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哎,你怎么没换鞋,不会滑啊?” 李若辰愣了两秒,才意识到旁边的男生在和自己说话,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们面前是轮滑场,学生零散地围成个圆,看老师的演示。大一新生前十节课都是基础体育训练,后六周里抽签选体育活动,李若辰抽到的是轮滑。 他一开始犯愁轮滑鞋。雁戎和韩初凛给了他张银行卡,李若辰基本上没怎么用过。何况为了六节课买双鞋,太过奢侈了。 后来老师说学校的鞋可以借用,李若辰才解决了这个麻烦。他紧接着犯愁的是,他不会滑轮滑。 试鞋的时候,他扶着墙都站不起来,还摔了一下。 本来他安慰自己,大家都是初学者,可现在到了操场上,整个班里像他这样毫无基础的,只有两三个人。 男生爽朗地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不会滑,我带你啊,我高中是校轮滑社的。” 很少有人这么热情地和他说话,李若辰不知道怎么反应,那男生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啧”了一声,“不会吧,你不认识我?你不是叫李若辰吗?咱俩一个班的啊。我是林听!” 这个特别的名字终于勾起了李若辰一点点印象,“哦哦,林听。” “真巧,随机抽签咱们都能抽一个班里。你别愁眉苦脸的,轮滑上手很简单的。” 林听完全不在意他的腼腆,自己一个人就说得兴高采烈,还推着李若辰让他去换鞋。 “老师还在讲……” “那都是纸上谈兵,你穿上鞋自己滑才能练好。” “我自己来就好。” “不用跟我客气,我教过好多人的。” 李若辰只好到操场边的长椅上换了鞋。 林听看到学校半旧的租借鞋,颇为讶异:“你还没来得及买鞋啊?护具也没有?” 李若辰自然也不会解释自己是为了省钱,“嗯”了一声。 “没事,我抓着你,摔不了的。” 林听教得很耐心,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让他往轮滑场地那边挪。 身体的本能很难违抗,再加上李若辰不习惯和人靠这么近,身体越来越紧张,整个人在轮滑鞋上晃晃悠悠的,不敢动,一动就失去重心。 看着他紧张得脸都在用力的模样,林听失笑,伸手扶正了他的腰,“你怕什么啊,真要摔了我给你当肉垫。” 男生之间,这种举动稀松平常。李若辰被他碰了一下,却是激动地甩开了他的手,连带着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 冬天穿得厚,李若辰也不觉得多疼,只是膝盖有点发麻。 林听被吓了一跳,弯腰去扶他,“没事吧?” 李若辰撑着地面翻过来身子,犹豫着说:“我还是自己慢慢来吧。” 林听不同意,非要拉他起来接着学,李若辰根本拒绝不了他,心里暗想着,这些肢体接触是很正常的,他不能过度紧张,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好在林听后面没再碰他身上除了手以外的其他部位,李若辰又摔了几次,能自己慢慢地扶着膝盖往前滑了。 这种从零开始掌握新技能的感觉很迷人。林听被别人叫去当老师,李若辰自己一个人沿着轮滑场的边缘练习。 他滑着滑着,迎面来了另一个新手。两个人都不会转方向,轮滑鞋撞在一起,双双摔倒。 这次李若辰是往后摔的,他闷哼了一声,狼狈地拖着笨重的轮滑鞋想站起来的时候,被一个人扶起来了。 扶他的人居然是雁戎。 李若辰还有些发懵,被雁戎扶着靠在他身上,林听从一边滑过来,潇洒地摆了个停住的动作,“怎么回事啊,我一走你就摔倒?” 刚才练习出的汗,全都转化为寒意。李若辰有点想和林听装不认识,但这显然不现实。 雁戎淡淡地看了李若辰一眼,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种寒冰般的冷冽之色。 林听毫无所觉地继续发问:“李若辰,这兄弟是你朋友吗?” 李若辰感觉雁戎扶着他的手捏得越来越紧了,正想胡乱点点头的时候,雁戎说话了。 雁戎瞥了林听一眼,转而揽住了李若辰的腰,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男朋友。” 感受到敌意,林听先是“啊”了一声,继而尴尬地挠了挠头,脸都涨红了,“噢,噢,那我先去滑了。” 他几乎是飞奔一般地滑走了。 李若辰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雁戎说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雁戎一时兴起作弄人家,完全不顾别人对他的看法。 继班上的同学以为他是富二代之后,大家又要觉得他是同性恋了。 雁戎却仿佛愉悦了起来,眉宇舒展,很有闲情逸致地陪他学轮滑。 心里憋闷,李若辰心不在焉地往前挪了两步,被雁戎拽住了胳膊。 “鞋不合适?护具呢?” 李若辰脚上的鞋的确比他的鞋码要大两号,毕竟是借来的。 看着李若辰脸上的表情,雁戎了然,再度蹙起眉头,“别滑了,鞋脱下来。你自己的鞋呢?” 李若辰坐在地上,看雁戎拿着他的鞋走过来,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以前在西外,他没少给这两个少爷摆鞋,现在却变成了他坐在地上,等雁戎拿鞋过来给他穿。 雁戎直接把他带到了商场里,买了一套新的轮滑鞋和护具。 李若辰其实宁愿穿旧的,不合脚的鞋也不想穿大几千的新鞋,他不喜欢,也不适应。 买完鞋和护具,雁戎还没有走的意思,而是继续往下逛,逼着李若辰买东西。 刚开始逛第一家,李若辰扫到门口展览柜上的吊牌,被上面的价格晃了眼睛。雁戎问他想要什么,李若辰摇头。 雁戎微微歪了歪头,平静地说:“什么都不要?” 由于长时间的压迫,李若辰对雁戎这种在生气边缘的低气压很熟悉,他不敢再说自己不要,强迫自己去看那些贵的吓人的东西。 他们几乎逛遍了一整层楼。最后进去的一家店,是瓷器店。 导购很热心地向他们介绍最新款的茶具,“这套是经典的皇家巴洛克风格,纹路是郁金香,颜色非常正……” 那些瓷器每一件都像导购说的那样,是真正的艺术品。李若辰只关心价格,他看到那么小一套杯子标价六位数,忍不住想,难道用这么贵的杯子喝水会变甜吗? 雁戎又叫他选,李若辰肉痛的模样很有意思。 李若辰慢吞吞地看了几样,没有更便宜,只有更贵,多看一眼那些数字他都觉得难以忍受。他横下心来,小声问导购:“你们这里最便宜的……是哪款?” 他说完,脸就红了,导购倒是神色如常地给他介绍了一款杯子,说价格为九千九百九十九。 至少没超过一万,李若辰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最后结账时,账单上的数目却是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李若辰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导购微笑着回答他,这是款情侣杯,因为也单独出售,所以标的是单价。 李若辰觉得他被骗了,不只是这一笔,有钱人太容易被骗了。 回到家,韩初凛在客厅里,正在看文件。一脸不善地等雁戎和李若辰回来。 见司机送了个一大包东西上来,韩初凛揉揉额头,“买了什么啊,搬回来这么多。” 屋里已经开始烧地暖了,雁戎松了松衣领,把袖子拽到臂弯处,拎起装瓷器的箱子,拆开,两个成对的杯子摆在桌子上,问韩初凛:“好看吗?” 韩初凛把李若辰拉过来抱在腿上,无所谓地说:“一般吧。我又不会欣赏这个。” 他又扫了杯子一眼,意识到什么,“情侣杯?” “嗯。”雁戎唇角掠过一丝柔软,“他挑的。” 韩初凛本来就烦躁的心情雪上加霜了,“操,为什么不带我啊,这套杯子还有别的吗?” “没了,”雁戎又补充道,“限量的。” 韩初凛不干,转而泄愤般地捏李若辰的脸,“你不知道家里有三个人吗,敢忘记老子……” 李若辰被他捏得很痛,声音闷闷地说:“我不用……你喜欢,你们俩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