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次余耀专门叫三狗把他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全部给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地摊开摆床上，他精挑细选出了其中最干净体面地一件换上，再把花猫儿一样的小脸儿用清水冲洗干净，露出他本来的面貌。

    嫩而白皙的皮肤，一双荔枝眼大而圆，黑眼仁儿占比多，显得整个人聪慧又灵气，下睫毛比三狗的上睫毛都长，上下都浓密的像小扇子，随便动动眼皮都能叫人母爱泛滥，还有那天生红润的小嘴巴，更是让人看了就心痒痒，想要狠狠地给它亲上一口。

    如此精致漂亮的宝贝如果不能带出去给人炫耀上一番那简直太残忍了，这种长相任谁看了都会由衷地捂住心口赞叹上一句，傻子也不会例外，真他妈是打娘胎里的鬼斧神工，太会生了。

    三狗不大的眼睛都看得要放光了，他在床边兴奋地又跳又拍手，大声重复地夸着：“余耀，好看，漂亮，余耀，好看，漂亮……”

    余耀其实以前也没少被人夸长得好看，但像三狗这样傻而热烈的夸奖方式还是第一次见，搞得他的脸红彤彤火辣辣的。

    偏偏这时三狗还要来指着他笑，“余耀，脸红了，脸红了，嘿嘿。”

    余耀瞬间被他笑得火气有些上来了，他朝三狗吐了吐舌头，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骂道：“我呀，脸皮薄，不像某个傻子似的脸皮厚。”然后把手放在嘴边对着三狗做了个拉拉链儿的动作，三狗立马就噤口不言了。

    三狗抱着余耀走到医院门口时，余耀用力摆动着自己的小腿在他怀里虚虚地蹬，拼命挣扎着要下来，三狗实在托不住他，只得乖乖地把他放下来。

    余耀想和三狗说话，但他实在太高了，余耀得跳起来才能凑到他耳边，气得余耀用力拍打了一下他的屁股，示意他蹲下来一点，于是三狗用看门狗一样的姿势在余耀面前可怜巴巴地蹲下。

    余耀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用手挡着嘴凑近他耳朵边，小声地说：“就在这儿等我，别跟着来，也别乱跑，我看完就来找你，懂了吗？”

    三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余耀又指着不远处的长凳说：“现在，马上过去那里坐着，别蹲这儿。”

    三狗听了，一溜烟地跑过去坐得笔直，余耀鼓励般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就又开始傻乐呵。

    时间过了一个半小时，余耀从医生诊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医生跟他说，他得的是尖锐湿疣，是性病，要治疗的话起码得花上两三千块钱，治好了也很有可能复发，他看了看手里捏着的仅剩的五百多块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后边儿都已经不疼了，但这会儿他又开始感到隐隐作痛，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缓慢。

    以前他爸爸在外面赌，妈妈也经常不回家，但他妈妈不像他爸爸一样游手好闲，他妈妈有工作，是开美容店的，开在小巷子里，一有男人进去就闭门苦干的那种。

    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像阴沟里划船，哪有不翻的。

    有次一个男人家中的老婆就直接找上了门来，拽着他妈妈的头发一直拖到外面的大街上，大声叫喊着大家快来看看这个妓女，不知道睡了多少男的了，这种骚货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有性病！

    余耀想起来觉得自己真就是挨了诅咒的，一时间，愤怒、恶心、委屈通通交杂在一块儿，他心里一直堆积着的怨恨此时也一股脑地涌现出来。

    以前他爸爸在外面欠一屁股的债，大半夜的催债人上门催债，不光破口大骂还把家里的门踢得邦邦响，那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只敢从床上缩到床底下用手捂着耳朵，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他们走。

    还有他爸爸喝醉了回来就要摔家里的东西，还会打他，之前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伤不光是侵犯他的人给弄出来的，还有很多是他爸爸赶他出门那天留下没消的。

    更别提他那个没良心的妈妈，惹出那么多烂摊子，最后还跟着一个嫖客跑了。拖他妈妈的福，他平时出个门也要被邻居议论纷纷，别人到处传他妈妈把附近的男人都睡遍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他爸亲生的。

    他是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父母造的孽，却全都要由他来承受。

    等余耀终于走出大门时，三狗还笔直地在那儿坐着等他，看到他过来三狗立马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迎接。

    “余耀，看好了吗？”三狗转来转去地把余耀浑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余耀看着面前蓬头垢面还傻乎乎的三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扑进三狗的怀里，揪住他胸膛的衣服，放声大哭。

    三狗吓坏了，赶紧回抱他问他怎么了。

    余耀说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三狗皱起眉头，说：“余耀，没有药。”

    余耀愣了愣，没想到傻子三狗这时候又挺聪明。

    他忽悠道：“医生说不用药。”

    三狗哦了一声，这才信了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