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猫猫又被扔掉了

    “你是白子悠的亲属吗？”医生问。

    袁初回答：“不是。”

    为了确认信息，医生又看了看手边的档案，又看着在一边紧紧攥着袁初的手的穿着病号服的白子悠，还是开口：

    “他的家属没来，我先和你说一下，病人其他体征都已经平稳，没什么问题，但经检测病人应该有人格分裂现象。但他的情况很特殊，他现在的自我意识并不是人，而可以认为是一只猫。”

    “猫？”袁初的眉头跳了跳，他转向白子悠，试探着喊了一声：“白子悠？”

    白子悠睁大一双猫眼，轻轻回答：“喵？”

    这一声猫叫让袁初的脊椎都过了电——实在和真实的猫太像了。

    他转头看向医生：“医生，你确定这真的是人格分裂，而不是被猫附体了什么的？”

    “要相信科学。”医生对袁初这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无语了一下，还是严谨地说，“因为轻度脑震荡，他这种症状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但可以肯定需要调养，不能给他太多刺激。”

    “医生，我想请问一下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一个人人格分裂成……呃，一只猫？”

    “这个的成因很复杂，但可以肯定是出于某种心理自我保护机制，患者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可能会让这种保护机制慢慢形成，只是十分隐蔽，按你的说法，他以往的表现都很正常，只是在现在暴露出来。如果……”

    医生再翻了翻手边的资料，再次确定了一遍两人的关系，再看袁初一脸耐心听课的样子，还是继续说：“如果你暂时当他的监护人，必须时刻关注他的身心状况，情况稳定的话，这种症状会随着脑部的恢复渐渐缓和，毕竟人格分裂有转换期，只是这次脑部损伤应该会延长他的转换时间，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恢复。”

    看白子悠看袁初的眼神和袁初对白子悠的态度，医生已经默认两人是恋人关系了。

    这两个人的伤情和来院都是特别交待过的，严格保密，懂得都懂，医生也不会对袁初瞒着什么。

    “那他需要住院吗？”袁初问。

    “看你们了，他的行为特征都很稳定，如果没有社会危害性……”医生接着说道，“这位患者可以自己找专业的照顾人员照顾。”

    医生的话说得很委婉，他看白子悠这个名字耳熟就去搜索了一下，发现白子悠家特别有钱，还是作为优秀校友被挂在大学官网上的，表现也稳定，综合考虑来看确实不适合进精神病院。

    年纪轻轻，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努力读书读到博士，却又遭遇这样重大的变故……

    医生可惜地摇摇头，命运啊。

    等袁初带着白子悠回到病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病房门口边的长椅上。看见袁初领着白子悠走来，男人立刻换上一副笑容站起身，朝着袁初走去：

    “你就是袁初吧？我是白子悠的叔叔，白书剑，萨朗波集团的董事，这是我的名片。”

    袁初接过名片，就看白子悠面无表情地盯着白书剑，比起被袁初叫了一声后就直接扑过来的反应来说，白子悠对白书剑实在是有点太过冷淡了。

    但从外表来看，这两个人确实有几分神似，能轻易看出有血缘关系。

    “你好，白叔叔。”袁初礼貌地回。白书剑没有对他端架子，他也摸不透。他毕竟只是个拍电影的，不擅长应对商场上的人。

    一听见袁初的称呼，白书剑的表情显然缓和许多，甚至有点开心：“白子悠和我提过你，他怎么样了？”

    袁初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白子悠，欲言又止。

    说什么，说你侄子脑震荡变成猫了？

    看袁初欲言又止的样子，白书剑对袁初说：“这样，你有时间吗，我们单独谈一谈，不占用你多少时间，十分钟左右。”

    听到病房外两人的对话，本来在房内的洛文成走了出来：“袁初，怎么了？”

    “子悠，你先进去。”袁初把白子悠拉进房，本来想揉白子悠的头发，看人都在，还是收回了手，改为拍了拍白子悠的手背，让他放开抓着自己的手。

    “我去和白子悠叔叔谈一谈。”袁初转头和洛文成说，“帮我看下他不乱跑就行，谢谢啊。”

    白子悠其实挺乖的，就像真的能养在家里的猫一样，好像也不会主动去打开门窗，虽然有一定的分离焦虑，但只要袁初让他待在原地不动，他其实就真的不会乱跑。

    和洛文成说了一声之后，袁初就跟着白书剑走到走廊。

    病房内，洛文成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白子悠，也坐在一旁。白子悠警戒地盯着洛文成，这让他有些尴尬。他能感觉到白子悠的敌意。

    只要洛文成稍稍挪动位置，白子悠的姿态就会开始紧绷。

    即使是洛文成，也能清晰地感受出白子悠的不对劲。而白子悠显然是因为洛文成和袁初的关系才对他如此戒备。

    “别紧张，你才是他喜欢的人。”洛文成自嘲地笑了笑，坐在一旁。袁初和他说过白子悠救过自己，他当然对白子悠讨厌不起来。如果不是白子悠，袁初现在说不定已经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再看了一眼旁边的饭盒，在等体检报告这段时间袁初已经将饭吃了干净。

    洛文成自我安慰般开口：“……至少我做的饭他还是有好好在吃，不是吗？”

    白书剑一到走廊，就开门见山地说：“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刚刚医生把诊断结果也给了我一份，我希望你能负责照看白子悠一段时间。”

    袁初挑了挑眉。

    “白先生，子悠和我并不是熟人，你怎么会想把他托付给我？”

    “钱不是问题，如果有什么资金上的困难可以直接和我说，子悠这孩子命苦，小的时候和父母经常不在一起，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父母还去世了，自己到大学报道，我工作忙，也只能偶尔来看看他，实在是没时间照看他。你是他的学长，他和你关系也好，我放心。”

    白书剑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袁初手里，“里面是三十万，不够还能来找我要……”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表，袁初总觉得那块表上的图案有点眼熟，但又记不得是从哪儿看过。

    袁初没有接那张卡，只是回道：“白先生，我不要这钱，白子悠我可以照顾。”

    白子悠就是乌鸦，乌鸦可是给他转了整整十五万到手上。他的制片费和演员片酬早就已经用欠款结清，欠款也在之后一年的工作中慢慢填补上了，现在也有稳定的工作，一个身体健康的白子悠，他还是养得起的。

    只是白书剑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有点怪异，他本能地不想收那么多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是特案组有编制的人，一个有编制的人收企业家的钱，还直接将自己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侄子托付给他，这让他本能地警铃大作。

    他不会忘了当初姚元元和他说的，不少企业会自己高薪聘用能解决神秘事件的人以保护企业的利益，而这样的保护说不定会损害普通民众的利益。

    这前脚收名片后脚收银行卡的，确实说不清。

    特案组对此的要求并不严格，他也不算完全的体制内，但他自己得拎得清。

    白子悠对这个白书剑的态度也非常怪异，与其说是怪异，不如说是不亲近，反而对袁初粘人得不行。

    袁初甚至感觉，不仅仅这三十万，就连照顾白子悠的权利都是白书剑筹划送给他的“礼物”。

    白书剑开口就能叫出他的名字，认出他这个人，而完全没有诧异。说白书剑完全没有了解过袁初这个人，袁初根本不会信。

    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就算他不收白书剑这个钱，把白子悠照顾好了，得来的东西也绝不会少于这将来可能使他处处受限的三十万。

    袁初明白这个道理，但比起能从白子悠身上得来多少钱，把白子悠领回家里养着这个选项反而更有吸引力。

    谁不喜欢一只漂亮、听话又乖巧的猫咪呢？这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宝物，独一无二。照顾一个救过他的学弟，这样的事情合情合理，即使没有其他目的，他也会去做。

    袁初是那种习惯于砸钱买摄影器材、做出电影效果的人，对他来说，白子悠的美学意义远比经济意义重要得多——即使白子悠二者都有。

    他不可能没有私心，但他的私心不在于此。

    与其将白子悠交给一个开口就要让别人照顾他的“叔叔”，还不如自己直接照顾来得快一些。

    “怎么能不要钱呢？你照顾了他，这是你应得的。”白书剑依然坚持。

    “白叔叔，子悠救了我一命，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我都需要照顾好他，这钱我不能要。”袁初退后一步，摆了摆手，继续打哈哈。“您方便的话帮我去办个出院手续，我带他回去，您就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在医院待烦了，您既然时间也紧张，那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吧，接下来的我来处理就行。”

    白书剑深深看了袁初一眼，沉默几秒，还是开口：“好，我现在就去办，麻烦小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