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先去洗澡吧。” 贺玄担心他着凉，催促着许沁赶紧上楼。 许沁嗯了一声，贺玄总觉得许沁今天不对劲，来不及细想，就被从外面冲进来的贺绛打断。 “哥！”贺绛跑得脸蛋通红，“你快去看看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非要把书尧哥带去美国。” “什么！”贺玄心下一惊，“他们现在人呢？” “妈开车走的，就要到机场了。” “顾鸿勋知道吗？” 贺玄赶紧回车库，转头想起自己把车丢在山道上了，家里现有的车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他赶紧掏手机打电话联系机长。 “妈特意趁他不在家去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贺玄不耐烦地等着接通，“韩先生，我妈到机场了吗，还没有？好，无论如何，你先稳住她，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他不是怀孕了吗，我刚好去看表哥。” “好，你在家呆着，我现在去追，帮我跟许沁说一声。” “嗯，好。” 许沁拿着毛巾擦头发，看见坐在沙发上不停翻手机的贺绛，“今天怎么过来了？” 贺绛一脸急色，一见他下楼，“我哥有事出去了，让你别等他吃饭。” “有事？” 话音刚落，贺玄拉着卫子荣从而门外进来，后面跟着低头不语的卫书尧。 “妈！表哥！” 贺绛立刻从沙发上站起，心虚地把手机藏到身后。 贺玄面色难堪，不肯多说什么，原先湿透的衬衫被赶路时的风吹干，紧紧盯着母亲，卫子荣则是一言不发，对贺绛也视若不见。 卫书尧朝贺绛点头致意，也坐到沙发上，看起来一脸无辜，顺手拿起许沁昨天没看完放在茶几上的书翻起来。 许沁看着气氛诡异的众人，只得唤来柳妈，“柳妈，先上晚饭吧。” 柳妈刚转身去厨房，轰鸣的马达声又一次响起，顾鸿勋从门外闯进来。 他一个箭步走到翻书的卫书尧面前，冷冰冰地拽起，“回家！” “你放开书尧！” 原先一言不发的卫子荣好像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到，歇斯底里地去扯开顾鸿勋的手，“放开！” “别闹了！妈！” 贺玄厉声喝住，提高的音量让他的太阳穴有些刺痛，不由地扶住脑袋。 “闹？” 卫子荣好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无措地看向贺玄，却坚决不肯撒开手。 贺绛没有办法只好上前拦住妈妈，“妈，先放手。” 卫子荣那双精心保养的手被扳开，猛地跌坐到地上，双手捂面痛哭，不停重复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许沁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麻，眼下又闹出这么一出，许沁的头也开始疼了。 “你还要怎么胡闹！” 贺乾英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卫振坤。 他怒气冲冲地扯过卫书尧，一巴掌打上去，“你也疯了?” “舅舅！” 贺绛连忙把表哥拦在身后，让人去找冰块，顾鸿勋皱起眉头，“你打他做什么！” 贺乾英一来就让家里仆人都散了，他看着跪坐在地上痛苦的妻子，不满地问，“你现在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许沁看着女仆都散了，自己去冰室拿了冰块，递给卫书尧。皮肤娇嫩的Omega脸上肿起一块，可他好像什么痛觉也没有，低声道谢后就又埋下头，好像这场闹剧依旧与他无关。 “什么意思？” 卫子荣苦笑抬头看这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你也有看不明白的一天啊，贺乾英。” “爸，妈，你们说什么呀。” 贺绛根本听不明白。 卫子荣看了一眼小儿子，“你当然不明白。” 除了进门说了两个字的顾鸿勋终于出声，“妈，我让你回来不是带走书尧的。” 贺绛好像正中晴天霹雳，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顾鸿勋不是舅舅家的养子吗？他，他怎么能叫卫子荣妈妈呢？ 贺绛看了看四周，好像所有人对此心照不宣，他猛地松开握住表哥的手，往裤腿上擦了擦，这是在开玩笑吧，他不住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贺玄，他满怀期望地抬头看向亲哥，可alpha的脸冷若冰霜。 “你们都知道？”贺绛完全不理解，“你们都知道，还让顾鸿勋娶表哥！” 许沁攥紧掌心，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贺玄他…… 许沁上前搂住发抖的贺绛，对于他来说，这件事的确个沉重的打击，窗外忽然打起了雷，不一会儿，倾盆的雨水就浇了下来，偌大的落地窗上像是挂起了雨帘。 雷雨，雷雨，许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冷幽默。 “当初你是同意的！” 贺乾英的脸在电闪雷鸣中显得分外冷酷，许沁环顾四周，除了贺绛，这里站立的所有人面色都冷硬得如同冰霜。 “可我没想到你们让书尧怀孕！” 卫子荣尖叫，她不知道该怎么赎罪，她也是加害者，是她伙同旁人将书尧一步一步推进火坑，“鸿勋是，是书尧的堂哥，你们怎么能……” 许沁终于明白顾鸿勋为什么要研发那玩意了，直系三代以内是无法产生性吸引的，所以他才…… 许沁拉开卫书尧胳膊上的衬衫，手腕上被捆绑的印记在逐渐淡去，书尧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即把衬衫拉下遮住。 卫子荣看到绑痕，反应愈加激烈，“卫振坤！书尧是你亲儿子，你有当他是个人吗？” “轮不到你插嘴！” 提到这，卫振坤更加气恼，“你拿走了鹤鸣在美国过你的逍遥日子，你有想过我们吗？书衡死了，你看都没看一眼，现在跑过来装什么？” 卫振坤越说越气恼，“你个骚货，要不是你当初跟人乱搞怀了这个畜生，现在能有这么多破事吗？” 卫子荣脸皮臊得通红，她也顾不上脸面，“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把书尧带走。” “你做梦！”卫振坤指着妹妹破口大骂，“卫子荣，你他妈要跟贺乾英结婚，把这个拖油瓶丢给我，书衡死了，卫家没继承人了，你又贼心不死让你儿子娶书尧，现在突然跳出来装什么圣人，你也配！” “当初是你提议的！” 卫子荣痛苦不堪，她承认当初是有私心，可事情的发展远出意料。 “我凭什么不能谈恋爱，跟人上床，顾涵说过会娶我的。” “可他死了，成了死鬼。” 贺乾英不耐烦地打断，“够了，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 卫振坤总算找到机会出他多年的恶气，“贺乾英，你装什么，要不是她个骚货乱搞出人命，你以为老爷子会同意你娶她？” “嘴巴干净点！” 贺玄皱着眉头喝道。 “你别怪舅舅说话难听，贺玄，你们家都是一窝白眼狼，你还真以为他们两伉俪情深呢，你爸把你妈搞到手，骗到你外公的钱，转头就冷落你妈，不然你以为你妈这么多年躲海外做什么！” “别说了！” 贺绛趴在沙发边干呕，原本的支离破碎不过是为了掩盖这层纱布底下的腥臭腐肉吗？ “鸿勋，鸿勋，你怎么能，你也这样想吗？” 卫子荣痛苦求助她的头生子，她迫不得已放弃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书尧是你的堂弟，你不能……” “既然一天没管教过，我自然长成了坏小子，妈妈。” 顾鸿勋的话彻底击溃了卫子荣，她的眼泪从两颊边滚下。 三言两语，许沁慢慢拼凑出故事的真相，这座客厅被划分成两个阵营，站着的alpha们和跪坐在地上，沙发上的Omega。年老的alpha审讯着中央的Omega，年轻的alpha冷眼旁观，他们指责她婚前的性行为，痛斥她抛弃子女，将一切的根由推给她，任由她跌坐在地上痛苦挣扎…… 什么时候开始，Omega被剥夺了性的自由，什么时候Omega被冠上母亲的牢笼，什么时候Omega失去了犯错的权利……当她满心欢喜地爱人之时，你们凭什么要求她去预知未来的不测，当她迎来新的恋情，又凭什么要求她分辨这不是阴谋，当她被榨取完利润时，凭什么要求她不能选择离开，当她再见愧对的长子时，又凭什么要求她毫无私心。 许沁抽了张纸蹲下来递给这个毫无体面的女人，他悲哀地看向卫书尧，“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卫书尧摇摇头，他觉得好笑，不明白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什么意思，“我的意见重要吗？” 贺绛不明白他怎么能置身事外，“你不知道妈妈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 “让我嫁给顾鸿勋，这也是为我？” “为了哄我嫁给她儿子，才分了点鹤鸣产权给我，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是为我？” “你们怎么突然开窍了，现在知道问我的意见了？” “可我们之前不知情！” 贺绛气愤反驳。 “除了你和许沁，谁不知情！” “你妈跑到国外万事不管，你哥，呵，你不如问问他，上次跟顾鸿勋见面，从他手里拿了什么玩意？” “闭嘴！”贺玄勃然大怒，“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那些药是诱导我发情的，家里少了几支，我会不知道！” 卫书尧压抑已久的怒火烧向这个佯装无辜的帮凶，“要不是欠着顾鸿勋这个人情，你今天多管闲事做什么？” 他慢悠悠地转向许沁，“你问我想说什么，现在我回答完了。”