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已婚
听到丁哲的疑问，韩初凛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已婚”那两个字上。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想象过李若辰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觉得李若辰会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再上完大学，或许现在有了份工作，再或许在读研究生，可他从来没想过，李若辰会结婚。 他只觉得一瞬间大脑当机，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都如同岩浆一般沸腾起来，炙烤着五脏六腑。 一想到李若辰现在有了枕边人，和一个女人组建起了家庭，他满世界发疯找李若辰的时候，李若辰说不定正在和女人甜甜蜜蜜地调情说话，韩初凛嫉妒得快要死掉了，他胸膛不住起伏，表情扭曲地盯着“已婚”那两个字看，似乎要把它活生生烧出来两个洞。 “是不是……认错人了？”丁哲试探着问。 韩初凛抹了把脸，低声道，“没认错。” 他又看向周亭的证件照。李若辰和过去，相貌根本没有什么分别。硬要说的话，这张证件照拍摄得很不错，李若辰双目直视着镜头，秀气的唇瓣抿着，嘴角微微扬起，并没有一点点畏缩软弱。 是因为和那个女人结婚，生活得很好吗？ 韩初凛的心在滴血。重逢的喜悦都无法冲淡这种强烈的痛苦。 很快，他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李若辰冷笑了一下。 结婚了又怎么样，他现在既然找到了李若辰，还愁没办法押着他和那个女的去离婚吗。 丁哲在一旁看着韩初凛变来变去，忽喜忽怒的脸色，简直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说：“这……什么情况啊？” 韩初凛深呼吸了一口，截图把周亭的档案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说：“丁哲，我有个忙需要你帮。这两天我先不走了。” 李若辰总感觉这几天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起床的时候，右眼一直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这是种迷信，他还是撕了点纸打湿，贴在眼皮上，希望能压下去。 他给眠眠梳头，眠眠从镜子里看到他贴着块纸，被逗得咯咯直笑，他就跟着眠眠，也微笑起来。 “眠眠，咱们今天是梳两个辫子，还是梳一个呀？” 眠眠想了几秒，说：“梳一个吧。爸爸，今天起晚了，这样简单一点，你快点去上班。” “好嘞。”李若辰用手指穿过女儿的长头发，笑着说：“我家宝宝真会体贴人。” 他给眠眠扎了个高马尾，又编了麻花辫，戴上几个漂亮的小发卡。他无论怎么看自己的女儿，都看不够。 实在是太可爱了。 吃过饭后，李若辰把眠眠送进了幼儿园里，匆匆地就去上班了。 下午，李若辰刚从茶水间出来，看见大家都没在工位上坐着，而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走过去一听，明白自己眼皮为什么老跳了。 部门群里通知，今天公司下班之后要全体团建。这样的团建，李若辰在刚来的时候也参加过。当时大家轮着桌敬酒认人，还要说祝酒词，他不会喝酒，又性格腼腆，那顿饭吃得糟心极了。 所以后来再有类似的聚会，他都是能找借口不参加，就不去。 他看着部门群里的那条反复强调所有人都要参加的消息，有点疑惑，现在又不是招新季，也不是年末，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呢？ 李若辰想了一会儿，没放在心上。他这次肯定是不能请假的，不然在领导眼里就是搞特殊。他用手机编辑了条信息发给齐赛，拜托她下午去接眠眠回家，给眠眠弄点饭吃。齐赛回得很快，说自己今天没事，一定会按时去接眠眠，让李若辰放心。 聚会的地点离公司并不远，下班之后，李若辰搭了一个同事的车，大家一同过去。 这地段很热闹，透明的玻璃柜映出饭店里面的金碧辉煌。 一个同事说：“公司下血本啊？这停的车都这么贵，高消费啊。” 李若辰跟着同事一起走进大门，坐电梯进了包厢，他们来得不算早，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是他们行政部门的。 大家虽然是同事，但只有工作上的交流，聊天干巴巴的，李若辰跟一个男同事聊了两句天，尴尬得不知道手往哪摆。等到菜品上来之后，气氛终于没那么紧绷了，领导照例是说着那些场面话，让他们吃好喝好。 吃到一半，包厢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李若辰觉得他的轮廓十分眼熟，但忘了名字。 “哎哟，丁总！” “什么风把丁总吹来了？” 李若辰艰难地回想丁总是哪位领导，还没等他想明白，领导们站了起来，紧接着一桌人都哗啦啦地站了起来。 那个丁总笑着跟他们部门的领导刘姐寒暄了两句，喝了杯酒，突然话锋一转，说：“你们部门，是不是有个叫周亭的？”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若辰身上，让他很有压力。 “对，就这个，周亭。”刘姐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丁哲为什么突然关注这么小一个职员。 “我可是听说了，老刘老夸你，做事特别仔细，来，喝一杯。” 丁总脸上挂着笑，拿着酒杯走过来，眼神既好奇又探究，很快有人很有眼力见地把李若辰的杯子给倒上了酒。 “谢谢领导。”李若辰硬着头皮，跟他碰了下杯，屏着呼吸把半杯酒咽了下去，辛辣的酒液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这样，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我找周亭有点事。”丁总说。 李若辰一头雾水，极其被动地跟着他走出了包厢。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这个大领导大费周章地来找他，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错，心里直打鼓。 丁总带着他又上了层楼，似乎是打算去另外一个包厢。李若辰偷偷地摸了下自己衣兜里的手机，以便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自己能够报警。 “来，咱们进来说。”丁总很客气绅士地拉开包厢大门，叫他进去。 李若辰看着门和门形成的那个小夹角，挪不动脚步，犹豫道：“丁总，有什么事，在外面说，不行吗？是我起草的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呃……不是什么大事，你先进去，咱们坐着慢慢谈。” 李若辰只好先进去了。 孰料下一刻，身后的门直接关上了，还传来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李若辰着急地转身想要把门拉开，任凭他用再大的力气，那门都纹丝不动。 “丁总？丁总？” “李若辰。” 身后传来声音。 一个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那种条件反射，是极其基本的。李若辰已经顶着周亭这个名字生活了五年，可当他听到自己真正的名字，还是下意识地立刻转身。 韩初凛！ 那个站在桌子对面，正在用目光锁定着他的人是韩初凛。 李若辰心脏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韩初凛的面部轮廓还是曾经的模样，但他稍微黑了些，显得五官更加深邃，身材也更加高大结实了，有种扑面而来的成年男人的气息。此刻，那双眼睛正在蕴含着什么强烈的风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若辰看。 一瞬间，李若辰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宿舍里。好像下一秒，韩初凛就会把他踹到地上，要扒他的衣服，施加暴力，狠狠地操干他。 “李若辰。”韩初凛又叫了一声，嗓子发堵。 五年，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去寻找李若辰的踪迹，老天开眼，李若辰又站在了他面前。 当他叫出李若辰名字的那一刻，李若辰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恐惧和抗拒，如同回旋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里。这就是李若辰曾经的模样，总是用各种哀求或者害怕的目光望着他们的模样。 那也是他记忆里，李若辰最多的模样。 而李若辰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是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