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食客（十四）

    话分两边，从某一点上来说，此次任务的节奏的确已经陷入了一种令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尴尬境地之中，就连余启明这个旁观者都没有摸清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个怎样的套路。

    事实上，真就把话说明了的话，现阶段也就只有两个人还算是目标明确，可偏偏这两个人全部都在单独行动。

    其中一个是陈立山，另一人则为何老四。

    先说说陈立山吧，此时他的周围同样是塔河小区内那灯火通明的环境，如果没出差错的话，他自当应该是在陈茴的周围。只是令人疑惑的是，刚刚还和王硕一同出来的他此刻却没有和王硕继续同行，反而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向来时小区的出口前进。

    至于他到底要作什么，暂时我们是不知道了。

    而何老四呢，就更让人看不懂他的做法。

    方九严看到的记号的确是何老四所留下，可没有人能够想到，此时的何老四居然没有在小区内的任何一处街道之上。

    周围尽是一片漆黑，也没人知晓他到底是和任务中的那一个人处在相同的空间里，唯一的光线只有他手中的手电筒。

    当然，也并不是说他周围的环境无法被我们所知晓。

    水声是从脚边传来的，是水滴落地的滴答声，当然同样也还有阵阵的流水的声响。到处都是潮湿的一片，或许如果不仔细注意的话，人都会不小心滑倒在地上。

    不光是在何老四的脚边，其实就算在视线无法抵达的远处，大多的环境也和他周围并没有多少区别。

    水声繁密，远处、近处哪哪都有，空间却很窄，于是那些声响便跟着愈发清晰，偶尔还伴着回响。

    当然，如果只算这些的话，那自当没有多少令人谨慎或者是害怕的东西存在，只是同水声一同传出的还有周围那无法摒弃恶臭的气味。

    味道很浓，弥漫于何老四所处的整个空间之中，只是单纯的臭味的话可能还能让人忍受，可是这味道之中却是不知有多少腐败的东西与排泄物混杂在了一起，长年累月之间也就愈发浓郁，即便何老四早有心里准备也还是一时间难忍其对味觉的摧残。

    他只能捂着口鼻强撑着向前走，他的心中早已萌生了退意，可是想想信笺上的字，他又无法离开。

    “那个王八蛋当初到底丢了有多远。”终于走了不知道多久，何老四忍不住骂道。

    只是，声音出去的瞬间何老四顿时身体微微一僵，他一下子停住了动作。脸上的惊悚伴随着难以置信，他快速地缩了几分身子，眼底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紧张，他怎么突然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当初的尸体虽然大部分都已经被肢解，但也的确有部分内脏、骨骼以及其他的不容易处理的部分被丢到了下水道之中，谁敢保证现在没有鬼魂就在这下水道里面等他。

    他居然还敢大声叫嚷。

    他怎么敢这么做。

    何老四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行为，虽然其他人听了可能未必相信，但他的确是个有着相当的自制力之人，除非在确保自己不会引发严重的后果，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做出危险的操作。

    一丝奇异的感触于心底萌发，好在，即便在叫喊声过后，下水道里也并未传来其他的异响，才没有让他继续怀疑下去。

    说来可笑，这里自然是个下水道的内部，事实上孙龙等人也就在他头顶不远处。他不过留下最后的记号之后，便撬开路边的井盖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并想要与孙龙等人一同行动的想法。

    又观察了几分钟，见周围的确不存在危险，何老四这才向下水道的深处继续走去。

    不过，他没有发现却并不代表危险并不存在，就在他视线的盲区之中，此刻正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身影。

    就比如，那个从离开了店铺就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人。

    他叫冯生，自当只是个诡屋的新人罢了。

    这冯生倒不是什么陌生或者是危险的面孔，仅一眼看去，便能认出他不过就是当时店铺之中的最后一个男性顾客，而且，他之所以此时能够出现在这，说来也不过是个巧合。

    就在二十分钟前，众人离开店铺之时，他也同样从店铺里逃了出来。

    只是，相比其他人，冯生这人有一个能耐——他跑得很快。

    匆匆逃离之间，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原本一起出来的其他几人都被他甩在了身后，而当他终于发觉自己已经跑到了一个陌生之地时，已然是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大街上了。

    他该庆幸？或许的确可以，毕竟当时他可没见到周围有任何的鬼影，可事情是真的就这么简单？

    黑暗往往代表着未知，而未知正是大多人的恐惧之源。

    但也就是在那时候，冯生发现了刚刚与方九言分开的何老四。

    起初的害怕与惊讶很快被疑惑所取代，冯生尚且保留着几分冷静，也很快发现了何老四的不同，至少何老四可不像其他的令他害怕的厉鬼那般有着相当惊悚的样貌。

    于是，冯生心里有了个主意。

    他选择跟在了何老四的身后，跟在这样一个行为笃定之人的身后，说不定会更有机会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他想的就只是如此简单而已，也是，一个擅长逃跑的人又有多少复杂的心思呢。

    只是，这般简单的想法在如今看来不知是否该称作让冯生陷入了不幸。

    就在刚刚何老四的那一声叫喊落下之后，周围的情况变了。.

    夹杂在水声与臭味之中的，还有太多无形的威胁。

    那些水声真的只是凝结后的水滴从头顶滴落？亦或者是上方的水流在顺着水道向未知的方向流淌？这看似正常，但其实真正的恐怖之物往往在不愿意暴露之时，大多都会让各自表现的更为正常一些。

    当局者迷，而冯生这个旁观者此时俨然看到的是相当恐怖的一幕。

    的确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滴落了，但那绝对不只是简单的水滴而已，每一次，它们从头顶落下的时候都离得冯生很近，冯生看不到那些水滴的模样，甚至黑暗都将它们隐匿得即便在地上迸溅开之时，都无法让冯生看到它们一丁点的模样。

    但是，他闻得到它们的味道。

    那是隐匿在臭味之中的血腥气息，只在从他身前滑落脸庞时才匆匆让人有所察觉，它们的血腥味并不浓郁，却足够鲜明。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的血腥味的话，怕是冯生早已经逃跑了。

    他还闻到了其他的味道，浑浊的、腐朽的、固步自封的、仿若被包裹在厚重的皮囊之下的、那是让人无法言明的一种味道。

    诡异的是，冯生分明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却又觉得万分熟悉，就像是那东西的名字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具体的名称。

    于是，疑惑里又掺杂了些许好奇，让一个本胆小的人没有选择逃离。

    “虽然看不见，可到现在也没有发生危险，而且前面还有那个男人，这些东西应该不具有威胁吧。”冯生的心底如此想着，这想法分明任谁看了都觉得可笑，他却如同鬼迷心窍了一般。

    也的确，危险的存在与否本就不能以其如今是否已经对人造成了威胁来判定，冯生自当能够看到些东西，否则他怎么能够一直相安无事地跟随何老四到这地方。

    可是，就在那想法浮现于脑海之后，他却自动选择了不去在乎它们的存在。

    是的，它们，谁说这地方只有那些水滴才是唯一存在的诡异之处了，不，相比于那些看不着的水滴，其他的身影甚至都没有太过隐藏各自的身影。

    就在何老四手中的光线无法触及之处，湿漉漉的墙壁上，黑暗的拐角处，甚至连何老四身旁的水道之中都不止存在着一道身影。

    浑浊的目光从一只只眼睛里射出来，它们时而将目光投射至何老四的身上，时而又隐匿了身形，只有在其出现与消失交替之间，仔细看去才或许能观察到它们完整的模样。

    它们竟是大多长在了墙壁上。

    斑驳黢黑的皮肤，就犹如潮湿的墙壁附着了太多的污垢，连它们的眼睛都不再有眼白与瞳孔，只是与墙壁有着相同的颜色。

    想要认出它们的所在，唯有当墙壁微微凸起之时，才有可能察觉到。

    可是，何老四甚至是冯生他们两个真的能注意到这件事？不会的，当光线偏移，任何一处被光芒照亮之时，它们便早已悄然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也还是有一些痕迹的，水声还存在。是的，它们不光在墙壁上，身旁水道里黑色的污水之中也同样有着它们的身影。

    令人惊喜的是，到底是在这水中它们有了不同的颜色，污黄色？亦或者还有被污染了的暗红，不知道，颜色很多却都被污水遮掩的无法分的太清。

    但至少若是仔细去观察这些污水，还的确有可能分辨出它们的存在。

    只可惜，水声又传来了，灯光照射在水面上，留下的只有流水敲打在石头上，偶尔飞溅出的让人不愿意沾染上半分的污迹。

    它们又消失了，至少在场的两人的确未曾发现。知鸟亦知鱼的探灵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