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少有静谧时

    艳阳高挂，草堂学塾已经是书声琅琅。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余學站在学堂的授台旁，为下边正襟危坐的孩童们讲解着书本知识。

    林砚站在窗外，看着余學拿着戒尺，逮着一个大清早便打瞌睡的孩童，不禁有些感慨，当年在山上时，每天背书习经，自己好像也是这般漫不经心的，该偷懒的偷懒，结果在师父一次次地挨打之下，大师兄又骗自己，没知识的人，连糖葫芦都买不了两根，因为钱算不好，也就只好老实本分了。

    林砚靠在窗口前，一手托着腮帮子，看着余學授学传教，看来当年那座被誉为“天下第一书院”的筱孺，授课的方式和现在相比，好像也没什么独特的地方啊，真摸不清当年是怎么做到国子监半数士子，皆是从筱孺走出的。

    突然，一股柔软的触感从手臂处传来，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怎么？在这里偷偷地学呀？”

    林砚依旧托着腮帮子，嘿嘿一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想看看余老先生的授课风格，究竟是怎样的。”

    岑曦挽着林砚的手，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看的，当年我爹在授课时更加无聊，和爷爷一样，都严厉死板得很，那个时候，还是娘亲教我比较有趣，他们那时候都希望我以后做一个女夫子，小时候就一直想，那得多辛苦啊。”

    林砚笑了笑道：“那现在？考不考虑教教我啊？我可是啥都不懂的文盲啊。”

    岑曦掐了一下林砚的手臂，笑着说道：“那你可就惨咯，先抄书抄个百来遍吧，让先生我看看你的恒心和毅力，到底过不过关再说。”

    林砚装模作样地揉着手臂，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那还是算了，我刚想起来，其实我也不算一字不识，懂点就够了，嗯对……”

    岑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轻声地说道：“好啦，过去间房把饭吃了吧，余爷爷他都做好好久了，你再不吃都要凉了。”

    “好好好。”

    书堂的间房内，林砚端着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看着桌上的那一小碟咸菜，多少有些无奈，说好的做好早饭呢？

    除了这粥之外，这菜好像也凉不了了吧？

    不过寄人篱下，林砚虽说无奈，可也不好意思开口抱怨毕竟有得吃和没得吃，又是不一样的两种待遇了。

    林砚看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岑曦，也是稍稍停下了喝粥的动作。

    女孩绑着一个麻布围裙，手里拿着一个毛掸子，从房门内到房外的正堂，再到侧厢房内的藏书架，统统都整治了一番，林砚在老远都能听见其一边抱怨道：“蒙了这么厚的一层灰，还好意思说是学堂，这让孩子学什么嘛……”

    林砚回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睛，多少有些无奈，可是那副嘴脸，即便是嚼着咸菜喝着粥，也止不住地傻笑着。

    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缓缓地从堂门外探了进来，又猫着身子在堂内的小假山旁躲了躲，大概是看见了间房内喝粥的林砚，这才一步并做三步走地飞奔过来，那叫一个身姿灵动。

    林砚看着这个探头探脑的老家伙，不由得叹了口气，来者自然是刚刚授课完的余學。

    余學此时喘着气，指了指门外，小声地问道：“那小丫头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应该不是老夫的问题吧？”

    林砚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一饮而尽，眼睛瞄了一眼房门外，同样是小声地说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劝您老最好小心点，她正气头上呢。”

    余學叹了口气，转身跨出门外，林砚轻声地说道：“你要跑哪去啊？”

    哪曾想余學打了个闭嘴的动作，声音低迷道：“老夫出去避避风头，明天早上再回来，你们晚餐自己解决吧。”

    话音刚落，就已经脚底抹油飞速跑开了。

    林砚觉得有些好笑，但看到岑曦从厢房内出来，又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又起身迅速把碗筷收拾好。

    岑曦走进间房，对着林砚问道：“刚才余爷爷他回来了？跑哪去了？”

    林砚擦了擦额头，赔笑着说道：“啊对，是回来了，不过说，好像有人找他有急事，得出去忙活，可能得明早才能回来。”

    岑曦双手环在胸前，把脸凑到了林砚的面前，微眯着眼睛呢喃道：“明早回来？那他明天的课咋办？该不会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吧？”

    林砚条件反射性地身子往后移，挠了挠头道：“咋个可能，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啊，老爷子就是这么说的，不信明天他回来，你自个问他去。”

    岑曦撇了撇嘴，盯着林砚的眼眸，谁知道却突然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脸颊上不由得泛起一圈微红，赶忙推开了林砚，拿起了桌上的碗筷，惊慌失措地说道：“好啦好啦，就姑且相信你吧。”

    岑曦一脚跨过间房门槛，回过头说道：“哦对了，记得把今天的剑式教给我哦，你上次才教到一半而已。”

    林砚挥了挥手，看着窗户外头，嘴边呢喃地答应道：“知道啦，等你把碗洗了，我们就学。”

    岑曦看着突然间心不在焉的林砚，眉头紧锁地问道：“你怎么啦？”

    林砚听见这么个声音，这次缓过神来，笑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注意力不太集中。”

    岑曦满脸的纠结，试探性地对林砚问道：“是不是我昨天晕过去以后，余爷爷他为难你啦？”

    林砚连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多想，没有的放心吧，再说啦，那有可能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倒嘛。”

    岑曦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你要记得，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当年娘亲问你的那个问题，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当真了，我不许你……”

    岑曦发现自己的嘴巴突然说不出一个字，一股柔软的触感从那里传递向大脑，整个大脑在一时间竟是空白如纸，这一刻的身体，仿佛静止了一般，时间的流逝也滞流了下来，仿佛是在提醒着……

    岑曦愣神了好长一会儿，才死命地推开林砚，脸上潮红地离开了间房。

    林砚却是微笑着看她那副假装忙忙碌碌起来，可实际在内心上，林砚却能够受得到那股手足无措，心跳加快的感觉。

    等到岑曦跑进了另一个厢房内，林砚才踉踉跄跄地瘫坐在地，自己其实也是个“强弩之末”，但是面子上不能丢啊，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

    可话虽如此的硬气，却耐不住双脚的无力不争气，只好靠在桌旁，保证自己能勉强站着。

    而岑曦此刻躲在厢房，躺在床上把头埋进了被窝……

    少年少女的情情爱爱，也只有深陷其中，才能知晓那种青涩的眷恋。

    时至正午，林砚与岑曦一同吃了午饭，当然，在少女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少不了一场毒打。

    可林砚哪有犯错挨打该有的样子，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痴痴地笑着，不认识的还以为，这怎么多了一个憨傻的人。

    哪怕是过了正午，余學依然没有回来，看样子这个莫名其妙的老人，确实是有事要办，不过到底是什么，林砚却猜不到，至于为什么能找到他，林砚还未与他细讲过。

    不过怎么说也是一代君子之一，多少已经后知后觉了吧，和悬阁这头饿虎谋食，那就必然有这份魄力与胆量才行。

    午饭过后，学堂后屋的一片空地，林砚坐在木台之上，单手托腮，而岑曦此时手执听雨，摆开剑式的抬手剑。

    林砚漫不经心地说道：“手肿处用点力，右肩向下斜一点，弓步！记得摆好弓步，要腰间用力啊，不要太拘束于握剑的那只手。”

    岑曦手腕一抖，后腿斜拉，一股势头从腰间急转而上，直达剑尖之处，当剑尖点出之时，听雨的剑身在空气之中，抽动出一股锐利的轰鸣声。

    林砚笑着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直夸女子剑仙，可当转过身时，却是一手搭在脸上，心里抱怨道：“这怎么又成了？我真是服了，当时的站桩勤勉也就算了，如今运势和转势也都学会了，这都快能上些台面了。”

    岑曦收回剑锋，笑着对林砚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学得比你当年要快啊？”

    林砚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翘鼻子道：“那可不？我当年在剑术一道上，可没有像你一样，有这么好的老师教导着，要不然现在剑林，怎么着也会有我的名字。”

    岑曦嗤笑一声，将听雨收回剑鞘，笑着说道：“怎么啦？你也变成江杰啦？”

    林砚脸庞一黑，看着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的岑曦，小脸无奈道：“我一只手吊打他好吧，咋拿我跟这么个二五仔比呢，真的是。”

    岑曦掐了掐林砚的耳朵，又是一声痛苦哀嚎。

    “好啦你，赶紧教我怎么运用气机吧，这样我也可以帮你啦。”

    “知道啦知道啦。”陈清衍的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