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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以寡击众,大胜明军?

    辽东的大凌河堡城官厅正殿内,清国工部承政锡翰见皇帝黄台吉面色如常,并无喝止自己的意思,不由在心中暗叹自己的不容易,终于再一次把住了黄台吉的脉门。

    他接着刚才的话,又继续说道:“虽明军势盛,然我大清勇士亦无惧,护卫陛下的五百巴牙喇勇士,与其鏖战一个时辰,便将之击退,更斩杀明骑千总以下三百余人,缴获无算。”

    锡翰每说上一段话,都会停下来偷偷观察黄台吉的反应,伴君如伴虎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明军狡猾,另有一部暗中隐伏于大凌河堡外,欲伏击大凌河守军梅勒章京翁阿岱,虽明军有千余骑,然却不敌翁阿岱所率三百勇士,铩羽而归。

    后两部明军合于一处,在我勇士追击之下,死伤惨重,奔逃十数里,只余少数明骑落荒逃去,没入山林深处,料其亦难活命。”

    锡翰微微抬头斜眼偷看,见黄台吉面容安详,似在静听他的回奏,并无想要打断之意,这才在心中断定自己终于摸准了黄台吉的脉门。

    他的胆子瞬间雄壮了起来,就连语气都变得十分沉稳,只听他继续道:“此役,得陛下亲临战阵指挥,我大清勇士以寡击众,大胜明军。

    虽有内大臣塔瞻、兵部右参政,议政大臣,镶黄旗巴牙喇纛甲喇章京超哈尔、布延额驸等殒命阵前,为国捐躯。

    但他等之英勇表现,正是我大清国日益昌盛的基础,此役斩杀明军盈千,尸横遍野,亦是他等阵前奋勇之结果。”

    “赏,塔瞻、超哈尔、布延等为国征战多年,对朕忠心耿耿,当厚赏!”

    黄台吉适时接言,对这一番君臣会谈定下了基调,只听他继续道:“朕,有些乏累,你们先议一下封赏之事,再有追击明军残敌,也不可放松。”

    “嗻。臣等接旨。”

    锡翰、遏必隆、翁阿岱等齐齐应声接旨。

    这时,正黄旗牛录章京觉罗硕尔昆却在门外奏道:“皇上,正蓝旗肃亲王在外求见圣驾。”

    黄台吉闻报后,身子猛地一挺,似乎要起来,但终究体力不支没能起身,他语音微弱的说道:“传肃亲王进来,你们退下吧。”

    “嗻。”

    锡翰等人轻声接旨,悄无声息地缓缓退出了大殿之外。

    在殿门口刚好遇到准备入殿的肃亲王豪格,众人在请安之际,还被他一通训斥,也幸亏是在黄台吉驻跸大殿之外,豪格还有所收敛。

    …………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使父皇圣驾受到惊扰,罪该万死。”

    豪格在黄台吉跟前可不敢放肆,即使这里已无外人在场,他依旧十分小心谨慎。

    这其实也与黄台吉对他寄予厚望有着很大关系,因为他是黄台吉的大阿哥,而二阿哥比豪格整整小了十八岁。

    此时,豪格已过而立之年,可黄台吉的二阿哥爱新觉罗·叶布舒却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叶布舒之前,黄台吉也有过两个儿子,就是洛洛与博洛会,但都在幼年早殇,未及成年。

    正是因为如此,他明知大儿子豪格有诸多缺陷和毛病,却也不得不一力培养,因为在目前阶段看来,除了豪格并无第二人选。

    虽然在爱新觉罗·叶布舒之下,黄台吉还有皇五子爱新觉罗·硕塞,皇六子爱新觉罗·高塞,皇七子爱新觉罗·常舒,皇九子爱新觉罗·福临,皇十子爱新觉罗·韬塞等五个儿子。

    但他们大多都是庶出的皇子,即使是在汉家礼仪教法尚未完全形成的清国,可作为庶出的皇子,仍然无法承袭大位。

    其中的皇五子硕塞和皇九子福临,不是庶妃所生,而皇九子福临的母亲还是五宫之一的永福宫庄妃,但却才只有四岁而已,根本无从培养。

    正是因为这一系列因素,豪格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皇位第一继承人,而黄台吉在他的身上也倾注了许多心血。

    怎奈豪格的个性使然,他在军事指挥上确有乃父之遗传,也是十分不错的,只不过豪格行事过于冒险,莽撞与冲动是他致命的弱点。

    其实,原本有一个儿子,黄台吉是打算作为自己继承人来培养的,可惜还未满周岁,就早殇了。

    这便是黄台吉与关睢宫宸妃海兰珠所生的皇八子,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来得及选,而海兰珠也是因此悲伤染疾,久久不愈。

    可以相信的一点是,黄台吉对于海兰珠那绝对是真爱!

    就如当初的宸妃海兰珠诞下皇八子时,黄台吉破天荒的第一次,为一个皇子的降生而大赦天下,可见黄台吉对其的钟爱程度。

    当然,这一份对于皇八子的钟爱,很大一部分都源自于其母亲,正所谓“爱屋及乌”,黄台吉将对于关睢宫宸妃海兰珠的钟爱,也转嫁到了她的儿子身上。

    可惜的是,这位诞生时就注定会成为大清皇帝的孩子,却无法抵御命运的安排,早早夭亡。

    现在的黄台吉,已然感到自己体力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一切,直叫他有一种心力憔悴之感。

    正是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之下,他回盛京看望海兰珠之心,才会那般的坚定。

    只因心中缺少了方向和目标,若是连海兰珠最后一眼都看不到,黄台吉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几十年拼搏,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才会弃锦州战事于不顾,一心想要回去见自己钟爱之人一面,惟有如此,黄台吉这个大情种,才会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没有白活一回。

    几十年的勾心斗角,才有了意义!

    但他对于大清国的未来并非没有想法和安排,让自己的儿子能够承袭大位,仍然是他的一个重要目标,而这个人选就只有眼前的大皇子豪格了。

    毕竟,清国现在虽然各项制度章程都已基本建立,但早前部落联盟形式的制度,仍然在一些人心中根深蒂固。

    比如作为当初四大贝勒之首的礼亲王代善,就当年四大贝勒共同理事的时代,十分的怀念与向往,是这一制度的最大支持者。

    而在清国内部,还有一些人也在觊觎黄台吉所拥有的地位与权力,对于这些心怀鬼胎之人,黄台吉多少有所察觉。

    他在这几年中,也为此没少暗施手段,尽力去削弱一些潜在危险的实力,但是他也自知有他在一天,这些人是不敢露于表面的。

    可一旦他遭到某种意外,可不敢保证这些人会像对待他这般,对待新一任的大清国皇帝。

    而迫于清国目前的情势,这些暗地里蠢蠢欲动之人,手中大多握有一定的实力,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即使是贵为清国皇帝的黄台吉,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此刻,黄台吉已然在内侍太监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面色惨败,但气息却比刚才好了许多,很显然他接见锡翰等人时,是故意以虚弱之态展示给他们,或许别有目的。

    适才他虽然表现得十分虚弱,但威仪却丝毫不减,而这时单独面对豪格又是另一番面孔。

    黄台吉面容和善,但其中有隐隐有一丝威严在里边,他语气威严地对豪格道:“朕,要你守好小凌河即可,你何而自作主张,擅自渡河攻打明军?”

    关于此事,豪格之前就已经上书给黄台吉专门解释,当时黄台吉也并未多说什么,但此时却突然问及这事,使得豪格感觉十分突兀。

    他愣了一会,才回道:“父皇,儿臣当时觉得明军主力毕集黄土岭,若能趁此时机,一举毁去其河口的囤粮,无疑会极大地打击明军士气。”

    他说到这里竟突然低下了头,又道:“儿臣未能谨遵皇命,现今知错了,还望父皇恕罪!”

    黄台吉叹息了一声,才说道:“你的想法并未有错,但作为大阿哥,每遇一事,必当细思足虑,方可决断。

    否则,一旦错事铸成,那便悔之晚矣。”

    黄台吉满是慈爱的眼神盯着豪格,又道:“你不止是我大清国的肃亲王,不止是正蓝旗的旗主,你更是朕的儿子,是将来要承袭大统之人。

    周围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你做事,你可知道?”

    其实,黄台吉对于豪格领军打仗的本事,虽感觉不如自己,但在大清国内部也是不遑多让。

    只不过,军事上豪格虽然还算说得过去,可在清国内部争权夺利的政治方面,他简直就如三岁孩童一般。

    尤其是与以智谋出名的睿亲王多尔衮跟前,豪格那简直就如白痴一般,每每被其怼的是哑口无言,只知口口声声的骂娘而已。

    而黄台吉最为担心的也正是这位睿亲王,多尔衮一家三个亲兄弟,在清国内部已然是仅次于黄台吉、代善的第三股势力。

    这还是在黄台吉的一力打压之下,可见其谋略与政治能力,有多么的突出!

    现在,虽然豫亲王多铎战死于疆场之上,使得多尔衮的实力大大削弱,不过,对于阿济格到底算是那一派的人,黄台吉心中也是没有底气。

    但是他也毫无办法,毕竟祖宗成例摆在那里,更何况这可不是多尔衮一家一人之事,毕竟旗主如何继承可是干系清国存亡之大事。

    他黄台吉今天能以皇帝身份,废除多铎子嗣继承镶白旗旗主的资格,那明日便会以同样借口,对别的八旗旗主下手。

    满洲八旗中,黄台吉与豪格父子二人,也才只能完全掌控正黄、镶黄,以及正蓝这三旗而已,余下的五旗,其实分别归属三股势力。

    第一股自然是黄台吉这边;第二股就是同时掌控正红、镶红两旗的礼亲王代善;而这第三股势力便是多尔衮兄弟掌控的正白、镶白旗势力。

    而作为镶蓝旗旗主的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则是一个游离在中间的骑墙派。

    济尔哈朗对于黄台吉应该是很忠心的,可一旦黄台吉有了意外,那济尔哈朗还会不会像忠于黄台吉一般,忠于未来的大清之主,这个任谁也说不准。

    “豪格,你今后行事定要稳重妥帖,万万不可再行鲁莽之事!”黄台吉很明显已有些苦口婆心了。

    面对黄台吉的告诫,豪格确是很认真的侧耳倾听,表现十分恭顺地答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见到豪格如此表现,黄台吉也感到些许满意,他继续道:“你要记住,今后务要与郑亲王搞好关系,使他手中的镶蓝旗成为你的臂助。

    还有就是礼亲王的几个儿孙,年轻人嘛总是容易相处一些,将来这礼亲王爵位注定要由他们中的人来承袭。

    你就算不能将两红旗都抓在手中,但至少也要争取到其中一旗的支持。”

    “父皇,儿臣都记下了。”

    黄台吉的这番殷殷告诫,使得豪格有一种交待临终遗言的感觉,一时间连回话都有些许哽咽起来。

    然而,黄台吉却并未在意这些,只听他继续道:“今阿济格已暂代镶白旗旗主,他近年来虽与你十分相近,但与多尔衮、多铎毕竟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呐。

    你虽不至于就此与之疏远,但却也不可对之过于信赖,以免将来悔之晚矣!”

    这番话说得豪格不由一愣,在他看来阿济格早与多尔衮、多铎分道扬镳,其更是对多尔衮满满的怨愤之情。

    更何况,最为难得的还是阿济格与自己,无论是脾气秉性都十分的投缘,虽是叔侄的辈分,然相处间确如兄弟一般。

    豪格也一直奉行黄台吉此前的告诫,尽力拉拢阿济格,使之进一步远离多尔衮,可现在黄台吉却又要自己加意防备他,真叫豪格有些不能接受。

    但在黄台吉的跟前,他却不敢提出丝毫疑问,只能乖乖的奉旨行事,所以也立刻接言:“是,父皇。儿臣都记下了。”

    黄台吉见他如此懂事,心中些许安慰,但终觉有些不能放心,便再叮嘱着:“还有一点,你也要记好。

    今后若是于战场之上,再遇到宣府张诚所领的明军,你一定不可大意和轻视,定要好生认真对待,不可以此前对战明军的策略待之。

    此事一定时刻牢记,不可或忘!”蜗牛非牛的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