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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兄回朝,卿离发现端倪/大波盒饭预热中

    “你的眼睛...”

    明潇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看错,而是慕修寅那双本该湛蓝清澈的眼睛真的变成了红色。

    慕修寅抬手碰了碰眼眶,他淡然从床上起身。

    那模样,如果不看眼睛谁能想的他居然走火入魔了。不管明潇怎么叫喊,慕修寅全当听不见,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回到屋中。

    合上机关,看着那面只能从里头窥视的琉璃镜门合上。慕修寅终于撑不住,摇晃着撞到书桌上。

    纸币扫了一地,慕修寅抓住手腕痛苦的吞下呻吟。

    “唤...陆廷尉来。”

    隐身在暗处的死士领命离去,但来的不是陆郁而是明煌。

    擅闯寝宫的明煌见到他模样不对直接过来抓着他的脉门,男人同明潇有几分相似的脸沉了沉。

    “你气息乱的厉害,再不压制恐会走火入魔。”

    “打我。”

    “什么?”

    “我要你打我,无论用什么...”

    慕修寅主动脱下衣服颤抖着背对明煌跪到地上。

    “痛能压住我乱走的气。”

    他简短解释,明煌站在那不动。慕修寅等不来疼痛,浑身匐倒在地痛苦的扭动。

    “你需要大夫。”

    “对,我有病。我求你,打我——”

    明煌始终不为所动,直到陆郁过来。他匆匆瞥了眼明煌,见满头大汗的慕修寅点头示意,陆郁抽出腰间的皮鞭直接朝慕修寅背部抽去。

    “唔呃——”

    衣服刺一声撕裂,慕修寅挨了顿结结实实的鞭打,等陆郁收回鞭子慕修寅整个儿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能看了。

    陆郁去内殿翻出干净的衣裳,同明煌一起将人扶起来坐到旁边的软榻上。

    “他这样,多久了?”

    “很少发作了。上一次还是大公主传来死讯的时候。”

    陆郁平淡的回答,他动作又快又稳的剥下被血痂粘在身上的衣服布料,这减少了些许不必要的痛苦。

    等上好药给慕修寅穿好衣服,明煌见他一系列麻利的动作,已经可以确认,这不是对方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

    “您好好休息,臣先告辞。”

    慕修寅撑着额头挥了挥手,陆郁抬手示意明煌跟他一起走。

    慕修寅跌坐在塌上,抬首看向那面镜墙。琉璃镜清晰的映照出他的模样,他摸了摸眼眶,湛蓝的双眼里已再看不出丁点异色。

    卿离回到含章殿时,被坐在屋里的人惊了一跳。慕修寅头发散下穿着一身白衣,外头还批了件兜帽,此刻他坐在台阶上,双手搭着膝盖没什么精神的等着他。

    现在的卿离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于是想绕开他。经过青年身边时却被抓住了袖子。

    “我有东西要给你。”

    卿离站在那不说话,慕修寅撑着膝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递过去。

    “这是可调动京中黑甲士的玉符。”

    “给我这个做什么?”

    卿离接过捏在手里翻看。

    “若是以后你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可出示此符要黑甲士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玩弄玉符的手一顿,卿离呼出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陛下这是怕...将来杀我,给我留条后路了。”

    慕修寅没有解释,真正恨不得他死的人是另一位。他只觉得疲惫和无聊,来时本想放松一下,此刻又觉得无所谓了。

    给了要给的东西,慕修寅转身离开。

    处理政务,收拢权柄。慕修寅陷在对朝堂的改制中,这么一看,他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

    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尽最大努力的在改变这个国家。

    看似有许多人爱他,为他神魂颠倒。但实际上,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好好的爱过他。

    灵光圣母是例外的,然而他自觉辜负了那位温柔的神女。不敢见她,将她拒绝在外。

    这就跟他自觉配不上卿梦云,索性就压抑隐藏了自己的感情一般。

    但人不是机器,说忘记就忘记,说放下就放下的。长此以往,怎能不生病呢?

    慕修寅心病越来越重,经常克制不住的动怒发火。但天子一怒,其威力可不小。

    不想伤人伤己,慕修寅只好将这怒火对准了自己。陆郁频繁进宫,慕修寅背上的伤好了又烂,到后来,用再好的药也没法抹消。

    他的身上靠近了总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只有贴身伺候他的人才知道这位美貌能干的陛下背后那永远也消不退的鞭痕。

    当陛下提出要西征时,没有一人相信陛下能做到。而且一直同明潇不对付的大将军明煌也未必就乐意受这大哥儿子的差遣。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明煌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找了慕修寅,一番长谈后答应出征。只是慕修寅要娶女子,生下太子。

    他不会允许来历不明的胧儿当太子,即便慕修寅也不打算让唯一的儿子搅和进朝堂之中。

    慕修寅沉默不语,他可以为了目的跟卿离成亲。但他不能为了野心去祸害个无辜女子。

    即便会有无数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前仆后继的当他的傀儡。

    娶妻...始终是不同的,他心中的妻子,只有一人。

    这件事就这么僵持下来,直到一日大朝会上,内侍带上来个瘦巴巴的孩子。慕修寅当堂宣布,封此子为皇太弟。

    朝堂上一片哗然,明煌看了眼那孩子不再说话。

    昔日西陆国大公主留下的唯一儿子,虽母亲不在,但明潇没要了这小子的命。他怜此子无辜受累,又加之是卿离做的手脚,于是悄悄安排人一直护着这孩子。

    只是冷宫的生活,加之罪母,怎么也不会好。

    他没有名字,不能上宗谱玉碟。一应用度跟宫中待遇最差的太监也差不了多少。

    明煌看了眼旒珠后那张愈发苍白的脸,不忍再逼。

    上了战场后,慕修寅如同活过来一般。他不是什么布阵的天才,但他很会治兵,他的兵士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西征、北伐,比起有战神之称的明潇,青年更像是真正的战神。

    等再打服一国,慕修寅为皇太弟赐名苍梧。

    “你要记恩,即便将来当了皇帝,也不能学你父皇做兔死狗烹杀害功臣的事。”

    小小的苍梧认真点头,他仰慕的望着身前这个美丽强大的男人。

    他是自己的皇兄,是将自己从冷宫接出来的天神。未来,他也会接替他的位子。

    京中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包括仿佛永远也不曾老去的慕修寅。

    慕修寅三十岁时,依然跟他二十岁的模样如出一辙。

    明潇听着关于慕修寅的一切,心里欣慰。慕修寅跟卿离的关系也始终不远不近。

    一切,在卿梦云被慕修寅派人从昆仑境接回来后改变。

    仿佛注入了活力的鲜花,慕修寅又恢复了一丝活人生气。亲自布置给卿梦云的府邸,甚至让皇太弟拜他为太傅,口称仲父。

    皇太弟虽是明潇所生,但实际上是慕修寅在照顾他。对于苍梧太子来说,慕修寅如他父亲,而父亲视为兄长的卿梦云也的确担的起这声仲父。

    但苍梧还是在第一眼见到这人时本能的不喜,更不用提昔日吕不韦让嬴政唤他仲父。

    苍梧表现的礼仪周全却疏离冷淡,卿梦云满心都是这他曾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孩子,哪怕他身上流着明潇的血,但他依然喜欢这孩子。

    慕修寅唇角的笑却淡了几分,敲打了几句让苍梧收敛些。慕修寅不在的时候,苍梧变本加厉的讨厌这个残废的男人。

    有些东西,就算再掩饰也总是会露出些蛛丝马迹。当事人不知,但一直关注着慕修寅的那几个男人如何不会发现。

    特别是卿离,他本就是个通透聪明的人,只因陷在对慕修寅的感情里。才甘愿当个瞎子聋子傻子,卿梦云的出现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打醒了他。

    ****

    卿梦云何人?他本也是卿家嫡系子弟,家中对他宠爱到了容许他自去挑选要陪读的皇子。

    本该当大皇子伴读的他却偏偏一眼选中了明炎。

    “他长得好看,而且观待人处事是个真诚聪明的人。”

    家里不以为意,反正太子铁板钉钉的是卿氏囊中之物。任他明炎是元后所出,他再优秀,也有办法按下去。

    让族中最得意的卿梦云过去,也是存了想洗脑控制的心思。

    然而二皇子,真的太优秀了。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很难叫人去真的讨厌他。卿梦云也不例外,即便他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单纯辅佐这个漂亮温善的小皇子。

    由怜生爱,卿梦云逐渐将乖巧聪慧的明炎当作自己的亲弟弟般来疼爱。

    被家族悉心培养出来,一心只有家族的卿梦云,也因为二皇子开始思考起了卿氏的意义。

    ——那是不对的,长期与皇权分庭抗衡,卿氏的野心已被饲养的越来越大。他们树了太多敌,以至现在这个名为卿氏的庞然大物已经停不下来。

    他能做的,就是想法设法的保住二皇子。哪怕等大皇子登位后,明炎当个闲散的王爷也不错。

    卿梦云开始脱离家族掌控,一直被打压的卿离潜伏在暗处,等待出头的机会。

    与卿梦云不同,他选择了大皇子。

    卿梦云天真的以为只要证明自己的小皇子没有危害,卿氏就愿意放过他。于是听从当时还是贵妃的谎言,将在宫中被明潇全力保护着的二皇子骗出了宫。

    全身心信赖着他的明炎,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

    他选择了相信卿梦云,明潇惋惜,在自己看中的太子人选成为威胁前,率先派出了刺客暗杀。

    卿梦云拼死保护二皇子,哪怕前程尽毁。带着这样的赎罪情感,他不敢让那小皇子知晓这一切。

    当初他同族老做的这一交易除却他们无人知晓,族老死后,这更成了秘密。

    他自知自己是罪人,除了谦卑的效忠能暂时弥补内心的愧疚,他已无路可走。

    这是——死都不能说的秘密!

    ****

    卿梦云生辰,慕修寅破例以皇太弟的名义大办。如今,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新陛下对他奶兄的盛宠。

    两个卿氏子,一个卿离成了陛下后宫中唯一的皇后。卿梦云更是陛下爱重的奶兄,众人都怕卿氏死灰复燃。

    他们不知卿梦云早同卿氏离心,而卿离也对慕修寅生了嫌隙。

    热闹的宴会上,众人看着谈笑风生,实则面具下又是什么样子谁能说的准呢?

    慕修寅也喝多了酒,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独自一人坐在窗户边上。小尾指勾着酒壶,他已喝的面颊酡红,睁着一双满是水雾星辰的眼淡然微笑关注着宴厅中的一切。

    见到不少世家官宦主动带着家里的女子来结识奶兄,慕修寅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喝醉了,由着人将他带回去。

    坐在浴桶中的慕修寅,三千银白发丝散下泡在水里。他捞起一束湿漉漉的发丝,从掌心滑落柔顺垂坠仿佛上好的绸缎一般。

    但是每次奶兄看着他的头发都会露出哀伤的表情。

    慕修寅越过手掌,目光落向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双看似冷漠却沁着淡淡情意跟惆怅的眸子。

    手指拨乱水面,水中的自己也跟着扭曲变的支离破碎起来。

    卿离抱着一件干净的袍子走过来,将人从水里拽出来,卿离看着他叹了口气。

    ——还是心软了。

    这一夜,卿离没有回含章殿。

    然而一段关系一旦产生了怀疑,接下来的崩溃...也是迟早的事。

    —怀疑—

    酒馆大堂内文人墨客皆在这里聚会,或谈天说地,或聊聊最近朝堂上的事。

    “太弟太傅?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卿梦云?哈!”

    带皂色头巾的书生一连三串反问,语音中充满了鄙夷不屑。

    “谁不知道他是靠巴上陛下才被封为太傅。比起卿相来,他有何建树?”

    大堂内一片哄笑声,寒门书生的待遇虽因慕修寅上台而有所改善。但是总有那么些人,既拜在士家门下,又嫉妒卿梦云的宠幸。

    楼上雅座,正对着大厅中可以听书的方向,为防止不相干人等冲撞贵人,雅座间摆了轻纱做的屏风。

    慕修寅喝着卿离泡的茶汤,等了一番功夫才尝到卿离手艺。享受着茶汤层叠的滋味时,却听大堂中的狂语。

    卿离立刻发现慕修寅的面色沉了下来,眼见着楼下那帮狂生越说越离谱,言语之中的污蔑脏的连掌柜都听不下去了。

    慕修寅眼角抽动,眼瞳中隐隐透着点红。

    从楼上掷落的茶杯直直朝那最先开始话题的狂生而去,茶杯砸在那人额头上,滚烫的茶汤浇了他一脸一嘴。

    “嘶——是谁!”

    狂生站起四处查探是谁在这里伤人,一抬头却迎面对上二楼雅座的客人。

    慕修寅手扶着栏杆站起来,他没有做掩饰,发色和瞳色依然打眼。一些敏锐的书生已经察觉出了慕修寅的身份,那狂生见到慕修寅的脸,被他仙君似的容貌所摄,立刻收敛怒容挽袖作揖。

    “楼上兄台是手滑吧!没事没事,我这也不碍事。”

    自说自话的装作大度,又追问起慕修寅的来历,慕修寅冰冷俯视他。

    “不是手滑,你嘴脏,该洗洗了。”

    狂生的脸色一瞬间难看下来,同伴赶紧上来拉他,卿离皱了皱眉抬手吩咐跟来的人去摆平。

    慕修寅的身份不好暴露,不然这些书生还有的说。但慕修寅居然跟一些无名小卒计较生气,却还是头一次,这引起了卿离的注意。

    回到宫中,慕修寅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内侍赶紧上前收拾,见到他双眼赤红立马吓的扑通一声跪下。

    “跪什么跪!朕会吃人不成!”

    “陛下仁慈,陛下息怒。”

    慕修寅被他们吓的发抖却还在劝自己的声音彻底激起了怒火,他抬手按住不停跳动的额头,极力压制住那股想动手的冲动。

    “出宫一趟怎么还带了满肚子委屈回来了。”

    卿梦云推着轮椅过来,慕修寅立刻收敛了怒意。

    “没有的事,天气热朝堂上的事有琐碎。”

    “唉,你就是太操劳了。”

    卿梦云一来,慕修寅不好再发火,摆手让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出去。自己走到卿梦云身边为他推轮椅。

    “陛下可愿陪臣去花园逛逛?”

    “可。”

    冷硬的唇角松缓一些,慕修寅对卿梦云的邀约很是欣喜。

    这一切,都被人一字不差的告知到了卿离那。

    卿离面容平静,让人领了赏回去继续不动声色的监视。人一走,他立刻捏断了手中的笔。

    “卿!梦!云!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