要保障。

    所以，他不能绕过平高，这一仗必须打，而且必须赢！

    战鼓隆隆，二胡兄弟全身披甲，耀武于本阵之前，开始了决战之前最后的动员！

    号角声，战鼓声，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平高城下，两军对垒，骑兵大决战，一触即发！

    ……

    吐蕃大将蒙丹移军于叶茹一线的草原上，静候着塞尔提的消息。

    武力恫吓，是吐蕃赞普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美好愿望。

    现在，已经不是吐蕃最强大的时候了。

    曾经的他们，曾袭掠长安城，曾经的大炎开国皇帝，对他们也得笑脸相迎。

    但是起起落落，世间常态。

    自从十多年前赞普召集五茹兵马，侵袭陇右，却并未能得到多少好处，败兴而归后，五茹便渐渐势大了。

    弱干强枝，吐蕃王对各茹的控制越来越松散。

    这个时候，如果对一个茹表现强硬，却被撅了，那对赞普的威望打击是极其巨大的，其他各茹见了，将更加增强抵抗赞普的信心，吐蕃土崩瓦解，也就为时不远了。

    但是，如果他能令一个茹向他恭驯臣服，那也一样会产生巨大作用，可以瞬间提升赞普的威望，如果运作的好，为他的王朝多延百年寿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吐蕃赞普就像一个被架空了的领导，和他手下几大头脑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唯恐闹翻，被人看破他的真正虚实。

    忽然有一天，竞争对手跑来了，要跟他联手做一场戏，他则可以在此过程中，抓到手下的痛脚，趁机将失散的权柄收拢一部分，壮大他的实力。

    吐蕃赞普同意了，但唯恐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反而把他的虚弱，暴露给所有人，因此他委派了最信任的两位家臣，塞尔提和蒙凡。

    塞尔提负责来文的，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令叶茹屈服、投靠，那样最好。

    而蒙丹则是负责打配合的，必要时，再征召当地茹的兵马，配合他们，夹击叶茹。

    因为赞普已经对蒙丹交了实底，所以蒙丹也很谨慎，一边时时耀兵威于边线，一边谨慎地控制着冲突的范围和力度，避免扩大事态。

    这时，侍飞飞派人，携塞尔提的亲笔书信找上门来了。

    蒙丹仔细地看着书信，塞尔提的书信上说，叶茹三位夫人，畏惧赞普天威，憎恨秦王的盘剥，一见使者，便倾心投靠，想借助赞普之力，夺回九曲，驱逐周军。

    现如今，独山上只有一支大周镇军驻守，人数不过三千。叶茹决定和赞普的大军里应外合，内外夹攻，消灭这支大周驻军，夺回九曲，重驻独山。

    所以，亲爱的蒙丹将军，赶紧来吧，这桩大功，是咱们哥俩儿的，别人我都不告诉他。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快来快来。

    蒙丹看完了塞尔提的信，笔迹、印信，全都无误。

    不过……送信的为什么是侍飞飞的人？

    塞尔提送来的亲笔信，他带了那么多的副使和随从，难道就派不出一个送信人？

    蒙丹满眼狐疑，看看那送信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洛桑。”

    “你是，叶茹三夫人的随从？”

    “是！蒙丹将军，我家三夫人虽然是三夫人，却深得茹本的宠爱，是叶茹最具权势的女人。”

    “呵呵呵，这封信，塞尔提为什么让你送来，他的人呢？”

    洛桑眼珠转了转，答道：“因为，我家夫人想着要和蒙丹将军里应外合，所以，表面上，还要对大周驻军表示臣服。

    为了表示对大臣的忠诚，所以我家夫人把塞尔提大人还有他的随从全都关起来了。啊，蒙丹将军，这是作戏、作戏、这都是作戏！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引起大周将领的警惕，所以，便由小人来送信了。”

    蒙丹冷冷地看着洛桑：“塞尔提带了多少人去，大周的人都知道？塞尔提若随便走掉一人，大周的人就能察觉？你们侍夫人，是和大周将领睡在了一个被窝里吗？怎么你们本茹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周那边的人全都知道，唵？”

    洛桑紧张起来，拾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吃吃地道：“这……我家夫人，为了取信大周，所以……和塞尔提大人定下了一计。对对对，这叫苦肉计，我们夫人说了，这是苦肉计，还是从汉人那儿学来的妙计呢。”

    洛桑咧嘴傻笑起来：“我们侍夫人本就是汉家女子，她懂~”

    这他娘的，越听越不放心了怎么办？

    蒙丹瞪着洛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洛桑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发兵啊？我家夫人都等不及了，日思夜想，扮望赞普的大军帮我们收复失地呢。”

    蒙丹目光闪动，嘿嘿地笑了起来：“行军，哪有那么简单的。再说，本将军还要征召约茹兵马，一同前往叶茹，务求一战而定。”

    洛桑焦急地道：“可……大周将领一直要求我们夫人斩杀塞尔提大人以示忠心，夫人一直拖着，捱不了太久啊。”

    徐伯夷这一计着实地刁钻，洛桑这里越是着急，蒙丹越是疑心加重了。

    更妙的是，洛桑虽是侍夫人的心腹，但他并不知道侍夫人真正的用意，他所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侍夫人告诉他的。

    洛桑是当了真的，所以他是真的着急。

    他表现的越真越急切，蒙丹却不敢轻举妄动。

    “本将军知道了，本将军立即下令调兵，你且回去，告诉你们侍夫人，务必稳住周军，本将军这里准备停当，立刻发兵。届时，我会先派人去联络塞……”

    一想到塞尔提正被关押起来，而且哪怕跑出来一个，周军都会知道，蒙丹就有点堵心。

    “我会先派人去联络你们侍夫人的，去吧！”

    洛桑无奈，只好道：“那好吧，小人会如实禀报夫人。还请蒙丹将军尽快发兵。”

    蒙丹盯着洛桑离去，马上唤过亲信，沉声道：“派斥候，跟着他，看他是不是回叶茹本岱，同时，尽量查清叶茹如今情形。”

    那亲信答应一声，便去匆匆安排了。

    此时，坐镇金城的大特务头子张一帆，也收到了锦衣卫密报：

    有一行人，共计五十骑，一路西来，行程疾速。

    他们途经渭州时，酒楼伙计曾听得为首者二人饮酒笑语。

    其一人被称为“十四郎”，另一人竟被称为“节帅！”

    谍报已查明，这个“十四郎”便是之前韦家已去了神都的韦昭，余此尚无其他准确消息。

    张一帆看到这封密报，拈在手中沉吟良久，霍然站起，吩咐道：“速请天策司马杨紫陌、从事中郎顾沐恩、军谘祭酒杨雪迎到小议事厅去，就说本指挥使，有要事商议！”月关的莫若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